駙馬,求放過_分節(jié)閱讀_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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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玨點點頭,“剩下的就要靠他自己了,不過中候常年習(xí)武,身強體健,想來很快就能自愈?!?/br> 有一句話他沒有說出來:只要他不發(fā)燒。 因受了傷,班始的精神頗有些困頓,任溓等人便退了出去,獨留梁玨在屋內(nèi)照看他。 不一會兒,班始就睡著了,眉頭仍習(xí)慣性地微皺著。 梁玨取了一方矮榻過來,在旁邊坐著,突然覺得班始的睫毛長得過分,想要伸出手去摸上一摸。 他及時控制住了自己。 可能是因為方才為班始療傷,耗費了太多精神,梁玨感到有些困倦,不知不覺就伏在案幾上睡著了。 梁玨做了一個夢。在夢里,班始的傷很快就好了,而且因為自己用了遠(yuǎn)超這個時代的高端治療技術(shù),班始竟然有了異能!隨便一跳就上了十米的高墻!他的腰間劍一出,立刻驚天地,泣鬼神!森寒的劍氣逼得所有敵人身上的盔甲瞬間炸裂!他們驚惶地納頭便拜,口稱“大哥大,大大哥”。 在這種酷炫的背景下,班始轉(zhuǎn)身向梁玨走來,衣擺無風(fēng)自飄,臉上帶著幾分羞澀,走到梁玨面前,輕聲說:救命之恩,無以為報,我愿以身相許…… “哈哈!”梁玨忍不住笑出聲,把自己笑醒了。 抬頭一看,班始仍躺在榻上,沒有蘇醒,臉上帶著不正常的潮紅。 梁玨的心一跳,連忙去摸他的額頭——果然,他在發(fā)燒,而且還燒得不輕。 發(fā)燒就意味著外傷所感染的細(xì)菌正在體內(nèi)繁殖,若在后世這不算什么大問題,用一些抗菌素藥物就能把病菌擊退。 然而眼下去哪里找抗菌素? 梁玨急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 沒有藥,只能用物理降溫的方法了。梁玨吩咐下去,叫廚屋燒熱水,又叫人拿燒酒進(jìn)來。 然后,梁玨與晉明一起給班始除了衣袍,用燒酒為他拭擦全身,又用熱水為他泡腳,直到他的雙腳泡得像煮熟的蝦子般通紅才罷休。 如此一番折騰,梁玨自己都出了一身汗,然而班始仍然昏昏沉沉的,沒有蘇醒的跡象。 這時,徐沖來了。 他看了看一臉疲累的梁玨,覺得此人倒也忠心,便沒有責(zé)難他,只語重心長地說道:“有關(guān)小比之事,中候?qū)ξ艺f他會一力承擔(dān),但依我看來十日委實不夠,我這就送一封書信去屯騎營要求將小比延至二十日后,你不用cao心此事,盡心照料中候便是。” 徐沖的性格干脆,說完這番話就走了。 梁玨站在門口,目送他離去,心中十分感慨:班始和徐沖都是難得一見的好老板,來到這個朝代的自己能遇到他們實在是走了好運。 天上的云層變厚,遮住了日頭,屋內(nèi)就黯了下來。班始無聲無息地躺在榻上,梁玨有一種錯覺,覺得他似乎連呼吸都變淺了。 梁玨突然心驚膽戰(zhàn)起來:自己做對了嗎?一個從未給別人清理包扎過傷口的人,仗著知道一點來自后世的常識,就這么大膽,自己動手給班始療傷。 會不會是他剛才哪個步驟出了錯,班始才會發(fā)燒?又或者,他所做的就沒有一步是對的? 梁玨猛地摔了摔頭,摔掉了這種想法。 事到如今,他若對自己稟持著這種悲觀懷疑的態(tài)度,對治療班始一點幫助都沒有。 “父……”榻上的班始突然輕聲呢喃了一聲。 梁玨連忙湊上前去,聽了好一會兒,才聽清他原來說的是“父親”、“母親”。 班始的臉色十分蒼白,在他清醒的時候,他的神情一直都是鎮(zhèn)定自若的,不管發(fā)生什么事都能冷靜應(yīng)對,然而此刻,閉著眼睛的他一動不動地躺在榻上,顯得那么脆弱。 梁玨驀然覺得心酸。記得小時候,他也曾大病過一場,后來,福利院的其他孩子告訴他,他在昏迷的時候,不停地喊“mama”。 梁玨當(dāng)時不信,因為他是一個棄嬰,從來都沒有見過自己的父母,再說他mama都不要他了,還叫“mama”做什么? 長大后他才明白,當(dāng)時的自己因為病痛而軟弱,潛意識里希望有人愛他,有人疼他,哪怕是素未謀面的mama,他也希望能從她那里得到溫暖。 班始的情況與當(dāng)時的他有些類似。 梁玨聽晉明說過,班始的母親在他五歲那年就逝世了,十二歲那年父親也去世,家族的血親就只剩下叔父班勇一人。然而班勇常年出征在外,叔侄兩人一年也見不了兩次面。 小小的班始,只能獨自一個人長大。 他是不是也曾看著秋日黯淡的陽光一點一點地消失在墻根,然后落寞地回到冷清的室內(nèi),點燃一盞孤燈? 他是不是也曾將家里的用具一一命名,每拿起一件東西就叫一聲它的名字,再自己應(yīng)一聲,只為了顯得這個家里有許多人? 傷心的時候不能大聲哭,因為沒有人會來安慰他;高興的時候不能放聲笑,因為一個人的笑聲太冷清太突兀。 班始此刻呼喚著他的父親與母親,其實是一個軟弱的孩童在召喚溫暖。 梁玨有種想哭的沖動,為了同病相憐的兩個人。 一直以來,在他心目中班始都只是“老板”,是做任務(wù)的對象,直到今日,他才深切地感受到,班始和自己一樣,是一個渴望得到溫暖的人。 在這個黯淡的秋日,在這個充滿了燒酒味的房間,梁玨怔怔地站在榻旁,望著蒼白虛弱的班始,胸口有一塊地方變得說不出的酸軟。然后,似乎有什么東西于那酸軟處長了出來,令他神魂飄搖。 第30章 心花 這時,榻上的班始又低聲呢喃了一句什么,梁玨回過神來,探頭去看,就見他的臉色比剛才更蒼白,而且整個身子都在發(fā)抖。 摸摸他的手,果然很涼。 這是因為發(fā)燒引起了體溫中樞紊亂,所以才會打哆嗦。 梁玨沒有一點猶豫,他立即將自己的外袍除去,只著中衣,上了榻,躺在班始的身邊,緊緊地抱住他。 此刻班始正沉浸在一個夢魘當(dāng)中:他仿佛回到了童年,四周一片冰天雪地,幼小的他衣著單薄,赤著腳,頂著風(fēng),兩臂抱著自己,簌簌發(fā)抖地往前走。風(fēng)中似乎傳來一聲耳熟的呼喚,他往前奔了幾步,突見年輕的母親倒在雪地里,哀哀地望著他,咳出了一口血,艱難地喚道:“阿始,阿始……” 班始大叫了一聲,搶上前握著母親的手,那手比冰還冷,母親望著他,流下了一滴淚,沒有再說什么話,她慢慢地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