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香芷旋道，“還沒去派人問我大哥?！?/br>
    “……”錢友梅心說這話說的，未免太沒心沒肺了些，生怕讓人知道你和你二姐不合不成？

    香芷旋笑，“我跟我二姐不合，你最清楚，當(dāng)著明人說暗話實(shí)在是沒意思。再說了，與她手足情深又有什么好處，人們不都說物以類聚么？”

    錢友梅的笑容微微凝滯。香芷旋這話是坦誠相待，還是另有所指？物以類聚——以前她與香綺旋可是走得很近的。

    這時候，大老爺?shù)热俗叱鲩T來，妯娌二人連忙站起身來。

    辛mama也隨著走出來，對香芷旋和錢友梅道：“老夫人要你們進(jìn)去說話?！?/br>
    這倒好，都不給她詢問、準(zhǔn)備的時間。老夫人這一病可不要緊，行事竟比以前縝密了。是病癥讓頭腦愈發(fā)清醒了，還是得了聰慧之人的點(diǎn)撥？香芷旋扯扯嘴角，與錢友梅相形進(jìn)到內(nèi)室。

    ☆、第37章連載

    ?　　到了病床前，香芷旋行禮后匆匆打量兩眼，見老夫人面如金紙，這情形……怕是撐不了多久了。

    這又是何苦呢？沒事找事，落得個這樣的情形。

    沒錯，老夫人絕對認(rèn)為是襲朗和大夫人把自己氣得病入膏肓。只是，平心而論，襲朗哪一次不是被找到頭上才輕描淡寫地回?fù)粢幌碌?？他要是真有閑情為難一個老婦人，老夫人還能活到現(xiàn)在？

    至于自己，香芷旋匆匆回顧了一番，也是與襲朗一樣，被老夫人找到頭上，才不得不反詰一番。

    不過是自食其果，有什么看不開的？老夫人心胸也太狹窄了些。

    老夫人咳了兩聲，看著香芷旋，有氣無力地道：“方才說了說錢家的事，我有心要兌現(xiàn)當(dāng)初承諾過的事——讓錢家的官職往高處升一升。你公公已答應(yīng)了，只是說錢家受香家轄制，縣官不如現(xiàn)管，便是拿著他的名帖，你伯父不答應(yīng)的話，這事也難。但是，你公公已答應(yīng)了，這就行，你回頭給你伯父寫封信，說說這件事。而且……我的身子我清楚，臨終前也沒多少心愿，還望你秉承孝道，聽從吩咐?！?/br>
    這可真是……香芷旋無語至極，竟把這樣一檔子事擴(kuò)大成了臨終遺愿的地步。她曲膝行禮道：“孫媳婦記住您的話了，改日便去我大哥那邊一趟，將您的話原原本本告訴他，請他費(fèi)心寫信。我到底是女子，便是有心置喙這種事，我伯父也會申斥我胡鬧，不會理會的?！?/br>
    錢友梅不由側(cè)目凝了香芷旋一眼。這話說的可真是滴水不漏，難不成是襲朗已經(jīng)料到老夫人此舉，事先點(diǎn)撥過了？

    老夫人倒是沒生氣，“你說得對，考慮得也周全，就這樣辦吧?！彪S后說起香家的事，“我原本是想著幫你伯父周旋的——這也是早就答應(yīng)下的事。但是如今香家的前程自有你公公幫忙，我再說什么反倒多余。但是，該對你說的話也要說說，別似你大哥一樣視我為食言之輩就好。”

    “是?！毕丬菩バ卸Y，“我記下了?！?/br>
    這丫頭總是這樣子的，要是多說幾句，便是毫無錯處可尋，要是不想應(yīng)承，就說這種說了跟沒說一樣的廢話。老夫人擺一擺手，“你剛回府，想來已乏了，回房去歇歇吧?！逼鋵?shí)只是不想再對著這么個油鹽不進(jìn)的東西生悶氣罷了。

    香芷旋再度行禮稱是，慢悠悠走出門去。

    老夫人這才看向錢友梅，指了指床前的小杌子，“坐下說話?！?/br>
    錢友梅稱是，半坐在小杌子上。

    老夫人道：“你家的事，這就算定下來了。你公公那個人，便是心里對我不滿，但是當(dāng)著人的面答應(yīng)我的事，定會言出必行。你只管放心，他會照我說的做。我這次子行事沒什么章法，辦事緩急不定，有時候很拖拉，需得我時常催促?？梢屛乙辉俅叽俚脑?，你知道該怎么做吧？”

