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連環(huán)_分節(jié)閱讀_81
非衣敲敲車門,暗衛(wèi)將車夫拎到林子里,耳提面命了一番,再放他離去。車夫拿著非衣的賞銀,忙不迭地跑回牧野郡,舉家搬向州外。 車廂里的玄序很沉得住氣,不問任何緣由,只說了一句:“閔安不知我底細,萬事與她無關(guān),煩請二公子多護她周全?!?/br> 非衣淡淡回了一句:“你即將落進世子手里,是生是死難得預(yù)料。閔安那邊,還是少cao些心吧?!?/br> 玄序微微一笑,再不答話。他縱然能使出千萬條計策,手上的功夫卻沒有一點,在敵對者面前,保持氣節(jié)的從容,是他極力想做到的事情。 非衣點了玄序的大xue,將他放進一口裝滿了冰塊的箱子里,以冷藏食材的名義悄悄運進了世子府。 世子府里已經(jīng)收拾出了一間地下室,準備齊全了刑具。 李培南打開箱子,看見伏睡在冰中的男人竟是一名膚白臉俊的少年,恨不得一掌劈落下去,就此了結(jié)他的性命。他坐在錦緞華椅中,踩住箱子一角,將左臂擱在支起的膝上,朝下看了許久,一種比冰還有寒冷的感覺落在玄序臉上,迫使玄序睜開了眼睛。 他最先看見的是李培南的臉,以及墨刷的眉下,一雙蘊含了殺意的眼睛。他還沒動,李培南已從袖中抽出一把短劍,抵在了他的咽喉上。 “為我所用,可愿意?!崩钆嗄喜⒎鞘窃谠儐?,反而像是在下結(jié)論。 為世子所用,就必須轉(zhuǎn)頭對付賬本上行貪的官員,至少要落下一些口供,可以破開彭馬黨那張遍布人脈的關(guān)系網(wǎng)。 反言之,若是不愿意投靠進世子一派,必定會被他所殺。 所以李培南省去了前因后果,直接問玄序的心意。 玄序忍住徹骨的冷意,從短劍利刃下抬起頭,慢慢支撐著坐在了箱子里,說道:“我答與不答,于世子而言,沒有任何區(qū)別?!?/br> 李培南突然持短劍對準玄序的左肩胛,用右掌一拍劍柄,送短劍刺入玄序的骨中縫隙處,又將玄序釘在了打開的木箱蓋上。 “想清楚了再回答?!崩钆嗄系穆曇魶]有一絲起伏,手上動作更是不起半點顫抖。 玄序痛得唇色發(fā)白,他知道落進李培南手里必定要吃苦,但是沒想到苦痛竟然來得這樣直接。 “不愿意?!毙騿÷曊f。 他若說愿意,下一步就是要寫下狀詞,單獨將他收押進監(jiān)牢,可也使他失去了請動救兵的籌碼。 救兵一旦知道他投靠進了世子陣營,與他們所持的力量剛好相對,只怕退避得更快。 李培南倒是不憂慮玄序的回答,正如玄序所說的,應(yīng)不應(yīng)沒有區(qū)別。他朝侍衛(wèi)說道:“鎖起來。”侍衛(wèi)連忙打開機括,將左肩鮮血淋漓的玄序捆進鐵鏈中,又絞起鏈子,將他懸掛在半空里。 傷口的血一點點落下。 李培南最后吩咐道:“留他一口氣,不能死?!笔绦l(wèi)點頭,用藥汁維系著玄序的一條命,但也沒有放松看管與折磨。 世子府里一切景況如舊,只是新漆的唯吾院走失了主人,而李培南的臉色又不那么好看而已。 后院有一處幽雅的竹齋,花香渺渺,清風(fēng)玉露相伴,不時有鳥雀振翅飛過,給靜寂的石塘增添一絲熱鬧氣息。 李培南每天都來探望養(yǎng)病的蕭知情,蕭知情擁被而坐,臉上恢復(fù)了血色。李培南走進門時,新擢升的婢女正在喂藥,蕭知情看見熟悉的身影從竹簾外轉(zhuǎn)了過來,心下一喜,揚臉就要喚上一句,婢女沒提防她的動作,藥匙失去了準頭,潑灑了一匙藥。 李培南對著身后跟進的管家說道:“攆出去,再換一個伶俐的進來?!?/br> 婢女慌忙行禮,還來不及收拾撒潑的湯藥,就被管家硬扯出了門。管家打發(fā)婢女進柴房拾柴火,又請來手腳一向穩(wěn)健的蓮葉回屋伺候。 蓮葉還未到時,蕭知情掙扎著要下床向李培南行禮,李培南站在簾幕外說道:“免了,好生養(yǎng)病,不要亂動?!彼龘巫〈惭兀蛣菸⑽⒌拖律习肷?,行了個拜禮。 李培南再喚:“以后都不用行禮,這話說出去就是成令?!?/br> 蕭知情微微一笑:“學(xué)生謝過世子?!?/br> 李培南點點頭,蕭知情咳嗽了一聲,說道:“連日悶在屋里,骨頭酸痛得厲害,不知世子可否批準,讓學(xué)生外出秋游一番?” 李培南先問過她的病情,聽說是無大礙,應(yīng)了她的要求。 蕭知情又請求道:“學(xué)生許久不知外面的景況,世子能否做回東道,帶我游歷一次?” 李培南微微沉吟,隨后應(yīng)道:“好?!?/br> ☆、第90章 不理會 閔安與玄序告別之后,一人回到昌平府,準備參加不久后舉行的逐鹿大會。