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溫玹頓時沉默了。

    自始至終，溫向景都是橫在他心里的一道坎。他始終試著把前世和這一世分開，強迫自己不去把閔韶和前世溫向景的死聯(lián)系起來，掩耳盜鈴的裝作毫不知情。但自從煞靈一事之后，閔韶到底還是對溫向景流露出了敵意，在那之后，溫玹便知道，有些事是注定躲不過去的。

    他隱隱約約覺得，閔韶對溫向景的仇恨，根源是來自于自己?？砷h韶不說，他也想不透是為什么。

    溫玹抿緊了唇，一時沒作聲。

    閔韶卻并沒有一定要他說出確切的答案，看著不遠處的溪流，面色淡漠的自顧自開口道：“這個問題，換做是以前，我不可能問出口，因為我覺得答案絕不可能是我想要的?！?/br>
    “但現(xiàn)在我問了，說明我有把握，覺得你會猶豫?！?/br>
    他眸色沉靜道：“既然你不能做出選擇，那現(xiàn)在我告訴你。”

    “你應(yīng)該選我?！?/br>
    溫玹頓時愣住了。

    閔韶這話說得過于直截了當，他實在不知該回答什么。

    山林深處吹來絲縷寒涼的風(fēng)，偶然卷下幾片花瓣，飄飄搖搖的墜下來。

    閔韶眸中被火光映得很沉，又道：“從前，我覺得他對你太重要了，所以即便到他死的時候，你也不應(yīng)該知道真相，因為只有這樣，對你來說才是最好的?！?/br>
    “但現(xiàn)在卻不同了。”

    “即便沒有溫向景，你也還有我。”

    他眼眸被映得很深暗，嗓音微沉道。

    “溫玹?！?/br>
    “我不想再替他隱瞞……讓你恨我了?！?/br>
    火堆仍在旺盛的燒著，空氣里漸漸傳出兔rou的香味。

    溫玹眸中愣怔，靜默了良久，啞然道：“……我什么時候，恨過你？”

    閔韶眸中沉靜，“很久以前?！?/br>
    他沒有給溫玹反應(yīng)過來的機會，面色默然的又道：“溫玹，在你眼里，溫向景或許是個很好的大哥，他對你好，想要什么都對你予取予求?？赡阌袥]有想過，那些東西對他而言其實并不重要，反而是他最看重的權(quán)勢，他從來沒有給過你?！?/br>
    溫玹聲音微沉，“這說明不了什么……”

    “的確?！遍h韶道，“若非你覺得無所謂，他或許早就對你下手了，不會留你到現(xiàn)在?！?/br>
    溫玹眸色微變了變，看向他，“你這是什么意思？”

    “他想殺你。”

    閔韶沉聲道。

    “沒有因果，只是早晚的問題?！?/br>
    溫玹頓時心底猛撞了下，手里的劍柄沒拿穩(wěn)，“咣當”一聲掉了。

    負淵掉進火堆里，兔rou沾上了灰，被火舌完全吞沒，已經(jīng)傳來了陣陣焦糊味。溫玹垂著眸，眼底被陰影遮擋了些許，臉色很沉，道：“你怎么會知道……”

    “不止如此?！遍h韶似是怕嚇著他，嗓音沉緩了些，“我還知道，他早就預(yù)謀好要將重魂晶玉打進你體內(nèi)，打算讓你中毒而死?！?/br>
    溫玹瞳孔驟然縮緊。

    重魂晶玉……

    “那個東西……不是你當初買走的？”

    “正因為我知道，所以才會將它買走?！?/br>
    如同被重重鑿了一下，溫玹只覺得手腳一時發(fā)麻，微動了動唇，半晌沒有說出話。

    “不可能……”即便是從閔韶口中說出來，溫玹仍是不能接受，他泛涼的指尖微攥了攥，“他沒理由這么做。”

    閔韶一時沉默。

    他并不覺得溫玹會懷疑自己，只不過需要緩沖的時間。

    對于溫玹來說，想要接受這個事實很難，閔韶本想過再告訴他更多，可如今看來，他只要知道這一件事便足夠了，往后來日方長，暫時到此為止也好。

    閔韶沒有再說下去，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握住溫玹那只手，攥緊了些，沉聲道：“無論如何，我一定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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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1章 .夢魘

    晚些時候，他們回了小鎮(zhèn)，找了間客棧住下。

    夜里熄了燈，四周黑寂下來，閔韶躺在床榻上，能清晰的聽到溫玹的呼吸聲。溫玹雖然始終沒翻過身，但閔韶能察覺出他許久都沒睡著。

    他側(cè)身從背后抱住溫玹，胸膛與脊背緊貼在一起，手臂略微用力，抱緊了溫玹的腰。

    “別想了?！遍h韶聲音很低，幾乎就挨在溫玹耳邊，“下次休沐，帶你回趟天隱山吧?！?/br>
    閔韶本意是想談些別的話題，將他的注意力轉(zhuǎn)移出來，溫玹聞言卻僵了僵，問道：“……回那里干什么？”

    屋子里很黑，暗漆漆的只能看清半分臉側(cè)的輪廓，閔韶一時沒察覺出他的不對勁，答道：“許久沒回去了，你應(yīng)該也想去看看?！?/br>
    溫玹不知想到了什么，沒說話。

    半晌只低低回應(yīng)了聲：“……嗯。”

    閔韶貼近在他后頸吻了吻，安撫的道：“睡吧?！?/br>
    溫玹許久之后才睡著，卻做了場很深很深的噩夢。

    他又夢見那場在虎落山的惡戰(zhàn)，潭底深藏的鎮(zhèn)靈冰魄，以及令他痛不欲生的重魂晶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