寵妻日常_分節(jié)閱讀_308
“是?!?/br> 秦明宇聽得這一番話,是有些意外的。走之前,母親對錢友蘭的態(tài)度不冷不熱的,想想也知道,怕祖父惱火才在明面上過得去罷了。分別沒多久,婆媳兩個的情分卻已非往日情形。 也對,共富貴的情形下,沒有多少人能有意親近,同患難的情形下,卻能讓人分外清晰地看到對方的優(yōu)點,從而認可。 隨后,他想出聲喚人,一時間卻出不得聲。 這時候,他聽得有人走進門來,腳步聲刻意放得很輕。 只聽腳步聲,他無法分辨是誰。這房里從錢友蘭到仆婦,他都陌生得很。 他側(cè)目看去。進門的是錢友蘭。 錢友蘭緩步走到床榻前,先透過半掩的羅帳看向里面,見他正靜靜地看著自己,先是一愣,隨即便驚喜地笑開來,“六爺醒了?” 秦明宇微笑。 錢友蘭舉步到了床榻板上,先給他到了一杯溫水,“渴了沒有?先喝點兒水?!?/br> 秦明宇撐肘接過杯子,慢慢喝完,又清一清喉嚨。 錢友蘭取過兩個大迎枕給他墊在背后,“等會兒好歹吃點兒東西,還要服藥、換藥?!闭f著就笑起來,“事情不少呢,六爺可別嫌煩啊。” “怎么會?!?/br> 錢友蘭轉(zhuǎn)身向外,“我讓丫鬟通稟娘一聲,娘剛走……唉,怪我,該早些進來看看的。六爺稍等,我去傳飯、請大夫來給你換藥?!?/br> 秦明宇望著她腳步輕快地出門而去,笑意更濃。 這要是換個人,就算是換了他的貼身小廝,怕是都會先急著問明他這一段的去向、經(jīng)歷,或是拉著他訴苦,告訴他他不在家的日子里,人們都是怎樣擔心著熬過來的。 看起來,她一如他所猜想的那樣,特別清醒、務(wù)實。 這樣再好不過。 他這樣的人,就該娶個這樣的妻子,不然,日子沒法兒過——不是她這樣的人,妻子早就開始討伐他不肯用心維系夫妻情分了,哪里還能相安無事。 從心底而言,他不是不肯放下前塵事,是真沒辦法坦然面對娶進門來的妻。 他需要時間緩和,需要用平和從容的心態(tài)來面對妻子。否則,不是委屈自己,而是委屈她。 自一開始就清楚,祖父提及親事的時候,她的掙扎不會比他少一分。 他要為了家族遂了祖父的心思娶妻。 她要做出選擇:要不要嫁一個有意中人在先的男子,要不要面對未來興許多年受冷落的光景。 本質(zhì)上,他與她都是為著家人才行了這嫁娶之事。 可到底沒想到她能這般通透,與他長久地保持著有名無實的夫妻名分,從無怨懟,只靜默地等在原處。偶爾他能在她眼中捕捉到憂心、關(guān)切,但她什么都不說。 娶進門來的女子,自然是要善待的。在不能給她真正的夫妻名分的時候,他只能請祖父確保她的父親仕途順遂,只能給她多置辦一些產(chǎn)業(yè)。 起碼,不讓她覺著太委屈。 以前常想,余生還有那么多年,不需急著面對她,不需讓彼此都為難,先在官場站穩(wěn)腳跟再說。 所以,很長很長的一段時日內(nèi),他只忙著公務(wù)、喝酒兩件事。 臨別前,他道辭的時候,看到她無從掩飾情緒,分明是要落淚,卻拼命地忍著,還做出平靜如昔的樣子。 到后來,已不能再掩飾情緒,問他會不會好端端回來。 換在以前,他一定會爽快地點頭說會。這一兩年已不再如此,因為他知道很多事不是他想就能如愿的,更知道男子該言出必行,若沒十分的把握,就不要把話說滿。