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衛(wèi)華房里安慰腿上摔的烏青，全身都散了架，幾乎要癱在床上的小伙伴，“你jiejie是親的嗎？這也太狠了！”就算是他家阿兄教導他習武，也不會有這么大強度。

    衛(wèi)華恨不得將腦袋縮進被子里去，真心實意的建議蕭毓：“你以后，還是別再叫我阿姐阿嫂了，她會生氣的！我阿姐說，如果再叫你阿兄姐夫，她就……沒有我這個弟弟?！?/br>
    衛(wèi)初陽在衛(wèi)夫人面前尚且一言九鼎，從不會因為母親的眼淚而改變主意，何況是面對小屁孩衛(wèi)華。

    衛(wèi)華情緒低落，十分傷感：“我阿爹阿娘都死了，若是阿姐再不要我了，那我……那我可要怎么辦呢？”他還不似蕭毓，幼失恃怙，對父母全無印象，只依賴蕭衍一個人。

    對于衛(wèi)佑與衛(wèi)夫人的過世，不說衛(wèi)初陽心中究竟如何，衛(wèi)華是一度不能接受的，總覺得像在做夢一樣，說不定哪一日就能見到父母了。

    不過隨著在盤龍寨住的日子越久，他就越覺得，自己這想法……大約就是在做夢。

    若是依著以前在衛(wèi)夫人面前的小兒郎，他必是要扯開嗓子大哭的，只不過這一招在衛(wèi)初陽面前，他壓根不敢使出來。就怕使出來了，更招的阿姐煩，丟下他不管。

    他這也是委屈的緊了，說完了眼淚就下來了，又不敢大聲哭出來，生怕驚動了隔壁的衛(wèi)初陽，只敢小聲抽噎著，“阿毓……我可想我阿爹阿娘了，天天晚上做夢夢見他們……阿娘還給我做糖糕吃……”

    小孩子的夢想，簡單而美好，衛(wèi)華也就這點夢想了。

    蕭毓頓時產生了同病相憐的感覺，爬到床上來，摟著他輕輕的拍，就像辛氏拍他的一樣，安慰著傷心的小伙伴。

    “那我以后也不叫你阿姐阿嫂了，她太兇了……”這么欺負你！

    蕭毓暗暗為小伙伴打抱不平。

    原本拿了活血的藥準備給衛(wèi)華搓一搓的衛(wèi)初陽在衛(wèi)華房門口站了有一會兒了，原本是想著給衛(wèi)華的小伙伴騰出點時間來，好讓他們說幾句話，哪知道就聽到了這番話。

    她伸出的手又縮了回來，緊握成拳，下頷抿的死緊……足有一刻，才重又抬手在門上叩了兩下，推開了門。

    床上相依相偎的兩個小孩子見到冷著臉走進來的衛(wèi)初陽，都規(guī)矩了起來。

    衛(wèi)初陽也不說話，上前揭開被子就將衛(wèi)華的褲腿給撩了起來，一直往上卷。

    衛(wèi)華從來沒被她貼身照顧過，局促不安極了，偏偏又掙不開她的手，眼睜睜看著她在手心搓了活血的藥，在他大腿小腿處搓了又搓，直疼的他好幾次叫出口，又忍了回去，眼淚串串掉落，衛(wèi)初陽似未瞧見。直將他身上運動過度的地方都用藥搓了一遍，這才一言不發(fā)的離開。

    蕭毓嚇的早縮到一邊角落里去了。

    第二日他再跑來尋小伙伴玩，卻驚見他居然跟著山匪在山上開始跑步訓練，雖然疼的眥牙裂嘴，但卻悶不吭聲的咬牙忍著。

    “你阿姐又罰你跑步”

    衛(wèi)華搖搖頭，面上竟然顯出了一點赧意：“是我自己要來的?！毙l(wèi)初陽壓根沒說一句話，看到他這么個小人兒一大早爬起來跑在山匪身后跑，既未阻止也未夸獎，就好像……眼里根本沒有他這個人一樣。

    蕭毓就不明白了，他這是抽什么風，居然自己找苦頭吃。

    “你忘了昨日疼的有多厲害了？”

    衛(wèi)華雙目閃閃發(fā)亮，帶著些喜意悄聲與蕭毓耳語：“我阿姐……她昨天給我搓完了藥，我身上就不那么疼了?！弊钪匾氖牵@是姐弟倆離京，衛(wèi)初陽與他最近距離的接近。

    雖然，阿姐的臉色還是臭臭的。

    懷著隱秘的，蕭毓完全不能理解的心理，衛(wèi)華忍著身上的疼意又跑來找罪受，只為了晚上衛(wèi)初陽能夠親自來照顧他，而不是將他丟給孟奇鄭濤去管。

    這是什么心理，他自己并不能理解，只是循著自己的心意而做。

    衛(wèi)初陽并不了解衛(wèi)華的小心思，她只是覺得這小子這段時間以來都很聽話，很自覺的鍛煉身體，略帶欣慰的覺得，他似乎是終于長大了，懂得了衛(wèi)家門楣是需要他們姐弟倆一起來支撐的。

    終有一日，他要長成如衛(wèi)佑一般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這是她答應父母的。

