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錚鳴凜凜,境中是被兩人刻意隱忍忽視的殺伐和哭喊聲,黑沉堅毅的眼眸在這個時候只容得下彼此。閔韶沒有回答,低沉的道:“……如果可以的話,我本希望你能好好的,無論上一世還是這一世?!?/br> “先前忽視你、疏遠你,都是我的錯……假如我沒有行差那一步,我們一定會比現(xiàn)在更好。我還答應過要保護好你……”閔韶眸底血絲十分深重,濃密的眼睫更顯得眸中沉郁,“謹央,是我對不起你?!?/br> “……好了,別再說了?!?/br> 溫玹不知為何覺得心底有些異樣,不愿再聽下去了,“都說已經過去了,以前的事誰也不要再提。”他輕輕拉了拉閔韶的手,站起身道,“我們先出去,好不好?” 閔韶面色深沉,看著溫玹,眸底的情緒隱藏得極深。 低聲道:“好?!?/br> 寒風狂冽,席卷著蒼山云影,枯折草木。 閔韶站起來,轉過身,俊美棱厲的面容帶著絲蒼白,面對著背后漸亮的天光。 耳邊是無盡的猙獰嘶叫,血腥隨風四散,昏昏沉沉,迷迷憧憧。他向溫玹伸出一只手,溫厚的掌心向上,微側過來的眸中漆黑沉毅,帶著輕如鴻羽的柔軟,“可否借我一些靈力?” 溫玹毫不猶豫,將手擱了上去。 “站在我身后。” 閔韶將他輕輕帶到后面,將他的手握緊了。 靈流在掌心運起激迸,焰火與冰藍交織,重疊出極為刺眼的華芒,猶如極地熔流與浩瀚冰海融匯轟然相撞!霎時之間,掀起一股與景象中截然不同的烈烈驟風。 兩人的衣袍被獵獵掀起猶如水波蕩出洶涌的褶皺,飛朔激蕩的靈流與空氣中的風撞出嘶鳴長嘯,凝成的靈流如龐然刺目的巨劍,驟然劈向天際! 轟隆隆—— 地動山搖,萬象崩裂??! 溫玹緊緊皺著眉,握緊閔韶的手,境中的景象受到震蕩,轟轟烈烈的急劇晃動起來。眼前的視線實在晃得猛烈,他沒有看清閔韶的肩背在微微發(fā)顫,那張棱厲狠毅的面龐背對著他,額頭與手臂青筋暴起,掌中的力道快要將他的手攥碎了,眸底是萬丈焰光飛朔,裹挾著置之生死的殺伐。 天地間惶然變色,猶如千軍萬馬廝殺奔踏,又如滔天猛獸駭然出世,脫韁般,驟然將上空撕裂了一道碎隙! “師兄,境象碎了!” 溫玹見到頭頂那破碎的罅隙,眸中霎時亮起來。 在溫玹看不到的地方,閔韶面色已經愈來愈蒼白難忍,眉間狠狠緊鎖著,緊閉了閉眼,胸口沉重得猶如千鈞覆壓,越來越感到靈力枯竭的窒息感,渾噩的黑影逐漸蒙在眼前。 在靈流的另一面,像隔著一層激迸扭曲的水簾似的,境中的景象仍未被打斷。 那些境象已經轟轟晃晃,模糊不清,可除去那些朦朧繚亂的身影,遙遙透來的聲音依舊極其清晰。 “……你私自修煉魔道,走火入魔,罪該萬死!溫玹,你可認罪嗎?!” 指責聲高亢憤慨,分明如隔云端,卻如銳利刺耳的箭刺入耳膜。 “……還敢狡辯!若非你離經叛道,又如何會涂炭生靈,濫殺無辜?” “……看一看地上的那些尸首,那些無辜死去的村民,他們都是因你而死,都是你親手造下的孽債!你好好認清楚,手里那把劍上流得都是誰的血?你還敢搖頭,還說不是嗎?!” “這些人都是你殺的——都是你!??!” 幾近虛幻的景象中影影憧憧,在歇斯底里的謾罵與唾棄聲中眉目猙獰,那是千夫所指,是恨之入骨,是千百年來祖祖輩輩的世人對魔道積郁的怨毒,但凡抓住分毫一絲皮毛,便恨不能扒之皮rou,食之骨血! 刀光劍影所指之處,是那個殘破凄寒的背影,他的劍尖拄著地,手在不停哆嗦顫抖,嗓音沙啞頹敗,濃密的眼睫下眸色迷茫渙散,顫啞極了: “不……不是我……” “你若沒有修煉魔道,你身上那些煞氣都是從何而來?你為何要殺害無辜?為何要害人性命?那些人,難道不都是死在你的手里嗎??。 狈藓薜馁|問指責聲咄咄相逼,一道道鄙薄厭惡的目光如同蜇人的毒蝎。 “不是……” “這都是你的罪證,一輩子也別想洗脫!擅修魔道,理應千刀萬剮,天誅地滅,你罪大惡極,該為他們……去償命!!” “……殺了他!殺了他!” “殺了他——?。 ?/br> 最后一聲怨恨嘶喊貫入耳畔,劃破了長空,驀地刺入耳畔,帶來嗡然一聲耳鳴…… 寒風凄凄,枯草上染了濃血。 天光渾渾蒙蒙,浸著灰沉古舊的光,終于漸漸消彌了下去…… 強悍的靈流仍在鍥而不舍的沖破困境,頭頂?shù)乃榭p裂痕越來越大,溫玹強忍著咬住下唇,眸中已經被淚水模糊了,緊閉了閉眸,將渾身的靈流注入裂縫中。 不知過去多久,天際終于被撕開了明顯的口子,深處漆黑如旋渦,眼看著還差一點境象便要徹底碎裂了,溫玹卻感到閔韶的靈流劇烈震蕩,擋在他身前的身體仿佛瀕臨極限,驀地一顫,猛然吐出一口血來! “閔應寒!” 溫玹瞬間慌了神,驟風愈發(fā)兇猛,將衣袍和發(fā)絲吹得凌亂翻飛。 “溫玹,可以了……”閔韶低皺著眉,喉間仿佛哽著一口血,想將手抽出來,嗓音嘶啞,“躲開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