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霍先生他，他這么做，也是不得已……”

    看他吭吭哧哧解釋不清，于休休笑了起來，“你想說，他這么做，都是為了我嗎？”

    鐘霖一怔，滿臉是笑地點頭，“對對對。就是這樣意思，他做什么都是為你考慮的。你說你倆感情那么好，要不是情非得已，他怎么可能跟你分手……”

    “我知道?！庇谛菪莸灰恍Α?/br>
    她的從容怔住了鐘霖，“你知道什么？”

    “知道他有他的不得已。”

    鐘霖剛松口氣，于休休就諷刺的揚起了唇角，低眉瞅著他，“可那又怎樣呢？鐘霖你知不知道，我最痛恨什么嗎？我最討厭有人自以為是的為我好?！?/br>
    “……”

    “我不是小孩子，我沒有做決定的權(quán)利嗎？在這段感情里，他付出了，我也付出了，我沒有知情權(quán)嗎？我總要親自去經(jīng)歷，才知道什么是對的什么是錯的，憑什么由別人替我做決定？”

    “休休?！?/br>
    于休休笑了笑，拂了拂頭發(fā)，冷淡地看著鐘霖。

    “告訴他，我不領(lǐng)情?！?/br>
    鐘霖稍稍一愣，“你既然這么想，為什么不親自和他說？”

    于休休不咸不淡地輕哼一聲，“對我來說，他怎么樣，已經(jīng)不重要了?！?/br>
    “……”

    久久，鐘霖說不出話。

    他認識的于休休不是會說出這種話的于休休，她熱情、天真、開朗、簡單，仿佛一眼望得穿，他相信讓霍仲南沉迷其間無法自拔的正是于休休的這一份特質(zhì)，他活得太累了，看過了太多復(fù)雜的人性，于休休的簡單給了他的生活不同的顏色。她的單純，讓他看到希望，相信他可以成為更好的人，相信這還是一個干凈的世界。

    這也是他為什么每每遇事都會下意識地護著她，瞞著她，不讓她接觸到那些腌臜的人性和復(fù)雜的環(huán)境。他不想她身上沾染世俗的煙火氣，卻忽略了她本是成長于煙火中的于休休。

    ……

    “她，真這么說？”

    島上的暖風徐徐拂向霍仲南的臉，卻遠不如鐘霖那句話灼人。

    “是。”鐘霖嘆息一聲，“霍先生，我還是那句話，你要三思。”

    霍仲南沒有聽到他說什么。

    腦子里就像突然就有了畫面感似的，反復(fù)出現(xiàn)于休休說那句話時的表情、動作，還有她的聲音，在腦子里單曲循環(huán)，“對我來說，他怎么想，已經(jīng)不重要了?！?/br>
    以前在一起的時候，于休休就玩笑般和他說過。

    她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

    對唐緒寧是如此，對他亦是一樣。

    愛的時候就飛蛾撲火，要是無法愛了，她會及時抽身止損。

    她說，如果會分手，就證明那不是最適合自己的，她任何時候都有勇氣開啟下一段感情。

    那時他說，他沒有。

    現(xiàn)在他也拿不起，放不下，思念無涯。

    “對了，霍先生。”鐘霖說了幾句，“喂喂，你還在聽嗎？”

    霍仲南“嗯”一聲，“在聽?！?/br>
    在聽就怪了。鐘霖心里吐著槽，嘴里卻很乖，“浮城已經(jīng)在收尾階段了，我看了一下，于大壯遵守當初合同的約定，完全按照圖紙施工，這個沒什么問題。就是因為你的緣故，外面?zhèn)鞯脑挷缓寐?，而且……因為沒了盛天的參與，浮城項目做出來，可以達不到當初的預(yù)期收益。”

    “會賠嗎？”

    “賠是不至于?！?/br>
    “預(yù)留好大禹的利潤空間，不足部分，我們補?！?/br>
    “??？”鐘霖心疼得直摸頭。

    老板真的是把錢當紙花嗎？大禹在這個項目里已經(jīng)占盡了便宜了啊，你不能因為那是你的老丈人……不，前丈人，就這么放水吧？

    到時候，由他經(jīng)營下的盛天集團拿不出漂亮的財報，倒霉的不是他鐘霖自己嗎？

    “老板，你三思啊?！?/br>
    “還有——”霍仲南沉默一下，“那些人是嫌教訓不夠嗎？還敢在背后說于休休的壞話？”

    鐘霖內(nèi)心瘋狂os：老板，其實人家罵你比罵于休休狠多了難聽多了。你能不能先重點想想自己？

    “霍先生?！彼]了閉眼，微笑：“于休休豁達，不在意這些東西。”

    “她不在意，我在意?！被糁倌戏愿溃骸安还苣阌檬裁崔k法，給我堵住那些人的嘴。不要讓我再聽到半句說她的不好?！?/br>
    鐘霖：……

    說于休休不好的人，不是一天兩天了，為什么現(xiàn)在這么在意？

    鐘霖覺得老板的病更重了。

    “那個，霍先生，我有個建議?！?/br>
    “說?！被糁倌险Z氣冰冷，這讓鐘霖很是躊躇了片刻才敢開口，“你治療那么多年，認識那么多醫(yī)生，是有病例檔案的。我覺得……這個咱們能做做文章。不不不，這也不是做文章，咱不是合理合法的么？”