    至于其余的事情，如其他女子一般嫁人生子，相夫教子，早不在衛(wèi)初陽的考慮之列了。

    因此，袁昊成的心思竟然直接被她無視了，完全沒有往男女之情方向去想。

    反倒是寧湛瞧出了一點苗頭，不過他現在對衛(wèi)初陽也是滿肚子怨氣，自然不愿意做這個好人。

    ——想他一個四體不勤的大夫，有必要朝著身強體壯以打劫為生的模范山匪形象上靠攏嗎？

    再練下去，他都要練出八塊腹肌了！

    二當家霸道就算了，將盤龍寨大部分山上兄弟們都整治的服服帖帖，連他也不放過。被美色迷惑的大當家竟然也縱容二當家的行為，將他這個名義上的三當家天天虐成了狗，也不見大當家有什么兄弟之誼，搭救他一把。

    寧湛憑什么要在中間牽這條紅線？

    他對著袁昊成的背影默默吐槽：就讓你打光棍到老！碰上個不解風情的女漢子，該！

    如此論起來，竟然是新上任的四當家蕭衍還算是個好人，既沒有上山就給大家下馬威，也沒有恃強凌弱，搶他的第三把交椅，偏偏見到他還十分和氣，開口必要稱呼一聲：“三哥。”

    不過他也有意思，婚約沒了，見到衛(wèi)初陽居然還恭恭敬敬呼一聲：“二當家。”俯低做小，一點臉面也不要。

    寧湛都替他慶幸，得虧這二人沒有成婚，不然蕭衍定然是夫綱不振。

    ☆、第30章

    第三十章

    八月中，衡陽新上任的知府施陽明在熟悉了地方政務之后，終于開始考慮剿匪事宜了。

    以往衡陽地方官都可以對盤龍寨的山匪充耳不聞。地方官上報政績的時候是根本不會提這些非法政府武裝在自己的轄區(qū)做著打劫勒索的營生過活。而盤龍寨也不會無故跑到衡陽府來挑戰(zhàn)地方官員的權威。大家相安無事。

    但施陽明頗為倒霉，他的前任就是死在后來加入盤龍寨的衛(wèi)初陽手里，上任之前，上面就有旨意下來，教他到了衡陽府之后，務必捉拿衛(wèi)初陽到案。

    這下就算是他不想與盤龍寨打起來，也必得捉了衛(wèi)初陽來交差。

    施陽明左思右想，決斷不下。僅憑他手上那些衙差們，其中不少還是跟著汪興思前去抓拿衛(wèi)初陽，親眼目睹了衛(wèi)初陽行兇的，早被她嚇破了膽子，哪里又敢跟盤龍寨的山匪們干起來？

    他手下有位姓翁的幕僚出主意：“大人不如請錢將軍來議事？”

    衛(wèi)所駐軍向來與文官出身的地方官員相看兩相厭，不到萬不得已，施陽明還是不愿意跟這些武人打交道的。

    “那起子小人，不為國為民，找他何用？”

    幕僚翁先生便開解施陽明：“大人也知道，這位錢將軍生來愛財，只要價碼出得起，不怕請不動他。朝廷有旨意給大人，要抓拿衛(wèi)氏女。可既然汪知府都死在了衛(wèi)氏女手上，可見她武藝高強。僅憑府衙的捕快，就算大人用兵如神，手底下也無可用之兵，也還是難以抓住衛(wèi)氏女。這件事情上，只能勞煩錢大人了?！?/br>
    那幕僚隨著施陽明來到衡陽府之后，可是花費了一番功夫打聽錢志業(yè)的為人。況且施陽明初初上任，錢志業(yè)很是費了一番功夫，給施陽明在任上設置了些障礙，以阻止他影響自己撈錢。

    比如之前汪興思沒了之后，錢志業(yè)在衡陽府四處設的官卡，就是一筆很大的收入，施陽明來了之后，便與他交涉，自作主張撤了城門口的官卡。

    過往百姓倒是對施陽明的行為拍手稱快。許多住在鄉(xiāng)下的百姓，亦或山中獵戶總要進衡陽城來買些日常用品，又用家中所出來換些收入，還有過往商旅要在衡陽歇腳，但被錢志業(yè)派出的軍士在城門口盤剝，所獲就少了許多。

    施陽明新官上任，就做了件好事。

    但反過來說，這事兒對錢志業(yè)的收入可是大有影響。

    他不止一次在屬下面前大罵施陽明：“不過是個窮酸文人，惹的大爺性起，一刀斬了，就說是盤龍寨的山匪干的，看他能奈我何？”斷人財路可不跟要命一般？特別是對于愛財的錢志業(yè)來說。

    雖一時不能設計要了施陽明的性命，但錢志業(yè)還是在小地方暗中派人刁難過施陽明幾次。

    翁先生的提議，施陽明是百般不愿。

    但想歸想，這也是目前最可行的辦法，只得送了貼子，宴請錢志業(yè)。

    衡陽知府絞盡了腦汁，拉下臉面來在席間與錢志業(yè)周旋，心中恨死了這唯利是圖的小人，但又不得不在剿匪之事上與錢志業(yè)商談之時，長安城中發(fā)生了一件大事。

    真宗帝，他薨了。

    原本這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真宗帝這一二年間身體本來就很差，朝政上許多事情都仰賴田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