寵妻日常_分節(jié)閱讀_106
襲脩每次一被她當(dāng)眾奚落就會黑臉,一來二去的,安哥兒一看到他就往錢友梅身后躲。 但是錢友梅也是真喜歡宜哥兒,女子么,有幾個能不喜歡小孩子?便是起初抵觸,照顧了孩子這么久,也已慢慢生出情分。 三對夫妻陪著寧氏用過飯,又喝茶閑談一陣子,這才先后道辭回房。 襲朗先去了小書房,忙碌到三更天才回房歇下。 香芷旋一直強忍著睡意等他呢,他剛進(jìn)到寢室,她就坐了起來,問道:“你乏了沒有?” “沒有?!币u朗笑著到了床前,壞笑道,“等會兒我還有正事要辦呢?!?/br> 香芷旋橫了他一眼,“什么正事,沒正形?!?/br> 襲朗笑著抱了抱她,“有事跟我說?”他是最了解她的,要是心里沒事,此刻早已酣睡。 “嗯。今日咱們老太爺找我過去了,說了一通讓我窩火的話?!?/br> “聽趙賀提了,本來是想明日早起時問問你。都說什么了?” 香芷旋就原原本本地復(fù)述了一遍,道出心頭疑惑:“依你看是怎么回事?我怎么覺得,好像家里家外一群人都等著看我們分道揚鑣甚至出手加害呢?!?/br> “我這陣子知道了一些事?!币u朗柔聲安撫她,“但你不用怕,只要安穩(wěn)地留在家里就行。出門也沒事,趙賀會派人保護(hù)你?!?/br> 香芷旋思忖片刻,“那我明日起就隔三差五地回趟香家,或是去叔父家里串門。” “……嗯?”襲朗有點兒意外。 “你話里的意思,我也聽明白了,意思是我出門的時候可能會出岔子。既然有事,你又安排了人保護(hù)我,我有什么好怕的?就算要出事,那就不如早一些引蛇出洞。事情了結(jié)了,我也能安心度日?!彼搅肃阶?,“尤其老太爺那邊,要是三不五時地把我叫過去重復(fù)那些廢話,我可受不了?!?/br> “這次是真讓我刮目相看了?!币u朗眼含著贊許,“這么嬌氣,還挺有膽色?!?/br> “那是,”香芷旋忽閃著長長的睫毛,笑,“也不看是誰的夫人?!?/br> 襲朗哈哈地笑起來,思忖片刻,道:“老太爺要見我,我這就去見見他,回來之后我再跟你細(xì)說這些事?!鳖D了頓又道,“實在乏了就先睡,明日再說也一樣。” “不,我等你回來?!蹦X子里那么多問號,她能睡得著才怪。 ? ☆、第70章 ? 早春的深夜,星光寂寥。府邸一片靜謐,清寒的空氣中浮著淡淡花香。 襲朗走進(jìn)老太爺?shù)臅吭骸?/br> 老太爺還沒睡,在與襲脩說話。 襲朗與進(jìn)門通稟的小廝先后腳進(jìn)門。 老太爺與襲脩見了他,談笑聲戛然而止,后者更是倉促地站起身來。 襲脩對襲朗客氣地點頭一笑,隨后對老太爺?shù)溃骸案赣H,我先回房了?!?/br> “去吧。”老太爺擺一擺手,瞥過襲朗,心知定是因著香氏的緣故,這個不孝子才夜半前來。不知道香氏是告狀了,還是考慮輕重之后百般勸說了。他指一指書案對面的座椅,示意襲朗落座,“你來的正好,不然我也要命人喚你過來一趟。” 襲朗轉(zhuǎn)頭看一眼襲脩的背影,落座后道:“說說吧,又商議什么好事了?” 老太爺這次倒是心平氣和的,笑了笑,道:“要緊事。我和老三雖然足不出戶,對外面的事還是一清二楚。” “這是自然。”襲朗一笑,“我又沒攔著官員來看望你?!?/br> 老太爺喝了一口茶,“你要是攔下,吃苦的也是你。如今我賦閑在家,你則站到了風(fēng)口浪尖上,有些事別人不方便告訴你,卻會對我細(xì)說分明。有人盼著襲家沒落,有人則多年來依仗著襲家,而東府的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br> “直說吧?!?/br> “你可以認(rèn)為我還是為了老三前程著想,而我只是希望家宅平寧?!崩咸珷斂醋∫u朗,“蔣家人與你有私怨,不小的私怨,你又自幼與老三不合,種種相加,蔣家一直盤算著將老三拉攏過去??墒俏疫@些日子與老三時常說說話,他從本心里自然是想光耀門楣的,更想與你同心協(xié)力,便是他以蔣家的名義得到個差事,也不會做出吃里扒外的事……” 襲朗挑了挑眉。 老太爺知道這種話多說無益,反倒會惹得襲朗不耐煩,便轉(zhuǎn)而說起自己的心跡:“你如今身居高位,想來比我更清楚,我是再不能回到官場了。這樣也好,苦心經(jīng)營半生,我又如何不疲憊。我只盼著安安穩(wěn)穩(wěn)養(yǎng)老,看著你們手足同心。你和老五自幼就是死活不要我管,從來將我的話當(dāng)耳旁風(fēng),老三卻是不同。他那些年雖然被你二叔拿捏利用,可說起來,到底是沒真正做過于你我不利的事?!?/br> 襲朗諷刺地笑了笑,“扯這些有什么用。”他凝了父親一眼,“就不敢與我說句心里話?” “心里話……”老太爺沉吟道,“那就說說心里話。我答應(yīng)過老三的生母,多照顧老三幾分。