番外6:轉(zhuǎn)燭飄蓬一夢歸,天教心愿與身違(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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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眼,已是新帝登基的第七年。 政通人和,風(fēng)調(diào)雨順,外無敵患,內(nèi)無jian臣,一派清明氣象。 承德宮一角,兩個百無聊賴的太監(jiān)在廊下閑磕牙。 一個道:“陛下近日怎么也不到咱們宮里來了?內(nèi)官監(jiān)那起子小人捧高踩低,見咱們這位主子不如從前得寵,連米鹽炭火都不肯按時(shí)發(fā),咱家去催了好幾回,竟然遭了他們的白眼,真是晦氣!” 另一人搖頭,道:“依著我說,咱們陛下實(shí)在是菩薩心腸,那位當(dāng)年做下那樣大逆不道的事,饒是一杯毒酒賜死也不冤枉,陛下感念兄弟情義,這么好吃好喝地養(yǎng)著,還常常來看他。偏他……” 他壓低了聲音:“偏他不識好歹,前兩年還肯裝裝樣子,最近也不知失心瘋,還是原形畢露,竟對陛下不假辭色,惡言相向。這泥人還有叁分土性子,陛下看清了他的真面目,難免心冷,再加上前頭事忙,哪里還肯來?” 前一個搖頭嘆氣:“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只苦了咱們這跟著伺候的,唉……” 后一個倒有些先見之明,低聲道:“我看吶,那位的好日子已經(jīng)不多,咱們還是早做打算,另尋個好去處……” 明明是晴朗的秋日,正殿之中卻一片漆黑。 所有的簾子皆被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拉起,紫衣男子披頭散發(fā)地側(cè)躺在床上,昔日里俊美無儔的容顏瘦得脫了形,只有銀灰色的瞳孔還在閃爍幽光。 他頭痛欲裂,已有一個月沒有睡過好覺。 頭痛本是老毛病,可前世里發(fā)作得最狠時(shí),也不及此時(shí)的十分之一痛苦。 他疑心日常所用的飯菜里被人加了東西,鬧出動靜,請季溫珹喚信得過的太醫(yī)來驗(yàn),卻甚么都沒驗(yàn)出來。 季溫珹露出兩分不耐,說他多思多慮,反被他大吼大叫了一通,頗有些下不來臺。 他發(fā)作過后,自己也覺后悔—— 明明打算和季溫珹虛與委蛇,兄友弟恭,待到對方放松戒心時(shí),再找機(jī)會離宮的,怎么忽然情緒失控,壞了大計(jì)? 他絕了兩日的食水,頭痛病卻并無好轉(zhuǎn)跡象。 每每痛不欲生之時(shí),便會越發(fā)頻繁地想起真娘。 若是有真娘在就好了,聽她說幾句溫言軟語,嗅一嗅她身上的軟香,再抱著人云雨幾回,天大的病痛也能消減不少。 可她怎么就……她怎么就委身給了那個畜生呢? 她的性子端方貞靜,真的能做出和親弟弟茍合的不倫之事嗎? 直到如今,季溫瑜仍覺匪夷所思。 也說不得……也說不得她們只有夫妻之名,并無夫妻之實(shí),她仍舊干干凈凈,等待他的寵幸…… 季溫瑜想著想著,頭痛愈加劇烈,顱骨里仿佛有千萬只毒蟲啃噬血rou,疼得失去神智,大聲咒罵不絕。 恢復(fù)食水之后,身體每況愈下。 漸漸的,他連光也見不得,連門也出不去。 這會兒,他龜縮在床上,冷得渾身發(fā)抖,疼得幾欲自絕。 渾身被冷汗?jié)裢福麥啘嗀鼗杳砸粫?,又被疼痛驚醒,只覺當(dāng)下的辰光格外難捱。 “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哆嗦著干裂的嘴唇,背誦著自我激勵之語,他轉(zhuǎn)身面向床外。 也不知過了多久,眼前明明滅滅,到最后只剩一線光亮。 光線是從房頂傾瀉下來的。 如銀似練,皎潔明凈,卻原來是屋頂缺了片瓦,月光偷渡進(jìn)來。 他揉了揉模糊的眼睛,看清那月光照著的一方地磚。 平日里未曾仔細(xì)打量過,這會兒就著微弱的光亮,驀然發(fā)覺,那塊地磚似乎與別個不同。 顏色略深,上面罩著層若隱若現(xiàn)的龍紋。 季溫瑜精神一振,連頭痛都好了些,手忙腳亂地磕碎一只茶盞,握著鋒利的碎片撲到地上,繞著地磚的邊緣開始摸索。 他從夜里撬到白日,瓷片磨平了十來個,地磚終于有所松動。 底下藏著個金絲楠木雕刻的小匣子。 