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池若谷臉上已經(jīng)沒有了最初的驚詫，取而代之的是嚴(yán)肅和冷靜，他看了霍絕一眼，垂下眸去鎮(zhèn)定道：“此事我可以解釋?！?/br>
    霍絕默不作聲地看著他，顯然是在等他繼續(xù)說，不料他卻是重新抬眼看向霍絕，不緊不慢道：“但是在解釋之前，我想先知道一件事——你為何要跟蹤我？”

    聽到這話，旁觀記憶的季青臨都忍不住有些佩服他了，要知道他現(xiàn)在可是殺人拋尸被抓了現(xiàn)行，可他卻不僅沒有慌亂失態(tài)，反而還鎮(zhèn)定自若地倒打一耙，真是叫人不知該作何評價。

    不過，池若谷的這個問題倒是正中季青臨下懷，因為他也很好奇霍絕究竟為何會突然開始暗中監(jiān)視池若谷。

    霍絕的性子剛硬直率，這從他第一世時在麥田關(guān)中的言行便可見一斑，此時聽到池若谷的反問，他絲毫也未遲疑，直言不諱道：“你從前帶去谷中的人里有一人相貌與當(dāng)年我霍家軍中一位手下頗為相像，我看他面善，便隨口問了他姓甚名誰，在你濟(jì)元堂中是何職務(wù)，可不過是如此簡單的兩個問題，他卻是言辭閃爍吞吞吐吐，半晌才憋出了個答案?！?/br>
    “就因為這個，你便開始懷疑我了？”池若谷似乎有些難以置信。

    “不，”霍絕否認(rèn)道，“那時我只當(dāng)他性格怯懦不善言談，便也未再追問。但是，他說他名喚譚文，乃是江州分鋪的伙計，可在我后來途經(jīng)江州濟(jì)元堂問起這個名字時，他們告訴我那里根本從來沒有過這么一個人?！?/br>
    “那又如何？”池若谷道，“或許只是他慌亂之下答錯了呢？”

    霍絕緩緩點頭道：“不是沒有這個可能，所以即便當(dāng)時我起了疑心，也并未急著下定論，而是在后來每次回谷述職時都如此這般詢問一番再行驗證，最后得到的結(jié)論便是——你帶來的所有人，沒有一個說的是真話?！?/br>
    池若谷沒再反駁，霍絕繼續(xù)道：“所以此次出谷后我一路跟著你們，不過是想看看這次你帶來的人最終究竟會去往何處，卻沒想到你將他帶回了榆州，帶進(jìn)了苓芳園，更沒想到的是，你竟然殺了他。”

    池若谷沉默半晌，終是輕嘆了一聲道：“既然你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我也不瞞你，只是此事解釋起來頗為復(fù)雜，不如等我們回……”

    “就在這說。”霍絕打斷道。

    池若谷怔了怔，但也沒再繼續(xù)堅持，只是低頭看向了那坑中尸體，商量道：“那至少先讓我把土填上，讓他入土為安，這總可以吧？”

    “入土為安？”霍絕被他這四個字氣得冷笑了起來，“你把他殺了，還指望他能入土為安？”

    池若谷并沒有因他的譏諷而發(fā)作，而是十分耐心地安撫道：“你先別急著給我定罪，若是等我解釋完你還是認(rèn)為我罪無可恕，到時我任憑你處置。”

    聽他這么一說，霍絕明顯遲疑了片刻，隨后抬腳一踩那鐵鍬尖端，將其翹起后握在手中道：“土我來填，你還是好好想清楚待會該如何自圓其說吧?！?/br>
    見霍絕終于是讓了步，池若谷道了聲“多謝”后便從善如流地退到了一旁，雙手交握在身前老老實實地站著等他。

    其實別說是霍絕，就連季青臨也很好奇他稍后會作何解釋，若是他真能將帶封魂者回谷的目的解釋清楚，那么這段記憶也不算白看了。

    霍絕的動作很是麻利，一頓塵土飛揚(yáng)之后，土坑漸漸被填滿，隆起了一個小丘，除了其上沒有雜草之外，已是與周圍的野墳看不出什么差別。

    霍絕丟開手里的鐵鍬，拍了拍掌心的灰塵道：“行了，說吧?！?/br>
    池若谷點了點頭，卻又像是很為難似的嘆息道：“此事當(dāng)真說來話長啊……”

    霍絕冷冷看他一眼，一掀衣擺直接順勢在剛堆好的土丘上坐了下來，抬頭道：“我有得是時間?！?/br>
    池若谷環(huán)視了周圍高低凌亂的墳頭一圈，不甘心似的悻悻道：“非得在這說？”

    霍絕定定看著他，明顯是不想再和他在這個問題上多做糾纏，池若谷無奈，只得點頭道：“好吧好吧，在這說就在這說吧?！?/br>
    他深吸了一口氣，終于開口道：“此事還得從神尊在時說起。”

    霍絕大約沒想到這開頭竟是這般久遠(yuǎn)，忍不住皺了皺眉，池若谷看了他一眼，繼續(xù)道：“神尊身上有種靈光，那東西只有他自己和我能看見，就連先尊都看不見，這件事你們幾個都是知道的？”

    借霍絕雙耳聽見此話的季青臨微微一怔，這才想起在鐘藏蟬的記憶中的確有這么一段，水鏡神尊身上的靈光旁人都看不見，就連神尊自己也只能在鏡中或是水中倒影里才能看到靈光，可當(dāng)時剛被從芪國救出的池若谷卻是將其一語道破。

    見霍絕點了點頭，池若谷繼續(xù)道：“那靈光乃是靈氣供養(yǎng)所致，而神尊的靈氣來源便是他腰間的玉佩，也就是現(xiàn)在為我們存憶的那條鯉魚?！?/br>
    霍絕似乎聽得有些不耐，強(qiáng)硬道：“直接說我不知道的。”

    池若谷被他噎得沒了脾氣，眨了眨眼點頭道：“神尊身上的靈光原本很是顯眼，這是靈氣充沛所致，在他將玉佩傳給先尊后，先尊身上的靈光也是一樣醒目，此后數(shù)十年中，靈光雖有淡化，卻并不顯著。但是，在用玉佩為我們存過一次憶后，先尊身上的靈光驟然變淡，看上去幾乎已經(jīng)快要消失?！?/br>
    “你的意思是……”霍絕試著總結(jié)道，“為我們存憶會耗費靈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