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卦

    從那夜我擅做主張放走百里越，我已經(jīng)被關(guān)在了暗無天日的凈瓶里三天了?；鸱麩沽宋业碾p手，凝固的血筋裹著露出的白骨，猙獰慎人。我蜷縮著躺在瓶子中，半邊身子都躺得麻木了，脊椎骨又酸又疼和螞蟻鉆進(jìn)去骨頭縫里一樣?？梢幌氲絼倓倧幕杳灾行褋頃r預(yù)備撐起身子，結(jié)果痛得鉆心剜骨、渾身劇抖的那種感覺，我就連挪一下身子都不敢。

    凈瓶被道士施了咒，明凈透澈的瓶身被抹黑漆般黯淡無光，漏不進(jìn)一縷光，也傳不來一點聲響。值得慶幸的是，我從小接受的教育讓我不畏懼這些尋常女孩子家害怕的東西，黑暗、寂靜、孤獨。但我怕疼，疼得我想哭，可我又不想被臭道士看到自己鼻涕眼淚橫流的狼狽模樣。我的父親告訴我，在敵人面前愈處于弱勢就愈要表現(xiàn)出無所畏懼的模樣。眼淚博不得對方的同情，毫無用處除了讓對方更加輕視你。

    在此之前，我并沒有將道士看成是自己的敵人，甚至對他產(chǎn)生了一種無理由的信賴。經(jīng)過那夜，我大徹大悟，他是以斬妖除魔為己任的修行之人，而我是個鬼，一個靠近生人就會不自主吸取他陽氣的鬼。我兩是命中注定站在對立兩邊。

    又過了一日，其實我也不太確定時辰走動，只是憑著大致的感覺算著時間。一個人被關(guān)著的光陰比較難熬，或許也才過了幾個時辰也不一定，所謂度日如年，不過如此。

    我不能動，自也不能打坐運氣，只靠著一點靈脈流動緩慢治愈手上創(chuàng)傷。符咒上火性太烈，所以我努力到現(xiàn)在的結(jié)果就是傷口由鮮紅色變成了粉紅色，看起來像是一塊豬rou從一分熟烤到了八分熟……

    一氣之下，不管不顧地調(diào)動了丹田里的全部靈力，結(jié)果那塊八分熟的豬rou上面結(jié)了一層厚厚的冰霜……你妹，還沒一刻鐘前的模樣看起來好吃！

    好吧，也不是全無益處，至少冰鎮(zhèn)之后沒那么痛了。我勉強(qiáng)地安慰了下自己，頭一歪望著烏漆漆的瓶口，他會不會把我關(guān)進(jìn)小黑瓶里隨手丟在角落里，時日長遠(yuǎn)就忘記了，然后我就永遠(yuǎn)待在這暗無天日中了。如果我的人生是場喜劇，那么我就安心地等待著某天某個白衣書生打開瓶子好讓我以身相許；如果我的人生是場悲劇，好了，現(xiàn)在就已經(jīng)結(jié)局了……

    “這道爺真是奇怪，平時從不在白天出門，非要等到上了燈才消失得無影無蹤，害的我們想休息都不成?！?/br>
    “噓，聽說這道士是有兩下子的。府里的醫(yī)官用了他的丹藥和符紙，城中得了瘟疫的都有所好轉(zhuǎn)。”

    墳塋般的死寂中突然響起了兩個年輕女孩子的聲音，冬日炸雷一樣將我狠狠炸了個激靈，一激動想坐起來，結(jié)果手才貼在瓶底就“嘭”地一聲全身抽搐著倒了下去。劇痛貫穿全身，我一個勁沒緩過來差點又翻著白眼撅了過去。

    在我自己折磨自己的空當(dāng)里，那兩個姑娘走近了過來，隨后凳腳與桌腳輕碰在一起的聲音、紙筆收拾聲絡(luò)繹不絕地傳來，看樣子是來清掃房間的丫鬟。突然瓶身晃了晃，周圍乒乒乓乓的響了一片。