既然他執(zhí)意脫離世子府,這次回去偏生又要以門客身份再入世子府,前后的變化使得他的地位極尷尬。為了便宜行事,他又換上了男裝,在郊野山村租了一處民房落腳。四周的地勢較為平坦,他每天站在馬樁上勤學(xué)苦練,并期待著再有機會去世子府前毛遂自薦,讓他順利躋身世子府的參賽隊伍里。待取得成績后,他才有資格向李培南提出成婚的請求。 閔安租房時向當(dāng)?shù)乩镩L申報過他的出身來歷,戶籍情況被錄進冊子送進昌平府戶房,不多久,衙役循著戶冊里的記載,找到他頭上來了,將府丞勾批的拘票塞進他手里。 閔安一打聽,才知道五梅去衙門遞了狀紙,狀告閔安恃武行兇,無故毆打苦主兩次??嘀髯匀皇俏迕罚h安為了給蕭寶兒出氣,也確實打過五梅,他熟悉衙門辦案的規(guī)矩,老老實實地跟著衙役回去了一趟,去大門東側(cè)的申明亭參加調(diào)停事宜。 申明亭由德高望重的老者主持,負責(zé)處理民間糾紛、小偷小摸等惡行,很得長官及百姓擁護。閔安自然也要服從老者的處斷,乖乖罰了錢銀,并領(lǐng)著簽條去紅楓山獵場服勞役五日。 紅楓山是此次逐鹿大會的一處賽場,閔安一聽,更是樂意提著鑿子去勞作。蕭寶兒聽說五梅狀告閔安的事情,心里過意不去,天天跟在閔安身后,坐在涼棚里吃瓜果糕點陪著他。 閔安總是攆她:“你這一副悠閑樣子,說是來陪我,其實凈是跟我添亂,回頭我還得照看你,免得山上的粗漢對你動手動腳,小姑奶奶行行好,從明天起就別來了,成不?” 第二天起,蕭寶兒帶著一群隨護坐進了涼棚里,免除閔安的后顧之憂。閔安頂著秋陽烈光,汗流浹背地在山腳底鑿石頭鋪臺階,累得腰都直不起來,蕭寶兒看著他瘦削的背影,突然發(fā)起了脾氣。 閔安流著一身汗走過來安撫了蕭寶兒幾句,說道:“你又做不了五梅的主,還生氣也沒用。不如回去勸他撤走狀子,我就可以不受這份苦了。” 蕭寶兒將涼茶涼瓜一個勁地塞進閔安手里,惴惴回道:“我求過他啊,他又不聽,他現(xiàn)在變得很奇怪,時常愛發(fā)火,我都要避著他?!?/br> 閔安恍然:“所以你只能跟著我?!笔拰殐和扑厝ヨ徥^,跑到山上一趟,摘了幾片楓葉和一枝海棠花回來,兜在裙里玩耍。 閔安繼續(xù)面朝山石背朝天地勞作。 石場里鑿子、鐵釬的叮叮當(dāng)當(dāng)聲傳到山坡上,引得秋游的人厭煩。 山坡的風(fēng)光與底下自是不同,車馬一路走來,紅葉婆娑飛舞,片片滑落于地,掩蓋了車轱轆的行聲。蕭知情坐在車里,推開一扇窗,伏在窗前看秋景聞花香,李培南穿錦袍束玉帶,策馬走在車廂這邊,隨行防護車馬安全。 紅葉濃郁香氣之后,又傳來淡淡海棠花芬芳。 蕭知情拍手喚停馬車,揭開另一旁的窗幃,問道:“學(xué)生能否下車采摘一兩支花?” 李培南想了想應(yīng)道:“風(fēng)涼天干,你待在車里?!?/br> 蕭知情嘆口氣:“可惜了,滿山秋花空自開,芳香問訊無人來?!?/br> 李培南支使隨行的侍從去采了一枝花回來,又下令繼續(xù)前行,離開紅楓山。 一行華美的車駕經(jīng)過石場上方,馬蹄聲緩慢,并不容易引起下面人注意,但是居高臨下倒是看得便利。 蕭知情撩著窗幃細細地說:“修好了石階、圍墻,今年的逐鹿就差不多要開始了罷?” 李培南回道:“是的?!?/br> 蕭知情一笑:“世子還要學(xué)生出場嗎?”她已聽說過閔安逃脫世子府的事情,盡管她休養(yǎng)在竹齋,較多時候沒有轉(zhuǎn)醒過來,但她所派下的眼線并沒有閑著。 “你養(yǎng)好傷,自然要代我出場?!?/br> 蕭知情咬咬唇,低頭澀聲道:“除非……世子答應(yīng)學(xué)生……讓學(xué)生做主心骨挑大梁……學(xué)生才能放手一搏……” “依了你?!?/br> “這兒空氣好,學(xué)生就在這里舒活下筋骨吧,世子可順便查看,學(xué)生是否拉下了功課?!?/br> “回去再看?!?/br> 聽到不應(yīng)允,蕭知情又提出了另外一個要求。山壁前長著一支粉霞晶瑩的秋花,她認得那是重瓣海棠,可入藥可釀酒,還能采回去交給祁連雪調(diào)香。李培南喚侍從去摘花,那處地勢陡峭,侍從險些滑落下去。種種光景下,必然要李培南親自出手了。 李培南喚車駕一行人離得遠些,縱身撲落山崖下,伸手采到了海棠花。山石嶙峋,呈白色,他幾下閃落掠在寬廓的山景前,深色衣袍尤為顯眼。坐在涼棚里百無聊賴的蕭寶兒自然最先看見他,鼓起嘴說道:“好好的功夫不來開石頭,跑去摘花,竟然比我還悠閑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