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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 溫玹正待發(fā)火,卻聽背后一道幽幽涼涼的聲音,鬼魂似的嗓音飄忽過來: “聽六殿下的意思——是有辦法破陣了?” 溫玹轉(zhuǎn)過頭,看見了赫連玉。 赫連玉一如既往,披著厚重的狐裘大氅,青絲如潑墨般披散在肩上,將那張病懨的臉襯得更瘦削譏誚了幾分,狹長的眼眸像只狐貍似的,金玉珠飾佩戴在身,金貴得耀眼,所過之處皆有股盛氣凌人的銳風。 他沿著山路走上來,身后還跟著閔琰以及幾個隨從,臉色看起來比平日更帶幾分戾氣。 赫連玉是個很講究又愛面子的人,無論吃穿用度一概要講“奢侈”二字,哪怕只與他見過幾面,溫玹也看得出這人從骨子透出來的驕奢意yin,尤其一些彰顯著身份的形式,上至車馬陣仗,下至倒夜壺的侍仆,皆要做到盡善盡美,萬里挑一。 可這次他顯然來得有些倉促。 雖然身上的配飾穿戴半點不少,但大氅卻披得過于隨意,系帶甚至已經(jīng)半散開了,步伐也比平日更快一些,發(fā)絲被吹得略微凌亂,也顧不得整理。尤其他身后幾個功夫稍弱的隨從,一路跟到這里時已經(jīng)氣喘吁吁,輕易能看出他途中的急切,顯然是出于什么急事趕過來的。 而且沒記錯的話—— 溫玹又不動聲色的看了眼他身后臉色同樣極差的閔琰。 閔琰此刻應該正在虞陽邊陲,與堯國交戰(zhàn),即便天大的事也無法從軍營脫身,除非是戰(zhàn)事緩和。 可想而知,對于堯國來說,溫向景被挾持、太玄老祖投鼎自焚,這兩件事已經(jīng)出乎了他們的預料。 說來也可笑,堯國從始至終,不過是被太玄老祖當做一把指哪刺哪的劍,自以為有浮荒之巔的先祖和東靖的盟約作為依仗,發(fā)展到如今,卻萬沒想到會在一夜之間失去了后盾。 東靖大亂,先祖失蹤,堯國根本沒有底氣再與虞陽斗下去,否則,閔琰也不可能從膠著的戰(zhàn)中抽出身。 這些細枝末節(jié)在溫玹腦中一掠而過,他很快地斂回了眸,看向赫連玉:“愧于鎮(zhèn)寧君抬舉,我只是想姑且一試,沒有十足的把握。” “那六殿下是想怎么個試法呢?”赫連玉瞇長了眸。 溫玹冷淡道:“那要看過陣法才知道了?!?/br> 赫連玉毒蝎般審奪的目光瞥了他一眼,似是因為趕時間,并沒多猶豫,帶著閔琰上前與那兩位弟子交涉了幾句。 閔琰是浮荒之巔中的高階弟子,想要進去,自然不會有人阻攔,再請求通融一下,多帶些人也不成問題。 與守門的弟子談好以后,赫連玉便側(cè)過身來,尖俏的下顎微揚,視線幽冷的盯在溫玹身上,“六殿下,請吧。” 溫玹怔了下,旋即眉間皺了皺,跟上去。 赫連玉和閔琰并沒有等他,走在前面,腳步有些急迫。溫玹在后面跟著,才注意到閔琰背后正背著一把劍,沒有劍鞘,劍身用綢緞纏裹起來,只有劍柄露在外面。 溫玹看到劍柄上熟悉的紋路頓時一愣,忽然道:“等等!”他緊走過來兩步,盯著閔琰背后,面露驚異,“這是負淵?!” 前方的赫連玉頓住了腳步,口中發(fā)出聲輕嘖,細眉擰在一起,臉色不耐的轉(zhuǎn)過頭看他。 閔琰聞言也愣了下看著他,點點頭。 溫玹不管不顧的追問:“負淵怎么會在你這里?” 赫連玉怪異的皺眉看他道:“廢話,負淵不在二殿下這里,又該在誰那里?”他正趕時間,不想與溫玹多說,“那陣法可不等人,莫要再耽擱時間。” 赫連玉正要走,又被溫玹叫住:“且慢?!?/br> 他走上前,攔住赫連玉的去路,眉間肅然的擰緊,“我這些日一直在途中奔波,時間緊促,許多消息并不清楚。負淵為何不在閔韶身邊,又帶了什么消息回來?可否請鎮(zhèn)寧君告知。” 赫連玉略微一頓,有些異樣的上下審視了他一番,眼眸漸漸微瞇起來:“你不知道?” “不知道?!?/br> 赫連玉靜默半晌,盯著他,忽然冷嗤了聲,擠出兩個字:“……難怪?!?/br> “本君還納悶,你是因何事這么不惜命,硬要往鎖靈塔里闖。你若是以為,君上和那些被控制的宗主長老們一樣好救,那就大錯特錯了,跟你說句實話,本君與二殿下這次前來,也只是抱著姑且一試的心態(tài),實則已經(jīng)不抱多少希望。” “君上,多半已經(jīng)回不來了。六殿下若只是來惺惺作態(tài)的,還是趁早回吧?!?/br> 溫玹心頭一緊,眸中驀地沉了,“……你什么意思?什么叫多半回不來了?” “看來六殿下真的半點也不知情——” 赫連玉嗓音幽涼,狹眸睨著他。 “君上已經(jīng)在事態(tài)欲發(fā)之前,為虞陽國祚鋪好了后路,兩日前,只有負淵從鎖靈塔內(nèi)逃脫,一回到宮中,便將藏于書房內(nèi)的詔書尋了出來。詔書一經(jīng)現(xiàn)世,便是舉國皆知。” “再過三日,虞陽舉辦大典,君位……將由二殿下繼承?!?/br> 溫玹眸色驀地變了,臉色驟然泛白。 閔韶已經(jīng)提前擬好了詔書,要退位?! 赫連玉審視著他,微微皺眉,“這是君上的意思,怎么,你不是早就知道?” 溫玹只覺得心口被挖空了,嘴唇微動了動,卻說不出話來。 ……他怎么會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