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過了好一會兒，阮羲忽然面帶喜色地大聲道：“我想到了！”

    卞有離才夾起的一筷子菜無聲地落回盤子里，他遺憾地看了看不穩(wěn)當?shù)挠沂郑従徧а弁驅(qū)γ娴娜耍骸澳阆氲绞裁戳?？?/br>
    阮羲看上去很高興：“你和明察提前回來，但使團估計還要好幾天才到瓊寧。雖然江延不見了，但我還是要設(shè)宴給使團接風(fēng)洗塵，到時候我再提出此事，定會讓林相國無話可說?！?/br>
    卞有離帶著駁回他這個希望的心思，沉靜地回了一句：“你以為晚說幾天，林相國的意見就會不一樣嗎？”

    若是說話因早晚而有成或不成之分，世間估計會少很多悲劇。比如求愛不得之人，大可換個心上人會應(yīng)允自己的時間去說，也就不存在癡男怨女了。

    又不是打仗，還講究個天時地利。

    但阮羲竟然是一臉的理所當然：“自然不會一樣。使團還有好幾天才回瓊寧，我肯定得趁著這幾天做點什么?！?/br>
    卞有離無言一滯，低頭看著手里的筷子，好不容易提起的一點食欲，頓時又消失無蹤了。

    怎么就說不動呢？卞有離費解地想，明明自己提出的路都不好走才對。

    難道自己沒有勸諫的天賦？

    卞有離認真地想了想，覺得可能是自己不會勸人所致，好在自己身邊有人精于此道。

    “既然你有把握，”卞有離道，“我就不多說了，但江延失蹤之前是由明察安排的，你有心尋他，便見見明察如何？”

    第三十七章

    卞有離想著, 以明察敏銳的反應(yīng)力和能言善辯的本事，再借著林相國的由頭，說服阮羲, 應(yīng)該不是難事。

    可惜, 這回他完完全全地失策了。

    阮羲聽他的話去見明察, 不知道倆人說了些什么，等明察來跟卞有離復(fù)命的時候, 竟然成了阮羲那方的說客。

    智取未成, 反被將軍。卞有離郁悶地看著前來游說自己的明察, 不滿道：“我是讓你勸他啊, 你來勸我做什么？”

    明察：“因為我認為王上說的有道理啊, 將軍和王上一起去，也……挺好的吧?！?/br>
    “挺好的？”卞有離瞪他一眼, “你自己信嗎？”

    顯然不信。

    要是他信, 早就拿出一堆令人無話可說的借口了, 至于扯這么一句不痛不癢的理由——還挺好的？

    這是什么破理由！

    明察心虛地低下頭，盡力為自己挽回一點：“也是有幾分信的?！?/br>
    “趕緊說！”卞有離一拍桌子, “你為什么聽他的, 少給我胡鬧！”

    明察的反應(yīng)本身就透著蹊蹺，卞有離不是那么簡單能糊弄的，輕易就感知到了。因為再怎么說, 明察也是跟自己比較親近的人，他和阮羲并沒有多少交集。這次自己明明表達了希望他勸服阮羲的需求，以明察的聰慧, 居然反被說服，這十分不合理。

    肯定是別有緣故。

    果然，明察聽到卞有離的話，回應(yīng)時就猶豫了一下。

    但在卞有離盯著的目光之下，明察還是說出了自己的真實想法：“我本來是想按將軍的意思勸王上來著，但后來從王上言辭間，我覺得他這次要出去，可能不是為了江大人?！?/br>
    卞有離一愣：“什么？他不是為了找江延？”

    不為此事，那這一趟出行還能做什么？

    總不會是觀光游玩勘探民生吧？

    明察苦惱地搖頭：“也不是這個意思，是為了找江大人，但應(yīng)該不是……”

    什么是不是的，一通亂七八糟的話下來，不僅作為聽者的卞有離沒理解，到最后明察自己也繞暈了，索性定論道：“反正我覺得王上這次勢必是要去的，攔也攔不住，至于什么目的，他心里也許有別的籌謀?！?/br>
    真的不是為了江延嗎？卞有離對明察的洞察力是很相信的，既然明察這么說了，基本不會是憑空胡謅。

    被明察的話一提醒，卞有離默默回想起這些天來阮羲的表現(xiàn)。從回到瓊寧的時候，一點一點回想起來，阮羲對江延真切的擔憂是騙不了人的，不過……

    好像在太傅來了幾次之后，阮羲的表現(xiàn)就有點和之前不同。

    太傅在宮里出入自由，近日里經(jīng)常到王宮找阮羲。但他是王上自幼的先生，又是江延義父，如今江延出事，太傅來宮里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所以沒多少人把它放在心上。

    可是此時，卞有離細細思索起來，卻覺得太傅每次走后，阮羲的情緒似乎都會沉郁一段時間。

    若是因為對江延的搜尋沒有進展，倒也可以理解。但阮羲每次自己靜上半日之后，就又能恢復(fù)平素的狀態(tài)，可見應(yīng)該不是因為江延的下落導(dǎo)致如此。

    卞有離望著明察：“你真覺得攔不住王上？”

    明察想了想，點頭：“他畢竟是王上?！?/br>
    卞有離頓時不說話了。

    是的，阮羲畢竟是一國之主，他要去何處，做什么，可能會給人勸諫的機會，但最終的決定權(quán)是不會落在旁人手里的。

    如果阮羲執(zhí)意要去，又不肯說原因，那就誰也勸不了。

    “好吧，”卞有離沉默了片刻，終于妥協(xié)，“這次可是比江延那回更麻煩了?！?/br>
    明察：“閏大哥不用幾日就回來了?！?/br>
    “那也不過幾千人，還很不夠，”卞有離望向明察，“我看這麻煩，恐怕就得從兵力短缺上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