他鑿開金鎖,發(fā)現(xiàn)里面躺著卷造型古樸的玉冊。 一目十行地看完內(nèi)容,季溫瑜神情激動,仰天狂笑。 他大叫道:“我果然是天命之人,我果然是天命之人!上天待我終究不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卻原來,玉冊上記載的是重生之法。 這法子頗為陰毒,需刻下至尊至貴之人的生辰八字,以之為中心,用周身鮮血為祭,繪改命換運(yùn)之符,方能逆天而行,重回舊時(shí)。 而被借用氣運(yùn)之人,必定心力衰竭,諸事不順,嚴(yán)重者恐有性命之憂。 這至尊至貴,指的自然是他的陛下哥哥。 季溫瑜毫不猶豫,在大殿中央畫下季溫珹的生辰八字。 他對這生不如死的人世已經(jīng)毫無眷戀,這會兒得了脫離苦海的法子,一刻也不想多留,用最后一枚瓷片割破手腕。 淋漓的鮮血“滴答”、“滴答”墜落,做了繁復(fù)符咒的原料。 再來一回,他還是要將謝知真牢牢抓在手心。 而狼子野心的謝知方,面善心冷的季溫珹,在羽翼未成之時(shí),就該毫不猶豫地拔除。 還有……還有那些得罪過他的人…… 季溫瑜越想越興奮,手腕抖了抖,旋即穩(wěn)下心神,定睛觀察符咒走向。 第叁日下午,偷懶?;奶O(jiān)們推開殿門,發(fā)現(xiàn)六皇子早就變涼的尸首。 他仰面躺在一個巨大的血陣之中,渾身的血已經(jīng)流干,神態(tài)滿足,嘴角掛著笑容。 眾人慌忙去報(bào)陛下。 陛下急匆匆趕來,面有哀色,待看清血陣中央寫著的生辰八字,手執(zhí)玉冊,臉色變得陰沉。 “瘋了……他瘋了……”季溫珹喃喃地道,卻無法驅(qū)散心中因之而起的陰翳。 因著忌憚,他明面上以親王之禮厚葬弟弟,暗地里卻請得道高人,在金棺背面做法施咒,鎮(zhèn)壓陰魂,防著季溫瑜真如玉冊所說卷土重來,對他不利。 墓xue附近的村民中漸生傳言,夜間經(jīng)過此墓,常聞凄厲鬼叫,間雜切齒咒罵,也不知是真是假。 季溫瑜住過的承德宮,被永久封閉起來。 天長日久,宮中長滿荒草,唯有大殿上鮮血繪成的符咒,久不褪色,鮮明如新。 鮮有人知曉,那并非重生之法,而是極陰毒極狠辣的碎魂裂魄之刑,作陣之人的魂魄在陣法既成的當(dāng)日便碎成千萬片,困在這里受盡折磨,永世不得超生。 千里之外的靈云寺,一位面容俊俏、衣衫鮮亮的郎君走進(jìn)正殿,接過主持遞來的線香。 他掀起衣袍,端端正正跪在蒲團(tuán)之上,對著慈眉善目的菩薩許下宏愿—— “求菩薩保佑我和jiejie結(jié)下七世姻緣,今生恩愛不離,來世也要早早相遇?!鼻笆览锊恍殴砩竦蔫铗埳倌陻咳ヒ簧礓h芒,為著渺茫不可預(yù)知的來世,虔誠許愿。 今早收到來自長安的好消息,心腹大患已除,因著行事隱秘,手段又巧妙,季溫珹猜忌害怕還來不及,絕不會懷疑到他身上。 周身說不出的輕快,他朝著菩薩端端正正磕了叁個響頭,嘴角翹起,心情愉悅至極。 這當(dāng)口,嬌艷奪目的美人踱步過來,站在殿外向他招手:“阿堂,陪我四處逛逛,這后院有一株好大的銀杏樹,咱們跟小師傅打個招呼,撿些白果回去好不好?” 謝知方響亮地應(yīng)了聲:“好!jiejie等我,我這就來!” 說著,他又跟菩薩磕了叁個頭,小聲道:“菩薩千萬成全?!?/br> 他散漫使錢,往住持處捐了五千兩銀子的香火錢,提著一袋子撿來的白果,牽美人下山。 “jiejie,咱們下一程往建寧去如何?那邊的寺廟多,我好多拜幾個?!敝x知方見左右無人,笑嘻嘻地湊上去,偷親了謝知真一口。 粉面驀然騰起紅云,謝知真嗔道:“這兩年你大大小小拜了幾百個寺廟,打算拜到幾時(shí)?” “拜到老態(tài)龍鐘,再也爬不動山路的時(shí)候。”謝知方答得卻極正經(jīng),沒有半點(diǎn)兒頑笑的意思,“咱們走到哪兒,我就拜到哪兒,拜過的寺廟若是請了新的神佛,也可再拜一遍,左右有的是時(shí)間?!?/br> 他捏捏她柔若無骨的手,認(rèn)真問道:“jiejie總會陪著我的,對不對?” 饒是已經(jīng)做了多年夫妻,他還是會時(shí)不時(shí)問些傻里傻氣的問題,好再叁確定她的心意。 謝知真抬手理了理他被風(fēng)吹亂的碎發(fā),柔聲答道:“下一個寺廟,我同你一起參拜?!?/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