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堪剛走出主殿門，就聽到院子里木門吱呀一聲響，一顆腦袋探進(jìn)來，“何主任在……何主任?。　?/br>
    “童謠？”何堪一愣，“你怎么也來了？”

    童謠歡天喜地的跑進(jìn)來，看到坐在輪椅上老神在在的楚穆，頗有點(diǎn)不好意思的抓了抓頭發(fā)，“老大，你怎么也在這里？”

    “你怎么樣在這里？”楚穆道。

    “追查劉主任啊?！蓖{道，“劉主任犧牲了你們知道吧，不過這案子疑點(diǎn)重重，根據(jù)魏蓉晴的證詞，劉主任是和敵人掉下大壩同歸于盡的，不過我們用盡人力物力都沒能從水庫里找出任何一個人的尸體，楚隊，您知道劉主任對付的是李長亭教授嗎。”

    “長亭？他怎么了？”楚穆皺眉。

    童謠道，“老大，李長亭原身是一只饕餮，不知道為什么饕餮暴怒，差點(diǎn)釀成大禍?！?/br>
    第1章 降世(五)

    楚穆沉默良久, 只覺得這件事處處透著詭異，甚至像童謠心血來潮之下開的一個玩笑，然而何堪如臨大敵的站在門口，只差童謠再肯定一下就要沖回北京去報仇了。

    童謠小心的看著楚穆，“老大，您不應(yīng)該先去政府報道嗎?！?/br>
    楚穆長出了一口氣，“我知道了！”

    童謠愣了愣, 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么又戳中楚穆的沸點(diǎn)。

    “你冷靜一下??！你不是不喜歡人家嗎，腦子都不帶就回北京嘛？”楚穆向何堪攤了攤手，一臉嫌棄地?fù)u著輪椅蹭到何堪身邊, “哎，你喜歡人家應(yīng)該早點(diǎn)表白嘛?！?/br>
    何堪垂頭喪氣，一句話都不想說了。

    “那為什么回查到這里?！背驴纯赐{，“謠謠, 你從拉薩回來的時候，倉老師沒有囑咐你什么？”

    童謠聽到楚穆的那一聲謠謠瞬間開心的雙眼發(fā)亮, 然后挪到楚穆身邊，討好的抓著輪椅把手，“你們?nèi)ダ卓搜盼纯说南鞯嚼_的時候我還在睡，倉老師讓我日夜傍在佛祖金像前, 那時候我夢有所感，倉老師說我曾喊出你的名字……”

    童謠有些畏懼的偷看一眼楚穆的表情，揉了揉鼻子，“老大, 倉……大師說，你和阿九有前世今生的緣分，今生一定會團(tuán)圓……我的意思是，我花了很久的時間忘掉你……”

    “我問的是，你怎么查到這里來的！”楚穆不耐煩道。

    童謠委屈地回道，“你以前從來不兇我??！”

    楚穆冷著臉揮了揮手，示意他滾遠(yuǎn)點(diǎn)。

    何堪眼看童謠要發(fā)火，忙打圓場，“謠謠，你楚隊從阿九……走了之后就精神不正?！瓌e搭理他?！?/br>
    童謠不依不饒，“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當(dāng)初把我撿回家是為什么！”

    何堪兩指一并在嘴巴上一拉，閉嘴了。

    夜幕將至，倦鳥歸巢，蔥蘢大樹暗影將四方天空最后的一點(diǎn)光亮擋去，楚穆的臉在暮色中朦朦朧朧的看不清楚，寂靜四合中，唯有童謠不甘心的哭喊，提起那段他避諱一生的往事。

    “我看到過你的夢境??！白狐為了你在千萬雷劫中粉身碎骨，墮入地獄以魂飛魄散換不飲孟婆湯！你看著心疼是不是！你閉眼即是噩夢纏身，你痛苦！你成瘋成魔是不是！你之所以把我抱回家就是想要讓我吃掉你的噩夢！可！我！呢！”

    童謠嘶聲力竭，一把抓住楚穆衣領(lǐng)，直將他拽的從輪椅上半懸起來。

    “老大！你有沒有看過我一眼！你知道我吃噩夢自己有多痛苦嗎！你有沒有看到我為你受的苦?。?！”

    “放開?！背螺p聲道。

    “牧野！在基地實(shí)驗室里，是你關(guān)掉開關(guān)放走胡靈九的是不是？！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

    “你有沒有喜歡過我一點(diǎn)點(diǎn)！一點(diǎn)點(diǎn)都好??！”

    楚穆冷冷地抬起眼睛，“放開?！?/br>
    “你想知道我為什么來這里嗎?！蓖{滿臉淚水，卻竭力讓自己露出一個不服輸?shù)男θ?，“我知道白狐會回來……大師說你們終將在這里相遇，所以我來?！?/br>
    “我只是想看看，還有沒有最后一點(diǎn)機(jī)會?！?/br>
    童謠脫力的放開楚穆，使勁摸了一把眼淚，好看的臉一片狼藉，“我不知道，我想……”

    童謠哽咽地說不出話來，痛苦地說，“我想殺了胡靈九。”

    “別說胡話。”何堪忙道，“謠謠不是那種人?！?/br>
    “唔，老大……”童謠微微冷靜下來，不知所措的看著楚穆。

    楚穆冷冷地看著他，半晌，卻垂下眼，輕聲道，“對不起。”

    童謠一愣，只覺得剎那間渾身的力量都被抽走，雙腿一軟跪倒在地，放聲大哭起來。

    “對不起啊，謠謠。”楚穆湊近，溫柔地摸了摸他的頭發(fā)，“當(dāng)初撿你回家，確實(shí)是……我被噩夢折磨的很痛苦……實(shí)在太痛苦了，對不起。”

    何堪唏噓片刻，眼看天色徹底暗下來，頹然地坐在門檻上，長長地嘆了口氣。

    孫大圣和輕霓一直在屋子里偷看，孫大圣撇了撇嘴，“不就是想代替阿爸？”

    “不要這么想，”輕霓溫柔地親了親他，“感情這種事……”

    童謠哭得不能自已，仿佛要把自己這么多年的委屈都發(fā)泄出來，楚穆便在旁邊不發(fā)一言的陪著，直到童謠哭暈過去，靠在他腿邊沉沉睡去。

    楚穆竭力將童謠抱起來，對坐在門檻上唉聲嘆氣的何堪道，“謠謠既然已經(jīng)追到這里，證明劉薇和饕餮的下落已經(jīng)不在北京，你回去也沒用，先留在這里。”

    何堪只好點(diǎn)點(diǎn)頭，起身跪在主殿的蒲團(tuán)上上香。

    他心里還有很多疑惑，聽著楚穆回屋，一切嘈雜褪去，燈火吹息，整個大山仿佛只有眼前的一柱清香一點(diǎn)紅光還亮著。

    黑色的小狐貍蹲在主殿外，靜靜地看著他。

    “你為了自己脫身撒下彌天大謊，卻要他人來為你痛苦萬分?！毙`子悄無聲息地出現(xiàn)在小狐貍身后，“你和他沒有緣分?！?/br>
    “不，有的?！毙『傂÷暤?，“那時候，天子下令，狐皮可抵賦稅，出去討封的狐貍們死的死傷的傷，人類為了漂亮的皮毛不擇手段，狐族劫數(shù)，許久沒有人再修成正果，他本來也是窮人家的孩子，應(yīng)該剝掉我的皮去抵賦稅的，可是他還是為我封正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