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等懦夫，自己揍了打就向家里人求助，打起來也毫無成就感的。

    ☆、第九章

    衛(wèi)夫人對溫超提起的過繼自家閨女一事，始終心里不安。雖然她想不明白原因，卻也不曾將此事瞞下。

    等衛(wèi)佑回家，晚飯之后全家齊聚，就提起了此事，也算是事前給丈夫女兒打個預防針，避免事到臨頭不好應對。

    “岳父這打的是什么主意？怎么我聽說溫家家口興旺，閨女也生的不少呢？”他來長安沒多少日子，但因為心存了要與岳家交好的美好期望，還著實下功夫打聽過溫家。

    溫超不會無緣無故提起此事的。他想要過繼衛(wèi)初陽，定然是有理由的。

    衛(wèi)初陽自從在宮里見過了溫慕蓮母女，揍完了溫敬硯，他卻搬了救兵之后，就對外家沒什么好印象了。

    能夠當著外人的面兒詆毀親姑母，哪怕兩家絕交，卻也不是有教養(yǎng)的女兒家會做出來的事情。

    “別是……外祖父打著什么壞主意吧？比如有什么事情是溫家女兒做不了，而恰恰又是我能做的？難道是想讓我去揍別人？”她目前向溫家人展示的也就只有揍人這一項技能了。

    衛(wèi)佑的臉色一下子變了。

    衛(wèi)初陽的話提醒了他，這令得他想起件事兒來。

    這些日子他跟著工部的工匠們在兵器坊里改造兵器，工部侍郎還向他順口提過一句，說是驃騎大將軍似乎在為圣上選人。衛(wèi)佑當時還奇怪：“不是皇后娘娘已經(jīng)在大肆篩選嗎？”

    那侍郎這些日子跟他共事，也算投了幾分脾氣，又知道衛(wèi)佑乃是從河西回來的武將，對京中隱秘之事定然不太熟，背人處便提醒他：“在宮里，皇后娘娘只是代表娘娘自己的意思，但田大將軍……那是代表麟德殿呢。誰知道是圣上的意思還是大將軍自己的意思……”

    衛(wèi)佑還是有點不太明白，往宮里選人，最終結(jié)果不都是一樣的嗎？都是為了服侍圣上，無論是從哪種渠道進的宮，又有何區(qū)別呢？

    侍郎暗嘆一聲，總覺得衛(wèi)佑在河西府與西遼人打仗，也算是一員猛將了，怎的于這些事情上就完全沒有開竅呢？

    “皇后娘娘與田大將軍選人，那標準可完全不一樣呢?！焙鱿肫鹦l(wèi)佑似乎有女待字閨中，便壓低了聲音道：“田大將軍要尋的人，總也要有梅妃娘娘的兩分本事。梅妃娘娘最得意的便是一曲劍舞，還會點拳腳功夫呢。聽說田大將軍已經(jīng)向各家武將透露了這個意思，勢必要為圣上尋個可心的人出來……”

    他暗示的這么明顯，衛(wèi)佑總算聽明白了，差點一句話問到這同僚臉上去：你瞧著某像是賣女求前程的人？

    衛(wèi)家的功名，都是男人們拿命搏來的。

    不過他總算忍住了，只一笑：“我家閨女早已經(jīng)訂親了，只是夫家在孝中，耽擱了婚期而已。

    聯(lián)系前情，不由得衛(wèi)佑不多想。

    衛(wèi)夫人顯然不相信自家老父一上來就算計她閨女的。

    “夫君你這只是猜測而已，當不得真的。”

    不過衛(wèi)初陽卻是個行動派，見爹娘因為溫超要過繼她的提議產(chǎn)生了分歧，她更趁勢添了一把柴：“阿爹的猜測是不是真的，不如改日咱們一家三口去見一見外祖父，正好驗證一下?！比绻@老頭真打她的主意，任是他官再大，這外祖家她也是不會認的。

    衛(wèi)華已經(jīng)坐在衛(wèi)夫人身邊打磕睡了，有些話聽不明白，但有些話卻也明白了，猛不丁冒出一句：“jiejie不要去溫家！”倒引的衛(wèi)初陽瞧了他一眼，將他的磕睡都驚醒了，只瞪著雙黝黑的眼睛怯怯瞧著她，呆呆笨笨，衛(wèi)初陽差點笑出來。

    這小東西，倒也沒浪費她娘這么多年費功夫養(yǎng)他。

    衛(wèi)夫人憂心忡忡看著丈夫向溫府遞了帖子，收到那邊回帖，三日之后衛(wèi)氏夫婦帶著女兒去了溫府，只將衛(wèi)華留在家里。

    走的時候，這小子還當真?zhèn)€送他jiejie去溫府，居然敢強撐著膽子去扯衛(wèi)初陽的袖子，“jiejie不要走……”

    衛(wèi)初陽覺得有趣，就跟家里養(yǎng)了只小狗，她從來也沒喂過一口吃食，有時候看到這小狗在自己面前轉(zhuǎn)來轉(zhuǎn)去還會不耐煩的瞪一眼，忽然有一天小狗上來便咬住了她的衣角表示依戀：這是哪里來的溫情？委實不明白！

