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仙巡有沒有興趣替我一回？殺人也是很累的……呢?！?/br>
    徑自從一名孩子手底搶出襁褓，程澈將那酣睡著的軟軟小團(tuán)子抱至顧鈞劍下，緩緩扣住顧鈞手腕就往下壓。

    顧鈞聲音已經(jīng)啞了：“……不……不！”

    “不什么？”一根根掰斷那人緊錮住劍柄的手指，顧鈞笑得很好看，推著顧鈞的手直直戳下去的動作也很好看。

    血濺至兩人衣邊，小小的身子連心臟也薄弱，竟是連袖子都沒染上梅痕。

    顧鈞眼底一陣猛縮，再回起，卻是已經(jīng)空白下去，再看不見那溫脈的光流了。

    程澈笑道：“所以要什么羈絆要什么情感……反正要來也是自己受苦，甘之如飴這話，也只有最后成功的人才說得出口吧？”

    用琨侈挑起青冥劍稍，程澈轉(zhuǎn)頭看向遠(yuǎn)處剩下的那幾個呆若木雞的孩子：

    “……看到了嗎？這個所謂要幫你們的鈞哥哥，不僅之前不救大家，現(xiàn)在殺你們也一點(diǎn)都不手軟呢！”

    他狡黠道：“我這人生平最愛睚眥必報(bào)，你們恨不恨？你們痛不痛？生氣的話……”

    他將青冥反手抽出丟在那剩下幾名較大的孩子面前。

    “那就血債血償吧?！?/br>
    幾個孩子抱成了一團(tuán)，看著那逐漸墜血復(fù)明的三尺青鋒，眼底恐懼懷疑交替展過。

    那個之前抱著嬰兒的男孩突然一步?jīng)_了過去，顫著手從地上撿起青冥，他一步步走過去，干瘦的影子被殿外電閃雷鳴拉長扯碎，蓋住了顧鈞單薄的身形。

    顧鈞抬起頭，嘴邊似乎想說什么，迎接他的卻是直往心口的一劍。

    “你還我meimei?。。　?/br>
    被那一力通透的劍身帶得一歪，顧鈞血順著群青的衣衫淌至地面，黑云云看不清楚。

    程澈鼓掌：“啊呀！很有勇氣嘛?。　?/br>
    用還涼將那紅著眼睛的少年推至陣外，他呵呵笑著說：“明辨是非有勇氣的孩子我最喜歡，殺了可惜，不如以后跟著我吧？”

    那少年嗚咽一聲，蒼白的臉色上泛起病態(tài)的紅暈，居然有點(diǎn)受寵若驚。

    程澈于是回頭看向剩下的五個人：

    “……你們呢？”

    ——面黃肌瘦的孩子們從不知天真有時是美，是愛，有時卻也比利刃更傷人于心。

    他們也許是恨，也許是惱，也許只是為了活下去，但無一例外，他們撿起了那掉在自己鈞哥哥身邊的長劍，毫不手軟刺刃見血。

    笑吟吟將所有人放了出去，程澈邁步行至顧鈞身邊，蹲下身去，卻是兀自喟嘆起來：

    “其實(shí)顧仙巡，你同我一直想的仙人真的一模一樣呢?！?/br>
    對方不語，程澈當(dāng)然也沒指望他回答。

    “……他當(dāng)時似乎也穿著深色的道袍，他似乎也背著一把絕世的好劍?！?/br>
    “有時看到你我甚至覺得我又見到了他……可你不是他……你就是攔路石，就是rou中刺，眼中釘?！?/br>
    “……就是那天關(guān)雎殿上滿布的慘云?！?/br>
    顧鈞渾身一抖，程澈被打攪，不由皺起了眉頭。

    年輕的帝王將陣力收回，直接把那渾身是血的人摔在了地面。

    程澈冷冷笑著：

    “……反正如今說這些也沒用，我馬上就可以道一句甘之如飴了……外頭似乎已經(jīng)有近千人被還涼困住了？……只要我破了金丹……只要我界臨元嬰……”

    他霽顏：“我就可以憑這雙生符找到他了?！?/br>
    “……好在當(dāng)時拉下面皮硬求他給了我這個……這些年來，我也只有看著那玉牌上代表他活著的光暈才能安睡……那溯光符很快就可以丟掉了，只要有了元嬰修為，我就能逆溯母符找到他在哪。”

    “我要問他當(dāng)初為什么失約……”

    “他肯定有原因，所以一定會解釋給我聽……”

    “我該說什么？……果然還是說他欠了我十幾年，如今一道補(bǔ)回來？……他既然一直留著母符，肯定也是記掛我的……所以我就能跟著他，追隨他，或許還可以叫他來我流丹，再也不理會你們顧家一門的迫害……”

    程澈如孩子般笑起來：“我肯定會見到他的。我會告訴他，我到底有多想他的……”

    將琨侈再度揚(yáng)起，程澈如今整張臉上都是和煦似四月春風(fēng)的溫柔：“便從你開始吧顧仙巡，想必你也會理解我的，畢竟來天燁兩年來……你似乎也在找人？”

    顧鈞不語，骨節(jié)扭曲的手指抬起，卻是要從懷里掏出什么東西。

    程澈一劍將那東西挑出十幾米遠(yuǎn)。

    “做什么？還不死心！？”

    他的笑容底下透出猙獰：“也知道你們惡心又貪婪，絕不會乖乖去死，所以，閣下還是想叫我送你一程……”

    那一絲尾音還未挑起輕蔑的弧度，顧鈞便突然抬眼看了他一眼，渾身生機(jī)即刻褪去，伏倒在了血泊中。

    程澈被堵，整個人不滿之下冷嗤一聲站起身來。

    似是想到什么，他那麻木冷厲的神情卻是驀然柔和下去，從懷里取出了一個玉制的精致小盒。

    黑衣青年自言自語：“雖說如今還達(dá)不到你的元嬰期……不過……我應(yīng)該還是能感覺到什么吧？”

    他笑意吟吟打開盒蓋，剛垂下如酒般醉然的淡色眼眸，那笑容便僵在了眼底，再也沉不至心里了。

    雙生符碎了。

    在他不知曉的時候，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