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之公子無良_分節(jié)閱讀_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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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國府賈政領(lǐng)旨?!贝媲皵[下萬字紋蒲團(tuán),賈政撩起袍子,就緩緩跪了下來。 “賈璉何在?”黎芮問著,向靈堂那邊張望,只望見一堆前來吊唁的人,卻不見賈璉的人影。 “正是,璉二弟呢?”隨著黎芮來看熱鬧的黎碧舟、許玉珩紛紛張望,都尋不到賈璉的身影。 黎芮身后的何知府蹙著眉頭,先打量賈政,看他十分悲傷,再向其他來吊唁的人看去,暗道堂堂榮國府當(dāng)家人一等將軍出殯,竟然如此寒酸。 “我那侄兒頑劣,派人出去找了許久,還不曾找到人?!辟Z政艱難地道。 “豈有此理!老父過世,璉二哥竟然不在?”聽說圣旨下來了,薛蟠也急慌慌地過來,一是瞧熱鬧開開眼界,二是奉薛姨媽之命,來恭賀賈政。 黎芮眉頭越皺越緊,心道黎太太她們不是說賈璉是孝子嗎?父母在,不遠(yuǎn)游,況且,賈赦病重,賈璉怎還出門了? “胡說,璉二弟斷然不會是那種人!”許玉珩忍不住替賈璉辯白了一聲,細(xì)細(xì)看,就連賈璉的小廝也不在賈家,心道這是怎么了? 忽地,賈家里嘈雜起來,只聽有人喊了一聲“二老爺?shù)戎邮ブ寄?,你們幾個猴崽子休要鬧事!”,隨后就見每常跟著賈璉的趙天梁、趙天棟、全福、全壽幾個人人鼻青臉腫、衣衫不整,此時或被人摁在地上,或被人抱住腰。 “老爺,我家二爺冤枉!我家二爺是被二老爺攆出家門的!”趙天梁對著黎芮就喊冤枉,這一聲后,三四個賈政帶來的人就將他扣在地上跪下。 “胡鬧,快將他們拉下去!”周瑞忙道。 “放肆!”黎芮舉著圣旨喝道。 周瑞愣住,賈政臉上漲紅,料不到趙天梁幾個還敢出來,慢慢從蒲團(tuán)上起了身道:“璉兒胡鬧,貪了府里十幾萬兩銀子,我叫他出去取,誰知他一去不回來了?!?/br> “二老爺冤枉人!不清不楚的,哪里冒出來的十幾萬兩銀子?”箭在弦上,不得不發(fā),全福心知此時再抽手已經(jīng)遲了,紅著眼睛,被個壯漢壓在身下,依舊奮力喊了一聲,心道等賈璉回來,得叫賈璉好好補(bǔ)償他才行。 賈政冷笑道:“吳總管從銀莊里取出來的……” “吳總管好闊氣,能隨隨便便取出個十幾萬來!再沒二老爺這樣栽贓陷害的了!二老爺這話,是說我們賈家從上到下,沒一個干凈的?”全壽豁出去喊道。 賈政指著趙天梁、全壽冷笑道:“好個牙尖嘴利的奴才!從銀莊里……” “放開我!放開我!” 賈政正要跟全福、全壽對質(zhì),就聽一聲嘶啞的呼喊傳來,轉(zhuǎn)頭就見賈璉衣衫襤褸地瘋瘋癲癲地闖來。 黎碧舟、許玉珩看賈璉狼狽不堪,又見他被幾個下人團(tuán)團(tuán)圍住,當(dāng)即打抱不平地令兩江總督府的人將賈璉解救出來。 “我父親呢?”賈璉惶然地抓著黎碧舟問。 “令尊已經(jīng)……璉二弟請節(jié)哀?!崩璞讨蹜z憫道。 