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好的，挺好的，”卞有離拿過帽子照著自己比劃了幾下，笑得樂不可支，“你穿著不錯。”

    “唉，”明察一臉嫌棄地瞧著帽子嘆了口氣，終于想起來正事，“江大人沒發(fā)現(xiàn)不對吧？”

    說到要緊事，卞有離也收了剛才的笑意，直起身子坐好：“沒有，都挺順利。你們呢，這一路可順利？”

    明察點(diǎn)點(diǎn)頭，接著把自己這一路的歷程簡明扼要地跟卞有離說了一遍，最后面帶憂慮地道：“子順兄離這兒還有大約七八日的路，將軍，你們明天就到洛國境內(nèi)了，我們恐怕不能把所有人都帶進(jìn)去?！?/br>
    數(shù)千人馬若是一并闖進(jìn)洛國邊境，那簡直就是赤|裸|裸的找死。別說明察和閏六帶了四千人之多，就算只有明察這一隊(duì)，也不可能全都進(jìn)去。

    卞有離想了想，問道：“你能帶多少人？”

    明察：“也就五百到一千人，我們化裝成商隊(duì)，再多就太假了?！?/br>
    如果帶上那樣一支浩浩蕩蕩的商隊(duì)，別說是偽裝的了，就算是真的，也得招來不少注意。

    “好，”卞有離微微思索后道，“那就別帶太多，你把其余人留給閏大哥，讓他在邊境等著我們?！?/br>
    明察點(diǎn)頭應(yīng)下，又問道：“那要我在這兒等他，還是只讓人告訴他？”

    貿(mào)然留下一千多人在邊關(guān)，閏六要是不能及時趕到，估計(jì)有些麻煩。

    卞有離：“反正洛國國都離這兒也就三五天，你等閏大哥來了再跟上我們也不晚。”

    遠(yuǎn)處突然傳來一聲呼嘯，聽著像是鷹的聲音，乍然而響，倏忽消失。

    明察臉色一變：“又有人過來，這地方對商隊(duì)盤查太嚴(yán)了，將軍，還有別的事吩咐嗎？”

    卞有離連忙搖頭：“沒有了，去吧，自己小心點(diǎn)?！?/br>
    地上的帽子又回到了明察頭上，給這夾雜著緊張的氣氛里混入了幾點(diǎn)滑稽。明察對卞有離匆忙地拱了拱手，推開箱子，帶著守在外面的幾個人朝聲音來源方向跑去。

    卞有離看著他跑遠(yuǎn)，環(huán)顧四周，見沒人看過來，便也向驛館走去。

    風(fēng)揚(yáng)起衣角，發(fā)出一波颯颯的聲音。如今明明還在夏日，可身處這樣的地方，這樣的時候，仍然有清晰的寒意，可以透過衣服被感知到。

    再往前幾步，就是另一方國度。

    可能正是因?yàn)槿绱耍艜B風(fēng)也這樣凜冽。像那些明里暗里的無數(shù)爭鋒，你追我趕，不止不休。

    卞有離走著路，忍不住抬頭看向漫天星子。

    這里只有他一個人，無垠草野，無邊星空。

    一種本能般的念頭驀然浮上心間，還沒等卞有離確認(rèn)自己是否理智，手已經(jīng)自覺地把雨施劍抽|出來，在地上畫了一個熟悉的陣法。

    雨施劍不愧是一把寶劍，劍刃銳不可當(dāng)，唰唰幾下，所過之處草木沙石盡去，留下的線條痕跡極其明顯。

    卞有離看著地上簡單的陣，垂眸盯了會兒自己手里的雨施劍，自欺欺人地想：不是我要干的，但這把劍太有靈氣了。

    他順勢想到贈給自己劍的人，更找到了一個好借口：眼下我們馬上就到洛國了，為了阮羲贈劍的情義，我也得替江延卜一下吉兇。

    看人面相只是順帶學(xué)的東西，除了武藝謀略，卞有離在谷中跟著師父所學(xué)最精通的本事，就是卜測。

    對著星象，畫下陣法，天下之事，盡在眼中。

    但師父之前囑咐過，無事不可輕易窺探天命，因此卞有離很少動手。只是今天面對這樣的星幕，心念微轉(zhuǎn)間，陣法竟就這么離了手。

    卞有離把雨施劍收回來，從阮羲身上得到了心安理得的力量。他走近陣眼，蹲下從地上揀了幾個石子，仰頭看著星星，手里迅速演畫起來。

    好久沒能做過這件事了，卞有離在地上畫了將近一刻鐘，終于心滿意足地站起來，對著陣法默念推演的卦辭。

    星光細(xì)碎地灑下來，在地面鋪了一層散漫的微光，照著地上專心推算的人，輕輕給他披了一片縹緲的影子。

    像有霧氣籠罩著一般，輕而朦朧。

    “這是什么卦？”半晌，卞有離愕然地看向星空，神色由期待轉(zhuǎn)為茫然，又由茫然轉(zhuǎn)為懷疑，“是我太久沒使卦術(shù)，把算法記錯了嗎？”

    第三十一章 【倒v開始】

    江延和其他幾個人休息一夜, 次日起來時，明顯精神了不少，只是神色都不見得多好看。

    這也是很好理解的, 這次出使不是什么好差事, 會被塞到隊(duì)伍里來的人, 一定都是有些不能明說的緣由，起碼是在某些方面得罪了誰。

    在千里之外的瓊寧, 不知道會有多少人盼著這支隊(duì)伍消失在洛國。

    而現(xiàn)在, 他們就要往本次行程的最終目的地, 洛國國都——鄴平去了, 是福是禍, 是多大的禍，很快就要見到分曉。這個時候, 相信但凡是有點(diǎn)頭腦和危機(jī)意識的正常人, 都不會十分開懷。

    畢竟這一去, 不知道會是什么情形，也不知道能不能全身而退, 順利回到故國。

    江延倒是沒什么別的反應(yīng), 仍然保持著一貫的淡漠，吃過早飯后，就叫著眾人一起離開驛館, 前往鄴平。

    卞有離昨夜已經(jīng)見過明察，心里也比較安穩(wěn)，收拾了東西便跟著江延出了門。

    這倆人臉上毫無負(fù)擔(dān)的樣子, 與旁邊幾個人的愁云滿面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但無論心里怎么想，到底愿意不愿意，這條路總還是要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