    “知道。”錢友梅看向老夫人，吞吞吐吐地道，“但是，我其實(shí)不是很明白您為何執(zhí)意如此。便是逼著四爺休妻的事情成了，四爺要是再娶，定會選個出身高門的女子，只會比香氏更出色，這樣一來……”你也落不到什么好處。

    老夫人難得的笑了笑，“這你就不懂了。那對夫妻如今對待彼此已有了幾分真心，要是分道揚(yáng)鑣，絕對受不了?！彼褪且屢u朗痛苦，他越痛苦才越容易行差踏錯，“再者，香家是那么好相與的？襲家要是將他們家的女子趕出去，他們不鬧得滿城風(fēng)雨才怪。是，可能連我都會被牽連進(jìn)去，但是無妨，這樣就會讓高門名門女子對襲府百般嫌棄，斷不會選擇嫁過來。這樣一來，得益的不就是你么？你就算是小一輩人里的表率了?！?/br>
    錢友梅又不明白了，“那么，六爺、七爺?shù)幕槭履?？已定下了？?/br>
    “嗯，定下了。”老夫人點(diǎn)一點(diǎn)頭，神色變得黯然，“看起來，他們倆要盡快成親了，別被我耽擱才是。要是拖個三五年，親事也就黃了?！?/br>
    這樣說辭，是真的自知不久于人世了。那么……錢友梅正思忖間，老夫人已警告道：

    “我便是撒手人寰，你還是要照著我的心思行事。我到了地下，是不能將你怎樣，自有人能夠擺布你娘家。蔣家現(xiàn)在落于弱勢，不能將襲府怎樣，可對付一個錢家，不在話下。日后你要聽從你二嬸的話?！?/br>
    原來是在這兒等著她呢。錢友梅這才完全明白過來，慌忙起身稱是。

    老夫人又道：“我也不瞞你，你夫君如何都要站在二房那邊，二房捏著他的把柄。出嫁從夫，他剛與你成親，這些定然還沒與你提及，那么我就多說兩句。日后你做什么，都是夫唱婦隨，若是不知好歹，他大不了休妻再娶，如此而已?！?/br>
    如此而已。一個女子的一輩子，落在老夫人眼里，不過是不足掛齒的一件小事。錢友梅心頭蒼茫，慘然苦笑。

    “可我也知道，你是個聰慧的孩子。凡事只要用心斟酌，便能尋到除掉香氏的機(jī)會。”老夫人說了這半晌的話，累了，無力地?cái)[一擺手，“下去吧?！?/br>
    **

    襲朗與香芷旋回到清風(fēng)閣，凈面洗手之后，丫鬟已擺好飯菜。

    香芷旋喜歡那道清炒蝦仁，連吃了兩口，還問襲朗：“我今晚多吃點(diǎn)兒蝦仁兒，就不用多吃rou了吧？”

    “嗯。”襲朗親自給她盛了一碗疙瘩湯，“把這個吃完?！?/br>
    “……”香芷旋撓了撓額頭，“面食會讓人長胖的，我不要吃，還不如多吃點(diǎn)兒rou。”早就聽人說過的，南方人一貫吃米，到了北方跟著吃面食的話，很快就胖起來了。

    “聽誰胡說的？”襲朗看著她細(xì)瘦的手腕，“就算是真的，你不應(yīng)該長胖點(diǎn)兒么？”

    香芷旋扁一扁嘴，“可我不想長胖，胖了做衣服都費(fèi)衣料?！?/br>
    惹得襲朗和在一旁服侍的丫鬟都笑了，他就道：“可你這么瘦，來日要費(fèi)的就是診金。”

    身子骨瘦弱，可不就是容易害病。香芷旋沒話可說了，很不情愿地嘗了一口疙瘩湯，品了品味道，笑了，“味道居然不錯噯。”

