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唯垂頭喪氣的點點頭。

    方蔓在樓下抽煙，之前備孕時她就戒了，方唯有許久沒看她抽過。細長的女士煙，被夾在蔥白的手指間，煙霧模糊了她的面容。

    “姐?！狈轿ㄗ叩礁敖辛艘宦?。

    方蔓從煙霧里撩起眼皮，側(cè)身讓了個位置給他開門。

    她是連門牌號都查到了，方唯升起一股無力感的同時又有點氣憤，這在他看到方蔓扔過來的照片時，達到了頂峰。

    “你怎么能找人跟蹤我？”

    一進門，方蔓就甩了幾張照片，偷拍視角，有些模糊，但大致看得清是兩個男人，形狀親密。

    方蔓吊起眼梢，凌厲得很：“不找人跟你兩天，我都不知道你現(xiàn)在這么長本事了?！?/br>
    “談戀愛而已。”

    方蔓看了一圈這間房子，嗤道：“都學會金屋藏嬌了，還談戀愛而已。你要真是談個普普通通的戀愛，你藏什么藏？”

    方唯辯不過她，氣勢一下子弱了：“我想等穩(wěn)定下來，再跟你們說的。”

    “這倒還沒穩(wěn)定，你就先跟人同居了？”

    方唯好一會兒沒聲音，垂著腦袋坐在沙發(fā)上，良久后才說：“你先別跟家里說，我會自己解決的?！?/br>
    方蔓撩了下長發(fā)：“晚了，這事還是媽發(fā)現(xiàn)不對勁的，我只是個先行兵?！?/br>
    方唯抬眼盯著她。方蔓也正盯著他，她這個弟弟從小就聽話，模樣又生得好，家里寵愛，沒受過丁點兒苦難洗禮，連看人的眼光都差勁得很。

    “我知道你不是像謝衡那樣，跟男人鬧著玩兒。”方蔓說，“正正經(jīng)經(jīng)談戀愛我管不著，但你現(xiàn)在明顯還糊涂著，能確定自己喜歡男人嗎？”

    “當然?！狈轿隙ǖ溃拔也粫B自己性取向都搞不清。”

    “行，退一萬步講，你搞得清。那我沒意見，當然爸媽那關(guān)可能不好過?！?/br>
    “那你是接受……”

    “當然不是。”方蔓殘忍地打斷他，“我今天來是爸媽的意思，他說讓你先自己做決斷，盡早跟人分開?！?/br>
    “不可能！”方唯脫口而出，斬釘截鐵地說，“憑什么啊，我自己的事還要你們來決定?！?/br>
    方蔓不與他廢話，拎起手包說道：“話我傳達到了?！?/br>
    她要走，方唯跟在后面，軟了聲音喊道：“姐。”

    “撒嬌也沒用。”方蔓走到門口回頭過來，又打量了下這間復式兩層，“這個地段租這么好的房子，一個月得兩三萬吧？”

    方唯不知她為何突然跳轉(zhuǎn)到了這個話題上，沒吭聲。方蔓又問：“今天我打電話給你，你在跟他看電影吧？”

    “嗯?！?/br>
    “那他怎么沒陪你一起過來？”

    方唯面上一僵，他也想過，在道別時他也期待周銳昀說要陪他一起，可對方?jīng)]有，只讓他有事打電話。說不失落是假，可誠然如此，此時他也不能表現(xiàn)出來，強裝硬氣道：“這跟他又沒關(guān)系。”

    方蔓搖頭笑了笑，下了結(jié)論：“你們完全不適合。”

    方唯本來想好聲好氣求求她，可方蔓這句話讓他心里不舒服起來，瞬間僵硬道：“我自己知道適不適合。”

    方蔓懶得與他爭辯，只說：“最好趕緊分開?！?/br>
    像個命令，要方唯分手，如果抗命不從，不知等待他的是什么？棒打鴛鴦還是別的，方唯感到焦慮。

    方蔓要他分手的事他沒打算跟周銳昀提，可對方猜到了，方唯習慣性地問了句怎么辦??？周銳昀回道：“那就分手吧?！?/br>
    方唯本來趴在他懷里，聞言退了出來：“什么意思？”

    “如果不打算分，就不要整天問來問去?！敝茕J昀口氣不善。

    方唯被他說的臉熱心冷，可一想又確實如此，談戀愛是為了歡喜，整天提分手是挺倒胃口。

    方唯一想通，開始破罐子破摔，等家里人有了行動再想下一步該怎么辦吧，當下的生活還是最重要的。

    不過他心里到底存了事，上班時想找知情人譚西原聊聊?？勺T西原近來臉色也不佳，說是弟弟瞞著他做兼職。高三的學生，不務(wù)正業(yè)去兼職，可想譚西原有多生氣。

    “以前很乖的，現(xiàn)在長大了，反倒難管起來，也不知道他整天在想什么。”趁著午休在咖啡館休憩，譚西原忍不住嘆氣。

    方唯倒是能理解：“他也有自己的想法吧，你跟他聊聊。”

    譚西原捏了捏鼻根，不知是隨口一說還是有細細考量：“等空下來吧。”

    方唯張了張嘴，欲言又止。他覺得家人間的溝通里，最重要的一點是：平等。他就是個反例，父母和哥哥jiejie從來都把他當小孩子，對話時苦口婆心、處處管教，他們從來都只顧著自己“說”，卻從不“聽”他講。

    不過譚西原應該懂的這個道理，方唯覺得自己應該不需要提醒。

    晚上回公寓發(fā)生了一件近幾天難得的好事。方唯興奮地不能自持，當即打電話給周銳昀，那邊卻沒接。

    方唯鍥而不舍，在八點半時打通了電話，那邊的人卻不高興，語氣有點沖：“干什么？”

    方唯自動屏蔽，他對周銳昀的不耐煩和火氣已經(jīng)漸漸免疫，猶自興沖沖道：“你今晚過不過來？”才被家里人發(fā)現(xiàn)，還是高危期，方唯卻不管不顧地敢頂風作案。

    “不怕被你姐捉j(luò)ian在床？”周銳昀刺他。

    “我們哪里有jian。你過來吧，我有東西給你看。”

    周銳昀依然不松口，方唯軟磨硬泡到口干舌燥，來來回回一句話，要他過來。

    周銳昀被煩透了，張口就是：“你就那么欠cao是不是？”

    方唯驟然聽到這么下流而不客氣的話，一時沒反應過來。

    “你胡說什么？我才沒有……”他說不出口那兩個難聽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