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魔鬼代言人

    袁宅大的像一座迷宮，精美的壁紙帶著獨特的花紋，一路攀延至屋頂，每樣東西都被一個一個擺在屬于他們的位子上，在吊燈的照射下，散發(fā)著迷離的光彩。

    冰冷，精致，一塵不染。

    穆如霜看起來很憔悴，再賞心悅目的人，被親情和焦慮折磨兩天，也足夠毀容的了。

    蘇唐懶洋洋地調整了一下坐姿：“當時目擊者是在大學城附近看到袁仁杰的車的，雖然那時候時間比較晚了，但是畢竟那里人多眼雜，想要完全不被發(fā)現(xiàn)不太可能?！?/br>
    穆如霜不太自然地扯了扯嘴角：“所以才更有可能看錯啊，你也說那里車來車往。”

    “萬一你兒子的車確實曾經出現(xiàn)在那里，而控方找到的那個女生的同學可以證明，你兒子和她最起碼有過一段時間兩性關系…………”

    他還沒說完，穆如霜就不耐煩地打斷：“我兒子包養(yǎng)她而已，我很反對他們來往，只要我活著一天，那女的就做她的春秋大夢去吧。”

    蘇唐：“而且，袁先生可能不太討陪審團喜歡，畢竟窮女孩兒和趾高氣揚的富家公子，大眾的同情心明顯會更有傾向性?！?/br>
    穆如霜冷冷地問：“你覺得我的兒子很討人厭？”

    蘇唐反問：“我的感覺重要嗎？”

    穆如霜的氣息明顯加重了，臉色蒼白地好像一張紙，眼神就好像淬了毒的利刃：“我的兒子為什么要討你們的喜歡，他又沒做過，難道不讓別人喜歡的人，他就一定有罪嗎？如果從專業(yè)的角度來看，我相信你也一定會發(fā)現(xiàn)這件謀殺案的訴訟理由很薄弱，沒有直接證據(jù)，包括兇器，動機，證物。有的只是個目擊證人，和那個女人的同學說的話?！?/br>
    蘇唐絲毫不為所動，他冷靜地把資料打開：“我們同樣不能證明，你的兒子沒去過那兒。那名女同學可以證明他的動機，目擊證人可以證實他有作案嫌疑?！?/br>
    他每說一句，穆如霜的臉色就冷上一分。

    “他有不在場證明，他在家里，和我在一起?！?/br>
    “一位母親對溺愛的獨子的證詞，基本上不會被采信，陪審團不可能會相信你?！碧K唐偏偏還火上澆油：“否則的話，很多殺人犯想要脫罪，就太容易了?！?/br>
    穆如霜猛地把面前的資料掀開，嚇得羅樂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他的屁股已經離開了位置，將站未站，他覺得穆如霜現(xiàn)在就像一只，隨時可能吃人的母老虎——神奇的是，幾秒之后，她又恢復了平靜。

    “那你相信他沒殺人嗎？”

    蘇唐：“不。生命是平等的，即使是金錢和地位，也不能改變這一點。做個假設，如果你的兒子，真的殺了那個女學生呢？”

    “如果你也有孩子，你就不會這么說了?！?/br>
    蘇唐：“我能理解舐犢情深，你會用盡一切手段，避免他獲罪進監(jiān)獄，包括在證人席上為他撒謊?！?/br>
    穆如霜的眼角神經質地跳動，好一會兒，才深吸一口氣：“我沒有撒謊?！?/br>
    “我不這么認為?！?/br>
    “看起來，我需要換個律師?！?/br>
    蘇唐想了想：“那換種方式，如果我們承認誤殺，以及其他罪行的話?！?/br>
    穆如霜神色一變：“絕對不行?！?/br>
    蘇唐：“說不定你兒子會愿意，畢竟這是目前最好的辦法?！?/br>
    穆如霜：“他是個涉世未深的年輕人，你不用去哄騙他，總之我們絕不認罪?！?/br>
    蘇唐：“犯罪心理側寫師，認為此案兇手有暴力傾向，情緒自控能力差，基本可以斷定在特定情況下，有超過百分之九十的機會，會再次作案。你捫心自問，連環(huán)殺人犯的下場，會比過失殺人好多少？”