    “不錯就多吃點(diǎn)兒。”襲朗又給她夾了一塊酒醉鴨肝，“這一類菜肴是越吃越好吃，別總挑三揀四的?！彼綍r是不肯動這一類菜的。

    香芷旋鼻子都皺了起來。

    他就靜靜地笑微微地看著她。

    她沒辦法，只好夾起鴨肝，皺著眉嘗了一點(diǎn)點(diǎn)，吃完還是皺眉。有什么好吃的？她腹誹著。

    襲朗柔聲道：“就吃這一塊兒。”

    好吧。給他個面子。她慢吞吞地吃完，隨后似是完成任務(wù)一般松了口氣，又催促他，“你也快吃啊?！笨曜又噶酥改堑罇|江瓤豆腐，“這個不錯。”她還是不敢讓他一點(diǎn)兒都不忌諱，不讓他吃魚蝦類。

    襲朗笑著頷首。

    薔薇鈴蘭在一旁服侍著，對視一眼，皆是滿眼的笑意。她們喜歡看到四爺哄孩子一樣哄著四奶奶吃東西，喜歡看到四奶奶興許自己都沒察覺的對四爺?shù)年P(guān)心。

    夫妻情分必然是很好的了，否則，一餐飯而已，怎么能讓旁觀之人都覺得心里暖烘烘的？

    飯后，襲朗去了小書房。含笑進(jìn)門來，將幾個首飾匣子放到香芷旋面前，“奴婢回來的時候，您正在用飯，不敢打擾。這是奴婢奉四爺之命去銀樓買回來的，擔(dān)心自己眼拙，特地讓趙賀跟去看看成色。您要是滿意，自然最好，要是不滿意，改日可以親自過去換成合心意的?！?/br>
    香芷旋喜滋滋地將首飾匣子逐一打開來，最先映入眼簾的，竟是一套鴿血紅寶石頭面，寶石在燈光下閃爍著璀璨的光芒。她吸了口氣，“天，怎么買了這般名貴的首飾回來？”

    含笑低聲道：“趙賀說的，四爺要給四奶奶添置些東西，物件兒不起眼還不如不買，還說只管花，銀子他去跟四爺結(jié)算就是了——方才銀樓的活計(jì)跟回來結(jié)算了，此刻人已走了?！?/br>
    香芷旋：“……”果然是什么主人什么手下，不心疼銀子。可是這樣一套頭面，就需要大幾千銀子呢，能買一套很有氣派的宅院了。他們不要宅院，要她把這么多銀子戴在身上。

    含笑又道：“奴婢聽說您冬日的衣服做好了，有幾件正紅色、綠色的小襖、斗篷，正好可以搭配這套頭面?！?/br>
    “嗯，”香芷旋對首飾、衣物如何搭配的話題很有興致，不由笑起來，“我還讓針線上的人給我做了兩件白底繡紅色花朵的小襖，穿的時候也能戴這種首飾，更能襯托出這樣的好成色?！?/br>
    含笑點(diǎn)頭笑著稱是。之所以跟趙賀一起大手筆的花錢添置名貴的首飾，也是平日就看出來了，四奶奶的首飾不是很別致新奇就是很名貴。此刻四奶奶對著這套鴿血紅寶石頭面訝然，可自己卻有一套祖母綠的頭面——看那極好的成色，在京城可也是需要八九千兩才能買下的。不論是自己添置的，還是別人給的，都已足見四奶奶的日子都不是一般的錦衣玉食。

    再說了，這樣漂亮的一個小姑娘，幫她添置首飾，等著日后裝扮起來看看效果，也是一樁樂事。

    主仆兩個逐一品評了幾樣首飾，說了半晌衣飾搭配的話，結(jié)論是香芷旋很喜歡含笑給她添置的這些東西，唯一有些不安的就是花的銀子太多了。

    其實(shí)她自心底挺不理解自己的：以往花自己的銀子都是二話不說，現(xiàn)在怎么就心疼了？他自己都說了，養(yǎng)她不成問題，瞎心疼什么呢？多余。

    首飾收起來的時候，襲朗回來了，先擺手讓丫鬟們退下，又交給她一本書，“打開看看?！?/br>
    書是一本食譜，書頁里則夾著幾張銀票，是從二老爺手里拿到的八萬兩銀子。

    “余下的八千兩，我讓弟兄們分了?！币u朗在她身側(cè)落座，撫了撫她頸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