    “呀?！币粋€丫鬟輕輕叫出了聲。

    另一個似翻撿查看了下，道：“沒事，都是些用盡了的朱砂瓶。應(yīng)該沒用了，一同清理出去就是了，動作還不快點?！?/br>
    “水漾，你有沒有覺得這房間特別陰涼？”打翻瓶子的丫鬟收拾了兩下，顫著聲道：“我聽人說，這道士養(yǎng)了小鬼。你說他有沒有帶走？”

    她說的好像是我噯……我瞧了自己的鬼樣子，實在找不到什么值得她這么害怕的。做鬼做到我這份上，也算是一種另類的登峰造極了。

    “你，你胡說八道些什么！我給劉哥的針線活還沒做完，好了好了，干完回去了?！苯兴墓媚锫曇袈曇舴诺暮么?，嘩啦啦地一掃，我與那些朱砂瓶被兜到了一起，咕咚落進(jìn)了一個袋子中。多虧我有先見之明，使了個法子把自己黏在瓶底，雖翻天倒地地一通滾動，自己依舊紋絲不動。

    我被扔了，通過兩個丫鬟的交談，我了解到自己大致是被扔到了寧州州牧府邸后院門邊的一個角落里。過了不久，收集拖走廢物的牛車鈴鐺響在了院墻外。布袋一拖，我和那些瓶瓶罐罐被使勁丟到了車板上。被摜來丟去的這一系列經(jīng)驗告訴我，道家出品的凈瓶質(zhì)量有保證。

    牛車晃悠悠地走著，晃得我?guī)缀跻恕Ｍ蝗卉嚿頉]預(yù)兆地向左倒去，趕車人驚慌地罵了兩句，看樣子是拉車的牛踩到了不知誰扔在路上刀片。這一歪，凈瓶急劇向下方墜去，我的心相反地快沖破喉嚨了，盡可能地縮緊自己的身子。

    瓶子沒有如想象中一樣砸在了地上，它落得很穩(wěn)，很平。

    “哪里來的小東西?！苯议_瓶口灑進(jìn)幾粒星光，還有一雙比星子更明亮的眸光。我被一股暖洋洋的氣流托了出來，突破了一連幾日沉悶到窒息的黑暗，重見天日。

    “好可憐的小家伙?！彼斐龈种感⌒牡赝衅鹞乙粋€胳膊，看了看我的手，眸子半瞇：“怎么傷成這樣子？”

    我入神地瞧著那張墮仙似的臉，木頭木腦道：“被狗咬的……”

    “哪家的狗這么不聽話？好了，你要不要隨我回家？”

    咦，這副拐賣清純美少女的口吻是什么？

    我略一思考，鄭重其事地?fù)u了搖頭。

    他山水墨畫一樣仙氣四溢的臉撇出絲笑意：“你不想療傷嗎？”

    我又思考了下，還是搖了搖頭。

    “為什么？”

    “我娘告訴我，不要隨便跟怪叔叔回家?！?/br>
    “……”

    有了上一次的教訓(xùn)，我對所有的修仙者都有了不自覺的抵觸感。雖然這個人的氣度相貌看起來比臭道士端莊正經(jīng)的多，但他究竟是個什么樣的人我并不清楚也不須清楚。

    “既然這樣，那也只能如此了?！彼鄲赖匕櫫讼旅己螅P腿就地坐下，貴重素白的袍子拖過濕潤的泥地，抹了一團(tuán)又一團(tuán)的烏黑。他好像沒看見一樣，道：“我在這里給你療傷，還不坐下?！?/br>
    我喃喃道：“這里？怎么療傷？”突然我想到了什么結(jié)巴道：“這、這個，不是我想的那樣吧?！?/br>
    “嗯？”

    我既震怒又羞澀道：“你可別想蒙我，我近來看了不少你們修仙秘聞，里面一進(jìn)行到療傷情節(jié)就開始‘相對而坐，褪盡衣裳，兩掌相合’之類的了！你別想對我不軌哦，要不然我打的你永遠(yuǎn)都不能出軌。”

    “……”