    兩個人同時沉默下來，難堪的寂靜在空氣中蔓延，蘇唐也收起了他那幅“無所謂”的態(tài)度，兩個人的臉色一樣難看。

    穆如霜說：“他是個很孝順，很乖巧的孩子，從小到大我們身邊人都是看著他長大的，你們根本不了解他，或許他有些嬌縱的壞脾氣，但是絕對不會殺人。你以為我沒想過，萬一人真的是他殺的怎么辦？但是你們?yōu)槭裁床幌胂?，我的兒子沒有殺人，卻背著這個罪名抬不起頭，被關進監(jiān)獄的時候，我這個當媽的是什么心情，我該怎么辦呢？”

    穆如霜換了一種口氣：“想想那一百萬，蘇律師，或許你就會有辦法了?！?/br>
    轉眼間又到了開庭的日子，兩個面無表情的法警，一左一右地把袁仁杰押送到被告席上。蘇唐看著程亮地手銬，被從他的手上取下來。

    本來一臉漠然的袁仁杰忽然瞇起眼睛問了一句：“你的那個搭檔呢，今天怎么沒來？”

    蘇唐一下子沒反應過來：“怎么了？”

    隨后袁仁杰意味深長地一笑：“你看起來挺想他的?！?/br>
    蘇唐后知后覺地想了這話的涵義好半天，連法院傳喚的死者母親說了什么都沒聽見，作為一名宇宙直男，他感覺自己被這個葷素不忌的浪蕩公子哥給調戲了。邊上的羅樂干咳了一聲，蘇唐瞬間回神。

    證人席上，現(xiàn)在坐著的，是蘇小玥的閨蜜——陳瑤，她說：“她和我說過，在和這個男人談戀愛，但是慢慢地，這個男人開始變得越來越暴力，有一些很不能忍受的習慣，所以小玥一直想和他分手。她說，這個男人經常打她?！?/br>
    談宋不慌不忙地問：“你的好朋友，說她和被告正在交往，是正常男女朋友關系，并且被告一直對她訴諸暴力是嗎？”

    陳瑤：“是的，我們一起吃過飯，而且小玥告訴我，在她打算正式和袁仁杰分手之后，他就威脅說：如果要分手，就劃花小玥的臉，讓她再也找不到別的男人。”

    陪審團和聽眾席頓時嘩然，一時間目光讓人如芒在背。蘇唐將雙肘撐在桌子上，略微前傾，余光則在打量袁仁杰的反應，只見他呆若木雞，冷汗順著他的額角滴落，眼睛里更是布滿了血絲，完全沒有剛剛開玩笑的輕松樣子。

    談宋繼續(xù)問：“她還說過些什么嗎？”

    陳瑤雙臂抱在胸前，看起來有些緊張：“他還說，他遲早要殺了她，然后把她大卸八塊，扔到華江里去?！?/br>
    聽眾席嘩然。談宋重新做回了原告席：“我沒有別的問題了。”

    蘇唐站起來，深吸了一口氣：“友誼是人生中很重要的東西，女生之間的友誼則更加有趣，女生是不是都挺喜歡通過貶低別人，來抬高自己的？”

    法官抬起頭和蘇唐面面相覷，然后重重地敲了法槌。

    陳瑤挺直了脊背：“你是說我貶低自己最好的朋友？”

    “我只是盡職盡責地看了看你的朋友圈而已。當你的好朋友，告訴你一個男人這么威脅她的時候，你擔心嗎？”

    陳瑤：“當然?！?/br>
    蘇唐：“那你有沒有替你的朋友著想，采取什么措施，或者保守這個秘密呢？當她這么要求你的時候?！?/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