是,我也答應(yīng)過你娘,要好生她留下的骨血。但你我都清楚,這些年過來,你不曾把我視為尊長,我對你亦是有心無力,我的確是對不起她……” “別提我娘?!币u朗蹙眉,“你沒資格?!?/br> 老太爺被噎得夠嗆,火氣被勾了起來,緩了緩冷聲道:“不論你怎么想,眼下我只這一樁心愿:你給老三安排個差事,或是干脆讓蔣家促成此事,別的你不用擔(dān)心,我會時時提點著老三,不會讓他行差踏錯影響你的前程。我知道,你將嫡庶看的太重,可哪一家不是如此?你們已是多年的手足,你便是再不喜老三,難不成還能將他殺了?你敢?” 襲朗勾出一抹嘲弄的笑,“不敢。怕臟了手。” “……”老太爺?shù)芍?,“你到底為何那樣恨他?!?/br> “你去問他。” “我不跟你胡扯這些,說正事?!崩咸珷斏钌钗M(jìn)一口氣,勉力冷靜下來,“你讓我如愿,家里便是一派喜樂祥和,我這些年積攢下的人脈,會慢慢交到你手里,為你所用。你不讓我如愿,我便是不逼你,也會有人擾得你不得清靜。何苦?你為何不能往好處去做?” “我如何都不會讓你如愿,這一點無需懷疑?!币u朗敲了敲桌面,“與我說了這半晌,手里必然是有逼迫我的把柄,拿出來吧。” “不是我要逼迫你,是蔣家。”老太爺從書桌抽屜里取出一個厚重的牛皮信封,“兩年前,寧夏大捷是你打得最漂亮俘虜最多的一仗。那是你揚名天下的開始,也是很多人始終想要做文章彈劾你的一樁事?!彼麑⑿欧馑さ挂u朗手邊,“眼下蔣家就要舊事重提,彈劾你以良家百姓頂替俘虜。左都御史與蔣家是世交,此事一旦鬧起來,言官便會跟著跳出來湊熱鬧,眼紅你如今地位的官員更不需提了?!?/br> 襲朗將信封拿起,手勢隨意地取出里面厚厚一沓紙張。 “當(dāng)初你大捷之后便轉(zhuǎn)戰(zhàn)別處,連進(jìn)京獻(xiàn)俘的時間都沒有,朝廷里鬧成了什么樣子,你也只能是隱約聽說。我當(dāng)初費盡心機,才將此事壓下去。而這種事便是十年后再提及,照樣能讓朝堂鼎沸——戰(zhàn)功易得不易守,這正是多少名將風(fēng)光過后下場凄涼的原由……” 戰(zhàn)功易得不易守。襲朗覺得這句話怎么那么刺耳呢? “蔣家是早就起了這心思,怕是蓄謀已久,是以,你日后只能與蔣家好生周旋一段時日,暫且答應(yīng)他們要你做到的一些事,暗中將他們擺出來的這些證據(jù)毀滅或是推翻……” 襲朗抬眼看著老太爺,語帶笑意:“其實,你心里也懷疑,懷疑我年少貪功,做過這種事。對么?” “那你到底做沒做過?”老太爺看著他,眼神閃過一絲驚慌。 笑容在襲朗唇畔延逸開來,目光卻倏然變得蒼涼。 一句反問,讓他真的心寒了。 他站起身來,“這些我聽到了,也記住了。接下來,我有話要問你:如果我已鐵了心讓襲家隨著我的運道起落,我鐵了心要讓老三終其一生無所事事,你會做什么?” “你這話是什么意思?什么叫襲家隨著你的運道起落?”老太爺為這一句滿腔怒火,“我苦心經(jīng)營幾十年,你就要我老來看著你把家族毀掉?!” “你和老三,還有一些外人,這陣子都沒閑著,我心里都有數(shù)?!币u朗問道,“你們要做什么或是已經(jīng)知道了什么?毀掉我的姻緣,讓我也嘗一嘗有苦難言被人脅迫的滋味?” 老太爺仍是不肯正面回答:“就該挫一挫你的銳氣!你自來獨斷專行,跋扈至極,遲早要吃大虧!”說著說著就想起了以前的事,“為了個女人,你目無尊長,大逆不道,我病倒、你祖母去世都是因為那一件事而起……我的前程,說是你斷送的也不為過!是,你眼下接替我,成了國之棟梁,但你是過日子的人么?!就不怕把老三逼急了去告你竭力打壓手足?!……” 襲朗手里的紙張卷起來,敲了敲桌面。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大老爺,眼中閃著鋒利的芒,“你和老三知道的事,不肯對我說,是么?” “我們知道什么?我們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家里的人都該是上得了臺面的人!”老太爺是故意這么說的,他的怒火只能以這種譏誚的言辭宣泄。 紙張一下一下敲打著桌面。襲朗垂眸看著桌面,幾息的功夫之后,他有了定奪,抬了眼瞼,凝住老太爺。 那眼神充斥著疏離、冷漠,有那么一刻,閃過深濃的困惑。 老太爺在這樣的注視下,心頭一驚。那是襲朗看著陌生人才有的目光。 襲朗語氣平靜、漠然,“你們好自為之,再惹到我頭上,別怪我心狠手辣。我已一再容忍一再遷就,你們?nèi)圆恢?,那么,我也不需再為難自己?!彼D(zhuǎn)身,走出幾步之后,發(fā)現(xiàn)手里還握著那一沓紙張,抬手輕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