    小半柱香后，我放下了心。他說的療傷就是正兒八經(jīng)的療傷，沒有附加任何色、情動作在里面。值得一提的是，由于我的腰上還栓著那根該死的腰帶被束住了體形，所以療傷的形式是我伸出雙掌對上他的一根食指進(jìn)行的……

    淙淙流進(jìn)體內(nèi)的術(shù)力溫和而純凈，燒盡骨rou里的符咒之力漸漸被驅(qū)散干凈，翻出的皮rou逐漸貼合在一起，最后平滑如昔不留一點傷痕，甚至比以前還靈活了些。

    我欣喜地看著自己的雙手，誠懇道：“多謝公子?！?/br>
    “不用謝我。”謫仙優(yōu)雅地屈回手指道：“反正你也活不過一年了。”

    “……”我先是一驚，后又茫茫然道：“我不是早死了嗎？”

    “人有壽命，鬼亦有。”他慢條斯理地理了下袖擺，露出的一寸內(nèi)袖上用銀灰絲線勾出半片蓮花：“你以生魂之身游蕩在陽間，如果不回歸本體，最多一年時間便會消耗殆盡?！?/br>
    “消耗殆盡？”我重復(fù)了一遍這四個字。

    “是啊?！彼酒鹕?，縱然白衣上蹭了污跡點點依然難掩仙風(fēng)道骨之姿：“比魂飛魄散還要干凈，慢慢地?zé)艨萦捅M，直到在三界中再尋不到一絲痕跡。你既不愿隨我回家，那我就先走了，近來這附近的疫鬼越來越多。”他沉了沉眼：“之后恐會更多了，你一個人多加小心?！?/br>
    “公子留步?！蔽页雎暫白×怂?。

    “怎么？想通了要隨我走了？”他回頭，月白綢緞松松束著的烏發(fā)被風(fēng)撩起一縷，紅唇白齒，叫人心折。

    我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道：“若可以，公子可否留下名諱？”

    “你想報答我？”他稍一費解立刻明白了過來，笑一笑：“若要報恩不急這一時，況且……也不急這一件。你若真想知道，我是東海鏡閣門中人，師父賜姓為沈?！?/br>
    然后，他就走了……

    我微張的嘴只得重新閉上，我想說的是……公子，我很急啊，沒準(zhǔn)一年后我就翹辮子了……

    等等，東海鏡閣，這不是臭道士的師門嗎？！

    第18章 第十八卦

    謫仙公子的離去和出現(xiàn)一樣都是悄無聲息，在我琢磨著東海鏡閣這鮮見的名號時已翩然隱沒于了黑暗中。手指輕輕貼上唇，指尖一點艷麗暖香。這是紅蓮的味道……

    夜里下了雨，我坐在一角屋檐下瞧著青棗大小的水珠子從高空落下，幽然無聲地貫穿我的身體打在青石臺階上，砸碎的水粒向四面八方飛濺去。街口焚燒的艾葉澆上雨水，滋滋冒起條細(xì)蛇似的長煙，纏著苦澀的藥味飄了過來。

    青灰的煙霧穿梭在我身體里，仿佛和我融為了一體，風(fēng)一刮，瞬間消散進(jìn)鴉羽色的夜里。我恍若有種錯覺，自己也和這煙霧一樣散去了。在地府里做鬼時和做人沒什么兩樣，人間有的那里也有，要當(dāng)值要勞作?？稍陉栭g，身為鬼與這里的一切都是如此的格格不入。

    姓沈的道士說的不錯，子夜時分游走在城中的疫鬼確實不少。得疫病而死的人大多瘦如枯骨，那些一把把干柴一樣的鬼魂如蜘蛛般攀沿在墻角樓檐上，吱吱作響地轉(zhuǎn)著脖子往窗縫門隙里窺探著。它們這種耗盡元氣的鬼，對于活人的陽氣有著本能的渴望，特別是與自己關(guān)系密切的親人。

    得疫病而死的人化成疫鬼，疫鬼再吸走活人的元氣，如此惡性循環(huán)下去，不出一個月這里就是做枯骨橫行、厲鬼泣夜的死城了。真可怕，我抱緊雙臂縮緊身子，寒氣從心底升起。

