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艾艾站在門口，看了霍仲南一眼，不顧旁人的眼光猛地?fù)淞顺鰜?，投入他的懷里，緊緊抱住他，渾身顫抖，嘴里嘰哩哇啦的說著什么，又哭又抽。

    她用的當(dāng)?shù)卦挘?/br>
    于休休一句話都說不懂。

    聽不懂別人的話，是一陣很尷尬的事，

    但是很明顯，霍仲南懂得。

    于休休站在那里尷尬極了，后悔主動跑來受虐。

    霍仲南拍了拍葉艾艾的肩膀，示意她直起身，“東西收拾好了嗎？”

    葉艾艾神色頹然下來，搖搖頭，默默走回屋子，看著狼藉的房間，突然癱軟在地上，默默掉眼淚……

    房間里有一種難聞的臭味兒，是那種久沒人住又無法通風(fēng)的窒息感。于休休沒有進(jìn)去，她站在門口，看葉艾艾散落在地上的東西。衣服，鞋子，絲襪，護(hù)膚品，粉底液，粉刷，眼影盤，口紅……

    全是女孩子的東西。

    在他們開門進(jìn)來之前，葉艾艾正在化妝，試圖掩蓋自己脖子上、臉上，隨處可見的淤青和紅腫。rou眼可以看見，這一次她受了很大的罪，就像被人虐待過一般，很是慘烈。她坐在地上的時(shí)候，于休休甚至能看到她腳踝和小腿上的傷痕和淤腫……

    葉艾艾仿佛看不到于休休和警察，只拿一雙小鹿般濕漉漉的眼睛直視著霍仲南。

    “他們說，我是你愛的女人，我對你很重要。我說我不是，他們不相信我?！?/br>
    她一邊說一邊流眼淚，

    說著說著，又放聲大哭起來。

    “他們打我，扇我耳光，用腳踢我的肚子，還……強(qiáng).暴我。”

    單是聽她這樣說，于休休的心臟就忍不住縮緊，一抖，又是一抖。

    太殘忍了。

    太血腥了！

    她不知道葉艾艾是怎么度過的這些日子——

    霍仲南蹲下來，看著她淚流滿面的臉，“你為什么會去那里？”

    這是警察想要知道的事情，可是，他們怎么問，她都不肯說。

    葉艾艾看著霍仲南，叭叭流眼淚，流著流著就又哇哇地哭起來。

    “我想幫你。有人就給我牽了線找了人，說他們有辦法把你撈出來。我找那個(gè)人，他問我，是不是為了救你，什么都愿意做……我說是，我愿意。我就跟他去了。我不知道，不知道那不是只需要付出身體就夠了，那是噩夢，他們是惡魔，我跪下來求他們，他們也不肯放過我……”

    于休休閉上了眼睛。

    那天葉艾艾走之前來找過她。

    她生氣地斥責(zé)她對霍仲南不管不問，她說愿意為了救這個(gè)男人付出任何代價(jià)……那天的她，會知道這代價(jià)是什么樣的嗎？

    于休休想到了自己那天的冷漠。

    她不知道自己當(dāng)時(shí)是不是有能力阻止葉艾艾去犯錯(cuò)犯傻，她只知道看到這樣的葉艾艾，她心里十分不舒服。

    霍仲南沒有回答。

    葉艾艾低低飲泣著，對警察的問題不再避而不談了。

    過了好一會兒，警察問完，又朝霍仲南說了幾句什么，離開了房間。

    霍仲南看著蒼白著臉不停流淚的葉艾艾，“把東西收拾好。我讓人送你回家去?！?/br>
    “家？”

    葉艾艾看著他，淚水漣漣。

    “我沒有家。”

    霍仲南眉頭皺了起來。

    “霍，你還記得這個(gè)嗎？”葉艾艾拿過她的行李，從里面掏出一個(gè)蘑菇形狀的音樂盒，很寶貝的拿在手里，低低說：“你送我的生日禮物，我都有好好收著?？墒?，時(shí)間太久，它不會唱歌了。沒電了?！?/br>
    她放下音樂盒，又拿出一張小卡片。

    上面有她用幼稚的文字寫的心愿——要和霍哥哥永遠(yuǎn)在一起。

    有他，有她，中間用一個(gè)心形圖案串在一起。

    還有很多東西，一個(gè)水晶的發(fā)夾，一片風(fēng)干的樹葉，一顆男人的鈕扣，一張郵票，一個(gè)奇奇怪怪的小黃鴨，全部被她當(dāng)寶一樣收在盒子里。

    全是那些年里，屬于他們的紀(jì)念。

    于休休看著她獻(xiàn)寶似的展示給霍仲南，默默無語。

    這時(shí)，她又從錢夾里掏出一張照片。

    “還有這個(gè)。”

    那是他們兩個(gè)的合影，英俊少年面無表情，但是眸色柔和。小小的女孩兒卷卷的頭發(fā)，唇角揚(yáng)起，眉眼帶笑，頭歪過去，靠在少年的身上，像個(gè)會撒嬌賣萌的軟包子。

