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硬和心軟
初月回了自己的臥房,將母親留給她的一身嫁衣拿出來。 涂上香腮脂粉,拿起畫筆描摹柳葉眉形,后又往額間點上一抹脂紅,烏黑的頭發(fā)高高挽起,固入紅釵插花,從一件擦拭干凈的木箱中拿出一件嫁衣,紅衣似火,上面繡滿鴛鴦石榴。她將自己打扮成最美麗的新嫁娘。 她曾無數(shù)次想過自己出嫁時的樣子,紅花、珠釵、寶玉、喜娘,如今一個都沒有。 初月就這樣在床頭坐到子時,之后她才脫去一身嫁服,只留下雪白的里衣和濃重的妝容。 初月靠近小黑屋時,辛沅就發(fā)覺了,她任由屋外那女子戳破紙窗,看著她小心翼翼地拿出竹筒往屋里吹氣。 辛沅裝作不知,她不知道那人搞什么名堂,但凡間的迷煙通常對她是沒多少效果的。 煙直直吹向屋內,入室四處散開,等傳入鼻中時,辛沅才發(fā)現(xiàn)煙里有些不對勁,人開始渾渾噩噩起來。 靠!中招了! 在她失去意識的前一秒,她只看見窗外初月匆忙離開的身影。 與此同時,離垣的耳邊忽然莫名響起一陣鈴鐺聲,培養(yǎng)半天的睡意頓時消散,清脆的鈴聲直響個不停,十分緊急,他聽著怪異,心里煩躁不安,但身子卻沒有半分動作。 ———— 辛沅不見了,下人在給辛沅送早食時,發(fā)現(xiàn)屋里空無一人,只留下空蕩蕩的繩子。 歸一大師知道后,連袈裟都未穿就連忙出門,他盯著正站于木架旁漱洗的離垣,眼神頗深,沉聲問道,“她去哪了” 離垣沒有作答,他用雙手輕舀起清水清洗面容,幾番漱洗后拿干凈的布巾擦凈,將布巾丟入盆中后又發(fā)現(xiàn)雙手被沾濕,遂又不急不躁地拿起另一條白色干透的布巾,慢吞吞地擦干雙手。 整個過程慢條斯理,姿態(tài)從容,將歸一當成了空氣,好似旁若無人。 其實,從昨晚聽到那個鈴鐺聲,再得知辛沅失蹤,離垣就一直很煩躁。 興許是他昨晚睡眠不佳,所以一大早心情并不是很好,離垣這么想著。此時他并不想理會任何人。 “離兒!”看著面前冷漠疏離的兒子,歸一大師神思忽然恍惚,看到那雙熟悉的眼睛,他的面色略微有松動,耐心問道,“告訴我,她去哪了” 聽到一聲“離兒”,離垣擦拭的動作一頓,眉頭微皺起來。 沒想到這個時候,那人居然拿出父親的架子。 離垣將打濕的布巾扔入盆中,抬頭看著面前的男人,見他未著袈裟,穿著潔白里衣,想必是一聽說消息就來找自己興師問罪了。 “大師!”離垣沉聲喚道,“何故找我” 歸一大師一愣,下意識回道,“你是魏武候府的世子,此事與你……” “與我無關!”離垣迅速接過話,他還以為是何原因,原來是這種毫無根據(jù)的理由。 離垣面容不耐,但依舊出口道,“府中之事,一向由母親掌管,女眷之流更是如此,大師言錯了,本世子還沒那么……無聊?!?/br> 面前的人一口一個大師,聽的歸一大師臉色忽然發(fā)白,不是因為離垣稱呼的問題,而是他猛地意識到自己早就皈依佛門,如今的言行卻過了界。 歸一低頭看向自己,發(fā)現(xiàn)自己未著佛衣袈裟,未拿自己的常伴佛珠。聽離垣說完后,腦中神思迅速回籠,氣沉丹田,人漸漸沉穩(wěn),心境漸平,說道,“貧僧……僭越了,還望施主勿怪?!?/br> “無妨,大師一來府上就忙于捉妖,我魏武候府感激都來不及,怎會怪罪?!彪x垣忽嘴帶訕笑地看著歸一道。 歸一大師不置可否,點頭念道,“我佛慈悲!”說完人就準備退出房門。 歸一正欲動身時,離垣忽然問道,“大師,您可發(fā)覺到了,辛沅姑娘是何妖” 歸一大師抬眼看向離垣,見他眼里帶笑,問的似真似假。歸一避開他的眼神,回言道,“貧僧不知?!?/br> “嘁!”離垣嗤笑一聲,“行吧,您慢慢捉,若不是妖……” 說到這,離垣語氣忽地變重,眼神銳利地看著歸一,語氣卻極其輕松愉悅,玩笑說道,“那您……可就破戒了?!?/br> 可“破戒了”三字被離垣咬的極重,他自己也不知到底是希望此人破戒重回魏武候府,還是讓他繼續(xù)當他的佛家大師。 可惜此番話對歸一大師并無任何影響,他已然確定辛沅不是人,所以哪里會有破戒一說。 “出家人不打誑語,貧僧先告辭一步?!?/br> “嗯?!彪x垣面色恢復正常,輕松應道。“那走好不送了?!?/br> 辛沅再次莫名失蹤了,第一次是在千化山被風刮走,第二次脫了繩自己逃了。 