    咯咯咯的喘息聲忽然響在身側(cè)，我猛地抬頭，兩三步外正站著個縈繞著青黑疫氣的鬼魂，顴骨高聳，深陷的眼窩里閃爍著兩點墨綠鬼火。它在觀察我，或者說伺機(jī)捕獵我。采補(bǔ)同類在妖鬼界是很平常的一件事，弱者若沒有生存辦法，稍不注意就會被強(qiáng)者采補(bǔ)成為自身修為。我捏緊袖子，身上的法力被那條劍穗鎖了大半，現(xiàn)在這樣的境況我別說打過它就連逃走都是個難題。一個疫鬼不可怕，可怕的是一丈遠(yuǎn)外滿街的疫鬼。

    它謹(jǐn)慎地往這邊走了兩步，搖搖晃晃的骨架哐哐當(dāng)當(dāng)，腐爛的臭味遠(yuǎn)遠(yuǎn)傳來，招得樹上不眠的烏鴉興奮不已。我屏氣凝神地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同時分神留意不遠(yuǎn)處的動靜，雪上加霜的是巷口已徘徊了一兩個向這里張望。面前這個也注意到了自己同類的威脅，嘶吼一聲就撲了過來，我想都沒想飛身就沖了出去。沖的方向正是厲鬼當(dāng)?shù)赖闹鹘?，兩三個我逃不掉，但一大群亂起來說不定還有機(jī)會渾水摸魚地溜掉。

    現(xiàn)實總是達(dá)不到理想的高度，在躥入鬼群中前的一剎那，我被捉住。我聽到脖子后面毛骨悚然的咕咕聲，泥土和腐rou的腥臭堵住了我口鼻，喪服的廣袖和裙擺纏在那兩只黃綠的爪子里。我使勁掙了下身子，換來的是它更緊的箍束。

    周圍沒有一個活人，就算有活人也救不了我，看來我是連一年的壽元都沒有了。在這生死關(guān)頭，我突然出奇的冷靜，甚至冷靜到回想起了上一次自己死時候的情景。那天太華寺正在為觀音做壽誕，我也去了給大師兄捧場。出門前身邊打小伺候的燕一看天冷就奉杯米酒給我暖身，許是那酒后勁大了，到了太華寺沒多久就頭暈?zāi)X熱。告了大師兄一聲后往后山吹吹風(fēng)，順便見個人，沒想到等的人沒等到，反而在懸崖邊上失足落下去了。

    疫鬼喉嚨里的咕咕聲越來越近，我仿若回到了墜崖時的那一刻，無限地向在墜落，墜落……疫鬼朽木似的喉骨停在我額頭上方，菱形的箭頭穿過了它對準(zhǔn)我的眼睛。

    抓著我的手松開了，那具腐朽掉的身體一節(jié)一節(jié)垮了下去，啪最終碎成了一地灰燼。我低頭看著灰燼中的那只長尾羽箭，緩緩抬起頭來，對面樓檐上的黑影卻沒有放下弓，接二連三的飛矢墜星般紛紛而下，那尚在覬覦著徘徊的疫鬼沒發(fā)出一聲哀嚎就粉碎著倒下。

    “好了，百里。”我抻了抻皺巴巴的袖子：“生前都是寧州百姓，你何苦讓自己難過呢？”

    站在檐角的人影依言慢慢地放下弓來，他側(cè)臉看了一眼我，竟轉(zhuǎn)身又要走。我連喊數(shù)聲都不見他有停的意思，一捂臉嗚嗚咽咽道：“你個死鬼，不要人家了。走，你走！再也不要來見人家了，虧得我為了你受苦受難，差點連命都沒了?！?/br>
    “……”

    一會后，我和他一高一低地坐在了寧州城樓上，對著茫茫大漠孤月。他挽著長弓，明亮的眼睛瞧著沙山頭的月亮熠熠生光。

    “真沒想到，你我居然還能見面。”我欷歔不已。

    他已有了細(xì)紋的眼角彎了彎，沒有說話。

    “當(dāng)年那件事是父親做的不妥當(dāng)，而那時的我被禁了足半點辦法都沒有?！蔽已鲱^看著他：“我說這些并不是希望你能原諒我父親和我，只是他們說這城中瘟疫是你含冤而起……”