    霍仲南笑了。

    聽到他這樣的笑，鐘霖汗毛都豎起來了。

    “您是不是覺得我說得不對？”

    “鐘霖，你出息了。”霍仲南一字一頓地說：“你是讓我承認自己是個精神病患者，以逃避法律制裁？”

    鐘霖心里一沉。

    再不敢說半個字。

    這個病就像他心里的一塊黑暗拼圖，是在他的成長過程中，一點一點拼接完成，天長日久，積累得越發(fā)厚重，終是成瘍。

    第378章 產(chǎn)檢（一）

    那天出了很大的太陽，于休休早上起床的時候，推開窗，被暖烘烘的陽光一照，下意識就覺得這是一個好日子——她想偷懶在家，不去上班。

    雖然自己是老板，但于休休蹺班的時間少之又少，尤其是最近這段時間，為了不讓別人以為她為情所困，她每天堅持上班，在人前總是一副活蹦亂跳的樣子，走到哪兒笑到哪兒。

    很累。

    放個假吧。

    就一天。

    她說服了自己，正準備告訴謝米樂，就接到韓惠的電話。

    “休休，你今兒有空嗎？”

    于休休笑瞇瞇的：“有啊，怎么了？”

    韓惠說：“今天我要去產(chǎn)檢，但身體有點不舒服，想找個人陪我?！?/br>
    “我陪你?！币粋€人產(chǎn)檢真的太可憐了。于休休心疼韓惠，不待她把話說完，就義氣地接過話，“你在哪兒？”

    “家里?！?/br>
    “等我，我來接你?！?/br>
    于休休覺得自個兒男友力爆棚，接到韓惠，帶她去了離她家較近的一個婦幼院做例行產(chǎn)檢。

    在婦產(chǎn)科，她第一次看到這么多的孕婦，不時好奇地瞄她們的肚子，又問韓惠。

    “你肚子要什么時候才會挺起來？”

    韓惠看她小姑娘似的，輕輕一笑，“冬天穿得厚不顯肚子，等開春了，減了衣服，肚子一下子就顯出來了?！?/br>
    “哦?！庇谛菪菟贫嵌攸c點頭，蹲下身去摸她的小腹，笑盈盈地說：“小寶貝，你要乖乖地長大啊，千萬別折騰你媽。否則，等你出來，干媽是要揍你小屁屁的。”

    看她說得煞有介事，韓惠也是笑。

    “真是有了孩子，才明白做母親的意義……”

    于休休抿抿嘴，聽到護士叫韓惠的名字。

    “到你了到你了。”于休休十分熱心，全程陪同著韓惠做完產(chǎn)檢。

    她平常沒有接觸過這些東西，看什么都新鮮又好奇，檢查單也是看了又看，然后忍不住詢問醫(yī)生，“這個孕多少周，是怎么得出來的結(jié)論?。縝超嗎？”

    醫(yī)生看她一眼，笑著說：“是按末次月.經(jīng)來計算的。從末次月經(jīng)的第一天開始算，7天為一周，四周為一個妊娠月?！?/br>
    “那妊娠月不是就28天了？但一個月不是30天嗎？”

    “對啊，所以，才會說十月懷胎，其實沒有十個月……”

    “哦。末次月……”于休休說到這里，神色微怔，腦袋歪了歪，陷入了沉思。

    她上次大姨媽是什么時候來的？

    最近事情太多，糊涂了。

    “休休。我好了?！表n惠走過來，看她發(fā)呆，又挽住她的手，“怎么啦？想什么呢？”

    于休休回神，扯了扯嘴角，笑說：“沒什么，可以走了嗎？”

    “可以。你有事嗎？”

    韓惠怕耽誤她的正事，問得小心。

    “沒事，我今天本來就準備休息的?！?/br>
    “那就好?！表n惠今天心情很不錯，產(chǎn)檢得知胎兒一切都好，她眉眼間滿是母性的柔光，親昵地挽住于休休說：“為了感謝你陪我，我請你吃飯吧，叫上米樂?！?/br>
    “哇。好啊。”

    于休休扭頭，旁邊一個孕婦害喜，捂著嘴、弓著腰在那兒干嘔。她看不得人家發(fā)吐，只覺胃里發(fā)漲，胃氣往上一涌，也有點想吐。

    “嘔?！庇谛菪菸孀∽欤履窃袐D覺得自己是嫌棄她，拉著韓惠快步走開，松口氣，拍了拍心窩，上下打量韓惠說：“我怎么沒見你害喜呢？你懷孕都不吐的嗎？”

    “嗯？”韓惠笑了起來，摸著肚子說：“偶爾會，但我感覺還好。這孩子，一定是個好養(yǎng)活的，知道心疼mama，不鬧我?！?/br>
    于休休嘖聲，眼睛晶亮晶亮地看著她，“惠惠，你現(xiàn)在的樣子特溫柔特好看，你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