離垣晚上睡覺時在想,那個奇怪的女子會不會又再次出現(xiàn)在他的床頭。 —— 離垣的婚期定在第二年夏,可如今才初春,可見陳氏是想故意拖延,她并不滿意那個舞娘,對此,離垣并沒有什么意見。 歸一大師在辛沅失蹤的地方查探了會,之后就回了普林寺,而離垣依舊在外面喝花酒,回家便與舞娘繼續(xù)花天酒地。 好友余紹都有些看不下去,勸了幾次都沒有勸動。 離垣每天忙著尋花問柳,日子在一天天頹廢糜離中過去,似乎已經沒人記得那個忽然失蹤的歌姬,可每日早上,離垣會忽然睜開雙眼看向自己的床頭,看看那個女子有沒有奇跡般地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 可惜,再也沒有。 日子慢慢過去,很快又是一年春,魏武候府如往常,侯爺出家,世子無能,即使爵位再高,也沒多少正經世家前來拜訪。 近日,陳氏察覺自己的府里有些奇怪,向來與自己作對的兒子忽然聽自己的話,對她想繼續(xù)延長婚期沒有反對,讓他不要出府喝花酒,他也開始照做,還時常早起過來問候自己。 而初月做事常常出神,和自己說話時,經常心不在焉,有時還把筷子弄成了湯勺,屋里的熏香錯忘了點。 “初月,怎么又忘了點安神香”陳氏有些不滿地問道。 初月連忙撲通一聲跪在地,低頭道,“夫人贖罪,夫人贖罪?!?/br> 見她一副擔驚受怕樣,陳氏心里舒服了點,讓她起身后問,“你近日是怎么了距離離兒的婚期還有一段時日,你放心,在這中間我不會送你走,只是你也該抓緊了……” 陳氏帶著施舍的語氣,話里催人的意思再明白不過,初月低頭站在陳氏身后,眼里晦暗不明,等陳氏說完后,才道,“初月聽夫人的?!?/br> “嗯,好,你也是個好姑娘,是我魏武候府沒福氣,我會再讓人給你物色物色,這次,你可就別挑了?!?/br> “多謝夫人?!笔种械慕z帕被初月揪壞,但她語氣依舊如平常一般溫和,讓人聽著舒心不已。 另一邊,歸一大師在辛沅身上放了追香,回了普林寺后,準備好香料露水,畫好特定行符后,開始追蹤尋跡,經過一番查探后,得知她在百里之外的林秀山。 林秀山地處偏僻,以崇山峻嶺,人跡罕至出名,而鮮有人知的是,林秀山靈氣充沛,依山而生的靈物頗多,只是可惜一百年前,林秀山魔性忽然加重,如今已成四海之內,魔性最重的山嶺。 辛沅居然還和魔混在一起。 得知辛沅在林秀山后,歸一大師的腦中只有這個念頭。 自萬年前遠古神魔大戰(zhàn)后,人助力神贏得勝利,得到萬物資源,依山傍水而生,神則飛升上界,獲得永生,維持三界秩序,而幸存的妖魔則亂入地下,日日處于黑暗之中。 千年前,三界漸穩(wěn),神界略有松懈,使得妖混入人界,造成一時慌亂。人帝上告天帝,天帝為了彌補過失,請神佛出世,平亂地界,而人界中,也有一群除妖之士維護安寧。 只是魔,依舊是禁忌。因為他們曾是人,或是神,或是妖,后來才成了魔。 歸一大師帶著除妖鎮(zhèn)魔的念頭,再一次回到魏武候府。 歸一下在辛沅身上的追香,用行符只能知其大概方位,想要具體位置得在被跟蹤者的貼身物件上做法。 一來府上,歸一就過來找離垣,讓他給一件辛沅的貼身物件。 離垣那時正在自己院中賞著舞娘的舞藝,聽到歸一的話,拿手指了指自己身邊的琴,正是辛沅平常彈奏的木琴。 歸一瞧見,拿起琴便要帶走,離垣眼疾手快,伸手按住歸一大師拿琴的手,似笑非笑地問,“大師這是急著做何事” “放手!”歸一大師道。 離垣緊緊不放,問道,“你要抓辛沅” “她是妖女,還和魔怪有牽扯?!?/br> 魔怪又扯到了魔。 離垣挑眉,放開按住的手,對于歸一這番話,他并不相信。他看向歸一,狀似無意地說道,“哦,真沒想到,我居然和妖女同床共枕過。” “你和她已經……”歸一大師訝異道。 離垣不答,只是嘴里帶笑,斂下眼瞼低著頭,似乎在回味和妖女的同床共枕。 大師反抓住離垣的手腕,點指探過去,很快眉頭一皺,說道,“她在你身上留了印記,恐有魔氣,走,和我一起過去,讓她給你解除?!?/br> “你以為我會信你” “離兒!”大師沉聲道。 “呵呵,那權當陪你一趟吧?!?/br> ※※※※※※※※※※※※※※※※※※※※ 突然想起今天要更到三萬字?。。?/br> 啊啊啊啊!我的存稿??!愉快的周末啊!要沒了! 我去數(shù)數(shù)自己的存稿還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