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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解連環(huán)在線閱讀 - 解連環(huán)_分節(jié)閱讀_123

解連環(huán)_分節(jié)閱讀_123

    婢女怯生生走過來說:“稟告老爺,小姐昨晚嫌最后一尊陶俑破了個口子,要運(yùn)出去讓工匠修繕一下……”

    格龍把眼一瞪:“怎么不早說?”

    婢女快嚇哭:“大家慌作一團(tuán)尋找小姐,奴婢就把這件事給忘了——”

    閔安卻察覺到,婢女在應(yīng)格龍話之前,還曾偷偷看了大額吉一眼,似是去探大額吉的臉色。

    格龍立刻呼喝甲兵盤查大門關(guān)口處,得到回傳消息,說是今早放行過一輛裝了陶俑的牛車。

    “牛車去了哪里?”格龍急問。

    不待甲兵再去探查,閔安就說道:“司衙。”

    總兵府原有工匠、農(nóng)戶做勞役,閔安被格龍第一次抓來時,憑借著當(dāng)芝麻道仙的三寸不爛之舌,哄得格龍放了所有的農(nóng)奴、役工,隨后工匠們又被司衙征召過去,每天清晨去工部房報道,接受官吏指派,去左州軍營修繕倒塌房屋、校場馬樁等。

    是以要想找到一名工匠修理陶俑,必須去司衙等著,交與工房司吏處理。

    大額吉走到格龍身旁,低聲哭訴:“老爺,你可要替我母女倆做主吶,前面公子的責(zé)任還沒擔(dān)清楚,這后面就冒出個女臬司,說是柔然就在她那處——難不成,他們兩人是串通好的?”

    格龍皺了皺眉,神色有所猶豫。因他之見,愛女的失蹤,與李培南、閔安有著太多的干系巧合,多到連他都拿不定主意了。

    閔安是個明眼人,懂得勢態(tài)緊急,有意安撫說道:“兵總勿憂,只要小姐在我司衙,必定走不脫。大額吉也請放寬心,公子始終是兵總的盟友,絕不會做出有損小姐之事?!?/br>
    大額吉聽見繼續(xù)挑撥的路子已被一番柔話堵死,冷哼了一聲,悻悻退下。

    格龍整裝起一大隊人馬,帶著額吉們的馬車,浩浩蕩蕩朝司衙進(jìn)發(fā)。還未出得府門,就被趕來配置解藥的吳仁一頭撞上。吳仁扯住閔安的馬韁問道:“我這還沒進(jìn)門,你又想去哪里?”

    閔安細(xì)細(xì)解釋了來去緣由,低聲問:“我昨晚沒回司衙,不知衙門動靜,老爹說說,上午可有一輛馱著陶俑的牛車進(jìn)了工房院子?”

    聽清來龍去脈的吳仁翻了個白眼:“就算牛車進(jìn)了院子,哪個能保證小姐就一定在里面,說不定她半路跑出來了呢?”

    閔安一把抓住他袖子:“咳咳,老爹又在發(fā)糊涂。小姐不是為了見阿循么,她以為阿循會回司衙,必定是先去司衙等著。再說總兵樹敵多,一路上都有兵亂,挺不安全的,小姐沒有通關(guān)路引,怎會平白無故地顯身,讓別人抓她回去或是綁去邀功?”

    吳仁漸漸明白道理,不說話了,背著藥箱去了總兵府客房搗鼓藥草。

    趕赴司衙途中,閔安對一旁護(hù)衛(wèi)的李培南說:“老爹沒提柔然的下落,恐怕是沒見到她。”

    李培南問:“司衙里可有十分痛恨總兵的人?”

    聽見這么一問,閔安立刻醒悟了過來:“哎喲,柔然這次當(dāng)真危險,她爹爹逼死過一眾州官,又搶過衙門里的賦稅,連人家口糧都沒留下,我估計,司衙里的大半人都恨她家的?!?/br>
    李培南抽了一記馬鞭加快腳程。

    閔安跑上來說:“還有個麻煩事先給你知會下——司衙里來了個傻子賴著不走,死認(rèn)我做娘親?!?/br>
    李培南的身形慢了下來,聲音也泛冷:“除了我,你還敢與其他男人有瓜葛?”