    “你看，這里還有字。”

    葉艾艾把照片翻過來。

    于休休看不到她臉上的表情，只聽得她的聲音，卻如囈語般，一字一頓慢慢呢喃。

    “x年x月x日攝于內(nèi)島海邊?！?/br>
    霍仲南皺了皺眉，“收拾吧，我們走了。”

    “霍。”葉艾艾看著照片，再看看面前明顯變得成熟穩(wěn)重的男人，睜著一雙霧蒙蒙的眼睛，拼命在他臉上尋找著昔日少年的影子，許是受傷的應(yīng)激反應(yīng)讓她暈了頭，許是往日的物件讓她突然生出不該有的希翼。

    她張開雙臂再一次抱住他，緊緊的。

    “霍！你知道嗎？我好愛好愛你。你知道嗎？”

    霍仲南原本是蹲著的，被她這么用力一撲，站不穩(wěn)往后一仰就坐在了地上，葉艾艾不管不顧地靠過來，死死摟住他的脖子，眼淚鼻泣往他身上抹。

    “我好愛你。雖然你不會屬于我，但我還是好愛你。我知道我不該說出來，可是我如果今天不說出來，永遠(yuǎn)都說不出口了。對不起……”

    “你冷靜點(diǎn)?！被糁倌下曇粢延斜∨?，控制住她的肩膀，想把她扶起來，可是女孩兒抱得實(shí)在太緊，緊得他有些掙扎不開，

    條件反射的，他扭過頭，去尋找于休休。

    她還站在那里，雙眼十分的亮，微笑著看著他。

    這一眼，看得霍仲南突然透不過氣來，他使勁兒扳開葉艾艾的胳膊，用力丟開她站起來，指著地上的一片狼藉。

    “你要是不想收拾，我就讓人給你收拾好，送回去?！?/br>
    葉艾艾終于察覺到了他的怒氣。

    她說得對，

    如非是今天這般情形，她不敢說出那個(gè)“愛”字。

    可她沒有想到，即使說出來，她仍然沒得個(gè)好和感動。

    “對不起。霍。”

    她軟軟地跪坐在自己的小腿上，又轉(zhuǎn)過頭。

    “對不起，于。”

    第369章 刺激（二）

    于休休沒有說話。

    她沒有資格說什么，在一個(gè)比她更愿意為霍仲南付出的女孩兒面前。至少，葉艾艾愿意做的那些，她于休休不會愿意。她更沒有資格去指責(zé)葉艾艾的行為，畢竟這是一個(gè)遍體鱗傷的女孩兒在世上僅存的愛意了……

    不需要別人來道德綁架她，她先把自己綁架了。

    尤其今天，在女孩兒剛剛被解救回來的今天。

    她心窩發(fā)悶，幾乎快要呼吸不過來，但是她不知道該說什么。

    “我上個(gè)廁所?！?/br>
    這個(gè)時(shí)候會想尿遁，于休休覺得自己真夠沒有出息的。

    可她真的不能再待下去了，再待下去，她會瘋，會氣死在那里，會對世界的美好不再信任。葉艾艾那一地的紀(jì)念，像示威般在她面前出現(xiàn)，讓她覺得尷尬透了，猝不及防地被殺了個(gè)措手不及，甚至連還擊的余地都沒有。

    怎么能對一個(gè)受傷害的女孩兒動手？

    那樣，她就渣了。

    “休休?！被糁倌虾傲艘宦?，就要出來。

    “嘶?！比~艾艾正在往盒子里收拾東西，手指不知道怎么就抓到了她用來修眉的刀片，鋒利的刀鋒刺破了她的指尖，鮮血冷不丁冒出來，滴在那個(gè)音樂盒上，看上去極是駭人。

    于休休回頭看了一眼。

    霍仲南止住腳步，看著葉艾艾的手，生氣地吼。

    “怎么這么不小心？”

    “我不是故意的?！比~艾艾可憐巴巴地看著他，將手指放入嘴里吸吮，眼淚嘩嘩往外流。

    于休休喉頭一熱，胃氣突然上涌，像是腸子被人在肚子里翻了個(gè)兒，胃里翻江倒海，差點(diǎn)吐出來。

    她捂著嘴，跑得飛快——

    ~

    這一刻，她十分想苗芮。

    活該這么難受！

    mama教過她，不能讓男人踩著她的底線，如果那天他在游輪上抱葉艾艾上救生艇時(shí)，或者他們的照片被傳得到處都是的時(shí)候，她為此作，為此鬧，為此生氣，他剛才的反應(yīng)是不是就會更激烈一點(diǎn)？拒絕得也會更加徹底一點(diǎn)？

    活該！

    比起mama，她真的是太笨了。

    原來男人真的會踩著女人的底線往上爬……

    于休休想著想著，莫名就掉了眼淚。

    另一個(gè)聲音在腦子里說：不該哭的吧？你哭什么呢？他其實(shí)也沒有做什么，葉艾艾為了他受了那么大的傷害，為什么要這么小氣這么在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