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仁杰府邸。

    狄仁杰負手立在花園里，一句話不說，鵠視天際。來往的屬下，下人也都不敢打擾他獨自沉思。

    今日朝堂之上，女皇陛下雖然沒有直接大發(fā)雷霆，可是那個一步一步明顯黑下來的臉色和冰冷起來的口吻，還是不由得讓人脊背一寒。這種能夠讓自己心悸的氣場氣勢，卻是出在一個女人身上。這也算是第一次了。

    他苦笑了一下，那些個讀書讀成榆木疙瘩的家伙。非得逆著女皇陛下的龍鱗走，以為可以此獲得女皇陛下的青睞或者名垂青史？

    不，在這種男人才是天，女人不過是附屬品，且沒人覺得有問題的世界里，她能登上一個國家的頂峰，其心思必定不同于常人的。

    她的心思沒人能夠真的看透。

    作為武氏中人，成了皇帝。那自然希望這“大周”天下在自己的家族和姓氏里永遠流傳下去。這和所有的君王一樣。

    但她為什么又不曾這樣做呢?

    畢竟她要想做的事，就沒有做不成的。也不會真的把你的意見當成一回事——如果她已經(jīng)考慮周全，下定決心要做的話。

    繼續(xù)把自己的孩子立做儲君，那么，這個國家的執(zhí)政權便又回到了李氏手中。這是很多人都期望的。

    畢竟對于很多人來說，某種意義上而言，李唐王朝暫時是“覆滅”的狀態(tài)。他們口中稱呼著“陛下”“大周”，但心中，這仍是“李唐”，或者說，這是一個虛空的朝代。

    甚至也許在后世，人們依舊只會說，這位女皇陛下是“唐朝”的，而不是“大周”的。

    如此，把李氏子孫也提上候選人名單，她所能得到的又是什么？

    雙方而言，對她來說都有失去和得到。每一種“得到”都是她最想要的，每一種失去也都是她最不愿觸及的，如此便有了不斷地糾結。

    其實，在狄仁杰的心里面，他又何嘗不是向著“李唐”的呢？但他堅持不在朝堂上發(fā)表自己的意見，即便是有人“提醒”，他依舊裝聾作啞。也許，是自己也還沒有找到一個滿意的夠說服力的答案。

    現(xiàn)在是女皇陛下要選儲君。是女皇陛下。不是這個天下。

    所以必須從她的角度出發(fā)，找一個完全能夠說服她的理由。

    “唉……”狄仁杰嘆了口氣。

    “大人，您怎么了？”

    狄仁杰擺擺手：“我沒事兒，忙你的去吧?！?/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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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王府明日可要熱鬧哩。本個月時間，新選拔出來的四個歌舞姬，以及別人送的四個要第一輪“小試牛刀”。

    賽前一日，武三思撥了些賞銀給兩方“參賽選手”，讓她們自個兒上街挑些好東西裝扮裝扮自己，以慰勞自己這段時間的艱辛付出。

    清風、冰花、皓雪和孤月怎么也沒有想到，自己有一天能夠就唱唱跳跳這么“輕松”地得到賞銀。

    好吧，雖然說訓練一點都不輕松。還經(jīng)常疼得要死要活，嗓子唱到發(fā)干。可是這總比被人差遣來，差遣去要好得多。在跟著素娥之前，她們已經(jīng)跟過兩三個不同的主子了。

    尤其是清風。她之前遇到過的兩個主人，脾氣都極為糟糕。稍有不順遂便是一頓毒打。每天都提心吊膽，兢兢業(yè)業(yè)過著日子。

    這一刻，這四個人的心里是感激素娥的，可同時也知道自己很可能光憑歌舞，是永遠超越不了素娥，需要看她的臉色來行事的。只要她一句不行，這四個人立馬就要被打回“地獄”去生活。而且，主人已經(jīng)不再是素娥，鬼曉得下一個主人是個什么脾氣。

    所以——那一刻起，彼此之間已經(jīng)沒有什么姐妹情誼了。

    “師父~”

    清風她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再叫素娥“姑娘，而是改了稱呼。

    “什么事?！?/br>
    “我們這一次跳舞用步搖吧。聲音清脆，搖晃起來又能光耀奪目。豈不是比普通的簪子好看？”皓雪提議道。

    素娥沉吟片刻：“也行吧。你們四個自己商量一下用什么頭飾好?？傊?，要不妨礙你們行動的。屆時跳著跳著從腦袋上掉了下來便不好了?！?/br>
    “一定要精挑細選?！彼a充道，“別的不說，這一次，你們必須要為殿下爭光。他嘴上不會說，但既然是比賽，那就還是分‘你我’的。”

    “是，師父?！彼膫€人齊齊點頭。

    “你們自己去挑飾品吧。我去別處轉轉?！彼囟痣S手拋出一兩銀子，“晚上自己打車回去。”

    “是，師父。師傅慢走?！?/br>
    目送著素娥遠去，四個人的眼中流露出不屑：“瞧她那個不可一世的樣子。不就是個戲子么?！?/br>
    素娥坐在車上，也露出了微微冷笑。

    “停。”素娥突然叫停了馬車。

    坐在她腳邊的小影和小茜驚訝極了。兩人心中轉過老mama說的“她兩已經(jīng)是素娥的私人用品了，素娥想怎么樣就怎么樣?！?/br>
    所以……

    小茜怯生生道：“姑娘，還，還沒到……”

    話未說完，她已經(jīng)不敢多說下去了。

    每次她們質疑老mama的決定，都會被老mama拖到門口一頓皮鞭教訓。主子的話就是圣旨，主子的決定就是鐵板釘釘?shù)氖虑椤?/br>
    “我肚子餓了?！彼囟鸬恍Γ斑M去吃些東西吧?！?/br>
    素娥點了三份甜湯。

    小影和小茜心里簡直對這主子感激的要死。但兩人已經(jīng)被打怕了，知道分寸，道謝過素娥以后，請求在門外等候。也就是說，兩人端著碗在門口享受美食去了。

    好巧不巧，這一天，秦文軒他們也來這里喝甜湯。

    兩人似乎有心靈感應一般，不約而同抬起了頭，撞了彼此的視線。視線仿佛被什么東西黏住了，一時竟沒有扯得開來。

    好不容易，秦文軒最先回過了神，別轉過頭去。素娥便也懨懨地想要側身裝作沒看見他們。倒是泰舒他們眼尖兒，看見了。

    “素娥姑娘?！?/br>
    然后看了一眼秦文軒，笑容很是難以描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