    她曲起手指，在衛(wèi)華的大腦門上響亮的彈了一下，衛(wèi)華的眼眶立刻蓄滿了淚水，受驚吃疼之下便將手縮了回去，她這才壞笑著上了馬車。

    “你欺負他做什么？”衛(wèi)夫人嗔一眼閨女，吩咐婆子丫環(huán)好生看著衛(wèi)華，一家三口這才坐了馬車往溫府進發(fā)。

    溫超這些日子一直在等衛(wèi)府的消息。他如今官居尚書令，衛(wèi)佑這女婿官做的再大，在他面前也是矮了一輩兒。想來此事溫青竹回去必然是要跟他商量的。

    衛(wèi)佑若是個聰明的，定然知道怎么選擇。

    當年的溫超官職不顯，他的品級還不及衛(wèi)老將軍的品級，只不過溫家對溫青竹的婚事另有打算，便一直以門不當戶不對的借口阻止溫青竹嫁到衛(wèi)府去。

    溫超就是在種種猜測之中，迎來了女兒女婿以及外孫女。

    門口的小廝直接就將衛(wèi)家三口引到了他的書房里。

    后院的婦人們聽到溫青竹攜夫進了門，都有幾分按捺不住。溫大夫人這些日子已經(jīng)得了丈夫的囑咐，道是要將衛(wèi)初陽過繼，以后這就算是自家閨女了。讓她客氣著些。

    溫大夫人的閨女都已經(jīng)婚嫁，猛不丁冒出個能給她帶來富貴前程的便宜女兒，還是覺得算是喜事一樁的。

    至于溫老夫人的情緒則更為復雜，這幾日常跪在佛堂念經(jīng)，總覺得該來的逃不掉。

    至于溫二夫人，如今對衛(wèi)家人上門的原委還不知就里，只當全是因著溫敬硯挨打之故。一再感受到了溫超對于溫敬硯的疼愛，她這個兒媳婦這幾日都恨不得要想個什么法子，好好向公爹敬敬孝心了。

    書房里，衛(wèi)家三口向溫超行了禮，落了座，有小廝奉完了茶退下去，衛(wèi)初陽便開門見山問起了外祖父。

    “阿翁為何執(zhí)意要讓我過繼呢？”他們父女倆商量好了，由衛(wèi)初陽打頭陣。她是孩子，而且還揍過溫敬硯，沒準在溫超的心里就是個魯莽野蠻不知禮的丫頭，就算問出什么不得當?shù)脑?，也有衛(wèi)佑在后面圓回來。

    溫超自衛(wèi)初陽進來之后，目光便一直沒從她身上移開過，越瞧越是滿意。

    “聽說你跟著你娘去過宮里，覺得怎么樣？”

    “娘娘漂亮，點心好吃，風景好看?！毙l(wèi)初陽心里補充一句：瞧著倒似個精致的籠子，宮里的女人們連點鮮活氣兒也沒有。頗為同情的瞧一眼她娘，溫青竹的臉都白了。

    大約是不太能接受她爹算計她閨女。

    “好孩子，那你想不想要到宮里去生活？”溫超聲音慈祥，便似哄孩子的家長一般步步誘導。

    衛(wèi)佑來之前已經(jīng)有了心理準備，心中已經(jīng)將岳父罵了個半死：黑了心肝的老東西，盡想著拿我閨女填坑！不過面上倒不顯，他今日還負責收拾爛攤子呢。

    衛(wèi)初陽從來不是耐煩跟人兜圈子的主兒，難為她還能裝的什么也不明白，笑她外祖：“阿翁這是說笑吧？宮里是皇上娘娘們住的地方，我怎么可能去宮里生活？”

    溫超雖然覺得外孫女兒這人選不錯，但到底是從荒僻的河西府來的，這丫頭恐怕見識還是有點淺，少不得要勞動老妻費心教導一二了。

    “怎么不能？只要你愿意，外祖就有辦法讓你去宮里生活?！?/br>
    他的話音才落，衛(wèi)初陽抬手就將小廝剛剛奉上來的熱茶給砸到了地上，仿佛嫌一只茶盞落到青磚地上的脆響動靜不夠大，衛(wèi)初陽長身立起，將父母手里的茶盞都奪了過來，狠狠摜到了地上。

    見慣了朝會之中眾同僚掐架的溫超都有些懵了，“你這孩子這是做什么？不是方才都說的好好的嗎？”

    “好什么好？”衛(wèi)初陽將自己方才坐著的椅子也摜到了地上，巨大的響聲引的小廝在門外喚一聲：“老爺……”又不敢進來，生恐聽到什么機密的事情。

    溫超此刻還能保持著身為一個政客的儀態(tài)，任何情況下都不致失態(tài)，“你這孩子是做什么？”

    衛(wèi)初陽已經(jīng)指著他的鼻子罵了起來：“黑了心肝的，不怪我?guī)煾嫡f文人政客的心肝都是黑的，為了榮華富貴，連妻女也可以賣，更何況是我這便宜外孫女兒！”

    衛(wèi)佑已經(jīng)立了起來，臉都黑了——實則是因著岳父的無恥算計——出手便去拉女兒：“你這孩子從來都是這么個烈脾氣，說過多少次都不改。那是你外祖父，不可對外祖無禮！”

    衛(wèi)佑的態(tài)度多少讓溫超心里升起了點希望，再犟的孩子總歸是要聽父母的話吧？自己的閨女少不得由老妻出面，便能降伏。至于衛(wèi)佑，同在一個官場混，他就不相信衛(wèi)佑沒有向上爬的心思？

    衛(wèi)初陽已經(jīng)逮著什么砸什么了，轉(zhuǎn)頭就直奔自己身后的多寶閣，瞧著什么貴重就砸什么，稀里嘩啦響了一地。衛(wèi)佑喊的比衛(wèi)初陽聲音還高，似乎十分心疼岳父多寶閣上的珍品。

    “陽兒別別……那個羊脂如意擺件瞧著就不便宜，你可千萬別砸，快住手！”

    砰……

    羊脂如意擺件落到了地上，碎成了好幾塊。

    “陽兒別別……那對青玉瓶定然也是費了功夫的，快住手你這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