    他眼里的光慢慢熄滅了，笑容也泯去嘴角，五指一緊，弓弦嗡嗡。

    “拿死人做文章這種事在歷朝歷代都屢見不鮮，前朝東國滅亡也傳聞是那女公子命數(shù)不好克了自己jiejie龍脈的緣故，可你我這樣的人怎會不知道這些不過是權(quán)謀政治披著的一層皮和借口罷了。要為自己的做下的事做掩蓋，選來選去，再沒有比不能說話的死人更合適了?！蔽覐椚グ兹股系幕覊m：“再說，以你我相識的情分，如何叫我相信你為了一己恩怨去戕害自己城中百姓？”

    我與百里越相識的時間可溯及十來年，從我認(rèn)識他起只見過他爽朗陽光的一面，就是身負(fù)重傷之下也沒現(xiàn)過愁苦之色?？纱丝獭逸p輕撇過眼，仿佛沒看到他微紅的眼眶，抱歉道：“我的父親對不起你，而我連在你死后為你正名都做不到。百里，你若要怪，就怪我便是了。”

    他仍然不言不語，我訕訕道：“你不會討厭到連和我說話都不愿意吧？”

    他搖了搖頭，手拊上自己的脖子。

    我納悶地瞟了一眼，震驚非常：“怎么會這樣？”

    被金甲裹著的脖子上剜了一個駭人血洞，涓涓黑血一縷一縷流下，一看就知道中了毒。不是說他是與犬戎連戰(zhàn)三日，力竭而死嗎？他靜靜地看了我一眼，指頭撇了一抹黑血在城樓墻上一筆一劃寫道：“時疫一月發(fā)，一月盛，一月盡?！?/br>
    算了算時間，從傳聞寧州有瘟疫到現(xiàn)在，已過了兩月有余，難道說再過不久疫情就會消失了？可，他是如何知道的？

    他繼續(xù)寫著：“生為死，死即生；君不君，臣不臣?！?/br>
    稍稍揣摩一下，隱約發(fā)覺似指的是如今朝野？可那句生為死，死即生是什么意思？生與死是一樣的？或者可以說，活的人是死了，死的人活了？不懂，不懂……

    最后，他寫了兩個字：“保重?！?/br>
    我一慌，抓向他的手，可落了個空。煙雨朦朧，面前已空無一人。旭日刺破大漠的清晨，干燥的沙礫滾動在城樓的磚石上，掌下的血字一點點消失在陽光之中，只余一手心的沙土。

    “想被太陽曬死嗎？”在我出神時兩個手掌攏在我身前，遮去了陽光，手掌的主人不是別人正是關(guān)了我又消失了數(shù)日的臭道士。

    我盯著那白玉蔥蘢的手指，一把抓起來一口狠狠咬了下去。

    他：“……”

    “松口?！彼嫔粣偟?。

    “唔唔唔。”我置若罔聞，咬得更用力了。

    “松……口。”修長的手指已被我咬破了皮，鮮血流進(jìn)了我嘴角，嘗了嘗味道還不錯。我禁不住伸出舌頭細(xì)細(xì)地舔盡他掌心里血，抱著的手掌顫了顫，我好像聽到一聲吸氣聲。

    然后我被強(qiáng)行給拽脫離了，他風(fēng)流肆意的眸子危險地一瞇：“我千辛萬苦找到你，你就是這么報答我的？”

    我卷著舌頭舔去唇角的血，嫵媚睇了一眼：“我恨不得將你吞下肚里與我合二為一，如此深情厚誼還不夠報答你嗎？道長~”

    “……”

    “蘇采。”

    “奴家在。”我軟著腰骨偎依在他掌心里，吃吃一笑。

    他捧起我，神色微凝：“你是不是染了疫??？”

    “疫??？我都是個鬼了，怎么會染疫呢？”我笑得歡快淋漓，忽然腦袋一歪呢語道：“好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