    閔安笑:“你那腦子果真長得不一般,怎么想事的?”

    李培南冷臉說:“兩晚的工夫還是短了?!?/br>
    閔安想了又想,才明白話意,耳朵先是一紅。她就是耳根軟,經(jīng)不得李培南第二晚的求歡,當(dāng)時他還報了個名頭,說是早些讓她有孕,她才半推半就地應(yīng)了。

    李培南又說:“離開不過八天,連兒子都冒了出來,誰的種?”他緊緊盯著閔安的嘴,打算聽見一個名字后,就立刻調(diào)轉(zhuǎn)馬頭去殺了那人。

    閔安突然看懂了他的臉色,沖他笑了笑,縱馬先一步噠噠跑開。

    李培南一路上再沒說話。

    ☆、第132章 峰回路轉(zhuǎn)

    香山里外連續(xù)倒斃三名官員,死因蹊蹺,很是震懾了整座司衙的官吏。自三具尸首運(yùn)進(jìn)停尸房后,眾官吏對外封鎖消息,連夜徹查各方線索,忙碌個不停,對于二堂院落里吏、戶、禮、兵、刑、工六房的動靜就難免疏忽了些。

    工房位于院落的左下角,旁邊就是角門,上午運(yùn)進(jìn)來一輛牛車,除了當(dāng)值的司吏,再無人過問。

    格龍帶著大隊人馬徑直闖進(jìn)司衙,呼喝叫囂,氣勢凌人。官吏們被他欺辱得多了,都閑散站在院里卷棚下,冷眼瞧著他,并不言語。閔安走出來,拉住格龍馬韁,笑道:“這是我的地盤,兵總需聽從我的調(diào)令,方能找到小姐。兵總勿噪,司衙里向來陰氣重,有多位鬼神盤桓,驚擾了他們,恐怕不好?!?/br>
    踞坐馬上的格龍?zhí)ь^一看,就看到三院堂高門頂上豁著兩道木榫子,原本懸掛在上的紅色張飛棺已經(jīng)不見了。他打了個激靈,忙不迭地下馬,向閔安抱抱拳,將隨兵喚退,自身也退向了一旁。

    司衙顏面已保全,下一步便是施展臬司的威儀。

    閔安當(dāng)眾喚司吏細(xì)問,問清牛車動靜。司吏說,他布置完修繕任務(wù)后,眾多工匠就去了軍營,隨后牛車進(jìn)院,車夫?qū)⑴P断拢HヱR房喂草,車上的陶俑一直擺放在那里,無人看守。

    李培南早已將陶俑打開,里面是空的。俑背墊了些干草,有壓過痕跡。他彎腰在俑身里檢查一遍,說道:“柔然確是躲在了里面,才避開眾人的盤查?!?/br>
    俑身殘留著熏衣香,那香味是奇香香囊球滲落出來的,香料本是昌平府世子府特供,李培南輕輕扇扇風(fēng),就嗅到了熟悉味道,知是柔然來過無疑。

    “可小姐現(xiàn)今在哪里?”閔安轉(zhuǎn)頭問司吏。

    司吏抬手回道:“不知?!?/br>
    司衙門子及值守兵士來到二院,向閔安稟告,自牛車進(jìn)衙后,并無閑散人馬出得大門。閔安傳來卯冊查看諸位官吏簽到時辰,一一印證他們一直留守在司衙內(nèi),并無外出的跡象。

    種種情況核查屬實。

    “那可證明小姐仍然留在司衙里,只是不見了蹤影。”閔安徹查各處,將司衙十五座院落翻了個底朝天,連吏舍床底、茅廁、柴房等不起眼的角落也檢查到位,就是沒看到柔然的影子。她勸格龍勿急,再意味深長地看了李培南一眼。

    李培南懂得閔安心意,走上前斡旋格龍緊逼的勢態(tài),將他請到花廳里等候。大額吉堅持留在院落里,監(jiān)聽閔安的處置決斷。

    閔安喚來門子細(xì)問:“當(dāng)真沒有一人出過司衙?”