那時不給她十分的希望,是怕她來日面對十二分的失望。 回程中,偶爾會想,這要是死在路上,她嫁給他一場又是何苦來?幾年獨守空房、一生守寡的情形,是哪個女子能夠接受的?哪個女子又該被這樣對待?便因此生出懊悔,寫了封信給襲朗,說自己要是落難,請他一定要照顧錢友蘭。 襲朗回信時沒好氣:那本就是我寡嫂的二妹,襲府自會幫襯她一輩子,缺你提醒?你給我活著回來?;钪拍茏鲂值埽也桓砘甏蚪坏?。 他失笑,感慨。知道襲朗心里不知多擔心他和夏易辰,只是不能說出口罷了。 是在那時候下了決心:若能平安回京,好好兒地過日子,要對得起妻子,更要對得起襲朗。 怎么會不知道,襲朗每每看到他自斟自飲時,總是眼神黯然,心里怕是比他還難受。 再往后的歸程中,他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在放下寧元娘。 是那種心甘情愿地放下。 以前就知道,不該再想起寧家元娘,若想起,便是誰都對不起。 是,他的安危與她無關(guān),她的悲喜也與他無關(guān)。只偏生不能克制。 有時候,不甘比情殤還磨人。 那樣的錯失,實在是讓他不甘,讓他惱火自己。 可到底還是放下了,想起她的時候越來越少。 要一個男人承認對另一個男人甘拜下風,是永無可能的事。但是,若要比誰對寧元娘更好更癡心,他承認自己不如蔣修染。 蔣修染起先是很可能成為睿王左膀右臂的人,后來站隊到了太子那邊,并與蔣家鬧翻,外人不清楚,他卻看得清楚。蔣修染是為了寧元娘少一些負擔,讓她不會為了寧家、襲家排斥她,從而自一開始就斬斷那根姻緣線。 是,處境不同,所以做派不同。但他終究不是蔣修染。他的親人一再阻撓而他后知后覺優(yōu)柔寡斷的時候,便已注定了他的錯失。 當初如果再勇敢一些,再決絕一些,結(jié)果會有所不同。但他沒有,除了自己,誰都不能怨怪。 ——想通了,便是這樣。 只是錯失,不是誰輸給誰。兒女情長以輸贏來下定論的話,是對每個局中人的不尊重。 遐想間,錢友蘭轉(zhuǎn)回來,笑道:“娘說讓你先用飯,聽明日再過來看看?!彪S后便吩咐丫鬟將飯菜擺到床榻上,不想他下地折騰。 秦明宇卻起身下地,“你用過飯沒有?”說著凝了她一眼,見她面色有些憔悴,眼下有暗影,便又加一句,“一起吃。” 錢友蘭愣了愣,隨即笑著點頭,輕聲說好。 ? ☆、186番外 秦明宇錢友蘭二三事(下) ? 安靜的氛圍下,秦明宇和錢友蘭相對而坐,靜靜地吃完飯。 錢友蘭命人請的大夫來了,為秦明宇重新?lián)Q藥。隨后,他轉(zhuǎn)去洗漱更衣?;氐綄嬍业臅r候,她已親手幫他重新鋪床。 “六爺早些歇息,妾身歇在暖閣,有事喚一聲即可?!卞X友蘭這樣說著的時候,稍稍有點兒窘迫。自他回來到現(xiàn)在,她整個人都是懵的,對他連該講的禮數(shù)、該有的稱謂都忘了。 “也好?!鼻孛饔铑h首微笑,“你好生歇息?!?/br> 錢友蘭稱是去了暖閣。 翌日一早,兩個人一同去給秦夫人請安。 秦夫人看著秦明宇那撇小胡子皺眉,“你好生打理儀容,不修邊幅的像什么樣子?” “這不是還沒顧上么?”秦明宇摸著胡子笑道,“回去就剃掉?!?/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