周瑞等趕緊來拉著賈璉道:“璉二爺,快來跪下接旨!” 賈璉推開他們二人的手,嘶聲罵道:“滾開!”一時推不開周瑞幾個,又坐在地上嚎啕。 “給賈二爺讓開路。”何知府看不下去了,見賈璉一身衣裳似乎足足有幾日沒有更換,心道莫非賈政將賈璉綁架了? 賈璉一路奔進(jìn)靈堂,撫著棺材就是一陣痛哭。 “璉二弟,你節(jié)哀吧。”許玉珩跟過來,拍拍賈璉的肩膀。 賈璉跪倒在地上,哭道:“父親怎不等我一等?二老爺好狠的心呀!”哭得死去活來,忽地正撫著棺材的手一頓,耳朵貼在棺材上,直道:“棺材里有動靜,快將棺材打開!” “二爺,不好驚動了大老爺,這封死的棺材哪有打開的道理?”周瑞等人道。 “若不能見我父親最后一面,我情愿今日也死在這!”賈璉道,拿著手去扒棺材蓋,不過須臾,指甲就被撬了起來,兩雙手上染滿了鮮血。 黎碧舟見他一派癲狂模樣,也將耳朵貼在棺材上,奈何這棺材是三層的,聽不見里頭聲音,只是看賈璉模樣委實(shí)可憐,就對他父親道:“叫人開了棺材叫他一看吧。”說著,也隨著賈璉落下眼淚來。 黎芮覺得賈政先把賈璉攆出家門,后給賈赦治喪且還只停尸三日很有古怪,與同來的何知府對視一眼,便叫帶來的霍成等人替賈璉撬開棺材一看究竟。 霍 成幾個廢了九牛二虎之力將棺材一層層撬開,剩下最后一層,見賈璉不顧自己死活地待棺材露出一條縫就將手伸進(jìn)去拉扯賈赦,唯恐壓到賈璉,顧不得去徹底將最后 幾根釘子拔下,就合力將棺材蓋掰開,只見用力太猛,棺材蓋掉下后,幾個人也跌倒在地上,然后驚恐莫名地望向趴在棺材沿上大口喘氣的賈赦。 詐尸了還是穿越了?賈璉也茫然地一呆。 ☆、第27章 大夢誰先醒 賈璉疑惑地一嘀咕,立時上前將賈赦半扶半抱地?cái)v扶出來,口中連聲喊著“老爺、老爺。”隨后又欣喜若狂,“老爺沒死,老爺沒死!” 黎碧舟、許玉珩先嚇了一跳,隨后也趕緊來看賈赦,見賈赦手指上指甲碎了,滿手都是血——雖手上也有賈璉的血,但他的指甲碎了總不會是假的;再看霍成等撬開的棺材蓋上,果然有抓痕并絲絲血跡,紛紛道:“若不是璉二弟趕來,怕賈大老爺就當(dāng)真沒了。” 賈赦恐慌地睜大眼睛,一覺醒來就覺自己被困在一個狹窄陰暗之處,因惶恐驚嚇,精神竟比往日好了一些,此時出了棺材,眼睛還看不見周遭的人物,聽見賈璉的聲音,就兩腿發(fā)軟地癱倒在賈璉懷中。 “二老爺,你要將我送到南洋,就是為了這個?”賈璉懷中抱著瑟瑟發(fā)抖、大口喘氣的賈赦,一雙看似有情卻無情的眸子憤恨地盯著賈政。 “南洋?”賈政一怔。 再臭名昭著、作惡多端的一個人,落到被嫡親兄弟活埋的下場,都難以叫人不同情憐憫他。 在場之人,從黎芮、何知府到黎碧舟、許玉珩,甚至薛蟠,因王夫人等人看似遮遮掩掩實(shí)際上肆無忌憚地宣揚(yáng)下,誰不知道賈政來金陵就是等著領(lǐng)旨襲爵的,此時看賈赦未死、賈璉形容狼狽,紛紛“明白”賈政是看賈赦遲遲不死,于是將賈赦活生生地放在棺材里準(zhǔn)備活埋了他。 眾人都怔怔地看著賈政,許久露出鄙夷、憤慨之色。 “不是我、這不是我……”賈政頭暈?zāi)垦?,熱血沖上臉頰,踉蹌著后退幾步,伸著手先指了指賈璉,百口莫辯地倉皇地去拉黎芮。 黎芮躲開賈政,挨近賈赦去看賈赦究竟。 “二老爺,璉二爺跑了……”匆忙趕來的吳興、吳新登二人好不容易尋到賈政,在他耳邊說了幾個字,這才瞧見賈璉抱著賈赦,父子兩個凄涼無助地坐在地上,登時呆住。 “政老爺,你好狠的心呢?!崩柢前蚜税奄Z赦脈搏,饒是心知賈璉不是個易于之輩,但看見他們這么個凄涼處境,也不由地對眼前所見篤信不疑,站起身冷冷地看向賈政。 賈政恨不得自己昏厥過去,偏又昏不過去,睜大眼睛,茫然地看了過去,心道老天為何這樣作弄他這老實(shí)人?又覺眾人的眼光刀子一樣狠狠地扎在他身上,分辨道:“我并不知……” “二老爺為何將老爺活活釘在棺材里!”賈璉憤恨地問,雖賈赦未死實(shí)在出乎他的意料,但有賈赦這么大活人做證人,賈政妄圖“活埋”賈赦的事,已經(jīng)是板上釘釘了。 一陣清風(fēng)吹來,靈堂前引路的鐵馬叮咚作響,靈堂內(nèi)的白幡飄揚(yáng)起來,發(fā)出烈烈呼聲。 “我的畫,我的扇子……”賈赦在身邊胡亂摸索。 許玉珩替賈赦向棺材里看去,回頭有意打賈政臉的大聲地說道:“賈大老爺棺材里連個像樣的陪葬都沒有?!鼻埔娨恢恢械鹊挠衽澹瑢⒛怯衽迥贸鰜碓尞惖乜聪蛸Z政。 人群里發(fā)出一陣嗡嗡的議論聲,賈政緊緊抿著嘴看向癱坐在地上的少年。 那瘦削又狼狽的少年堅(jiān)強(qiáng)地試圖抱起老父,哄著嬰孩般柔聲道:“老爺,咱們回房去?!辈⑽磳⒗细副?,先掉下眼淚來。 徐玉珩、黎碧舟跟著紅了眼眶,原本來祝賀賈政的薛蟠茫然地睜大眼睛,隨后用力地賈政身上搜尋什么,許久心驚地想賈政竟然這般不擇手段…… “賈璉、賈政接旨吧?!崩柢峭榈匾粐@,今次賈政做的實(shí)在太過分了。 賈政原要辯白兩句,聽到接旨二字,只得木藤藤地恭敬跪下,磕頭后,不自覺地將掌心往衣裳上擦。 “敕日:父死子繼,乃天經(jīng)地義。特令榮國府長子長孫賈璉蔭襲一等獎軍賈赦之爵。又因賈赦襲爵時日尚短,故賈璉所襲之爵,仍為一等將軍。欽此?!?/br> 圣旨上既未客套地說賈赦勞苦功高,也沒提賈璉如何的才德兼?zhèn)?。顯然是今上也不信賈赦、賈璉父子兩個有什么值得昭彰的地方。 “……父死子繼,我父未死,這圣旨我萬萬接不得。”賈璉摟著賈赦道,余光掃過仿佛被霜打過的賈政。 如今,賈政已經(jīng)是名符其實(shí)的身敗名裂,不管是賢德妃還是通靈玉,都給他夾起尾巴做人,誰也不許招惹是非;不管是世外仙姝還是山中高士,都帶著各自的嫁妝守著各自的無可奈何留在各自家中各覓前程吧。 那悲金悼玉的紅樓夢中人,都從夢里醒來,認(rèn)認(rèn)真真地過上上柴米油鹽醬醋茶的小日子吧。 賈赦依賴地靠著賈璉,死里逃生后,只剩下委屈憤怒,將痛失的兩筆銀子全拋在腦后,只癟著嘴雙眼渾濁地怔怔地盯著賈政看。 “雖 是如此,但看賈恩侯這模樣,怕也只能依著賈家寧國府的例子,請賈恩侯榮養(yǎng)了。到底如何,待我再請圣人下旨,只是璉哥兒與賈公父子連心,隔著三層棺材也能知 道彼此的心意,實(shí)在是孝感動天,若呈給圣人,圣人少不得要將璉哥兒立為天下表率?!崩柢沁@么一說,又覺得其中有蹊蹺,可看賈赦、賈璉那模樣,又疑心自己想 多了,對黎碧舟、許玉珩道:“快些幫著璉哥兒將賈恩侯送回房里,再請大夫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