    門子是個伶俐的少年郎,見到閔安面色凝重,他不由得也恭整了起來,低聲說:“大人難道忘了——曾吩咐小朱出門辦事的?”

    閔安一怔,才記起司衙里確實有過一個人物,叫作小朱。

    小朱流落到左州,原籍已不可考,循例充作了浮浪戶。他去軍營里討營生,兵卒嫌他長了一張坑坑洼洼的鬼臉,瞧著很不吉利,就將他亂棒打出。他去司衙告狀無人受理,干脆天天站在八字墻外讀書,也不驚擾旁人,一直安靜待著,終于讓僉事看不過眼,打算用幾兩銀子打發(fā)他了事。

    小朱不走,只擺手,也不應(yīng)話,等著閔安的馬車經(jīng)過。

    僉事眼見近月來司衙諸事流年不利,偏偏又來一個窮酸書生添晦氣,人急了,幾腳踢上去,將小朱險些踢倒。他沒料到小朱看似文弱,身子骨倒是結(jié)實的,任憑他踢和辱罵,小朱就是不還手。

    他倆在邊巷里鬧的動靜驚動了路過的閔安。

    閔安撩起車簾一看,一個身材清瘦的少年將雙手護(hù)在后面,使得書卷不會遭踢,手上袖子滑落下來,抻出一對纖秾合度的手腕,襯得皮膚宛如硯玉一般。只是他的面相不大好看,生了滿臉的小疙瘩,都是米分白色的,稍稍一搓,還掉下死皮。他抬手護(hù)住臉,手背也是灰白疙瘩,瓜籽大小,經(jīng)僉事一碰,就落下皮屑來。

    僉事一邊打一邊嫌棄,直到閔安喝停了他。

    閔安說:“瞧他也是讀書人出身,怎能受得你如此對待?你眼里要是還有王法,就向他認(rèn)個錯,將他接進(jìn)司衙好好安置一下!”

    上司發(fā)了話,僉事哪有不應(yīng)的,他見小朱執(zhí)意不走,順?biāo)浦?,趁著司衙招募人手時,留小朱做了門子。

    閔安每逢進(jìn)出司衙時,多數(shù)能看見小朱低頭做事,一副安靜老實的樣子。她瞧他不是生事的人,逐漸將他忘了。幾天前,她喚人移除三院大門懸掛的張飛棺,想破除司衙迷信鬼神的風(fēng)氣,卻無人敢站出來搭手這個“神物”,只有小朱不聲不響地走出來,用他那啞得干澀的嗓子說:“由小的來做,各位大人勿慮?!?/br>
    眾人樂意至極,擺手散了,閔安本想道謝,小朱又不聲不響地退下了,留給她一個挺直而瘦削的背影。

    她不承想,幾天前應(yīng)許的事,偏偏要推到今天來做。

    就在這風(fēng)口浪尖上。

    閔安不需再去問門子,就知道小朱推張飛棺出司衙時,個個忌憚鬼神法力,是鐵定不敢去檢查棺內(nèi)是否藏了人。柔然若是藏在里面被帶出了司衙,她這個臬司又逃脫不了責(zé)任。

    閔安只覺頭痛。

    大額吉冷眼瞧了一會兒,瞧出了門道,沖上來喊道:“要我說,就是你這司衙與李公子相互勾結(jié),綁走了我家柔然!柔然不去別的地方,偏偏一頭鉆進(jìn)司衙里,哪有這么巧的事兒?再說她來了也就罷了,臬司大人夸的海口,說她平安無事的留在司衙,現(xiàn)在哪里能找到人?臬司你看著我做什么,倒是交出人吶!”

    大額吉一放潑,就把稍稍安定的格龍又引了出來。隨后在院子里,她鬧得更是不可開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