舸笛耳畔是呼呼的風(fēng)聲，姜逸北放柔了聲音，“我?guī)闳フ伊壬?，你先忍一會兒?！?/br>
    舸笛空白了大半晌，方才咬牙又“嗯”了一聲。

    姜逸北聽得這人疼得連回話的力氣都沒有了，心疼成了一片。

    原本該問的“為什么會疼，是不是內(nèi)傷”“你是不是在玄機(jī)閣發(fā)生什么了”之類的，現(xiàn)在都想不起來了。

    只剩下心疼，別的念頭根本擠不進(jìn)去。

    他怎么就突然疼成了這樣。

    明明白天還好好的，睡之前也是好好的。

    姜逸北都不知道能做點(diǎn)什么，只能柔聲地哄道，“就快了，一會兒就不疼了，嗯？沒事沒事，不疼……”

    就跟哄小孩兒似的，有一句沒一句的。話都是廢話，沒一句落在實(shí)處，全是輕飄飄的。

    舸笛聽著這聲音，迷迷蒙蒙地想到姜逸北恐怕已經(jīng)慌了神了，十有八九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

    不過片刻功夫，姜逸北就到了回春館。也不敲門了，直接從屋頂落到庭院，剛一落地就大聲喊道，“柳先生?。?！”

    這么會兒功夫，舸笛在他懷里幾乎縮成一團(tuán)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經(jīng)半昏迷了，叫他也沒個回音。只能感受到他因為忍疼而渾身肌rou都是緊繃的，時不時還會抽搐一下。

    柳倚春已經(jīng)習(xí)慣大半夜的被人叫門了。

    他起床披上衣服，還沒來得及點(diǎn)燈，就聽得“砰??！”的一聲，自己的門直接被人給踹開了。

    柳倚春：…………

    姜逸北根本沒顧得上自己闖門的事兒，他徑直走進(jìn)門，慌張道，“柳先生，快幫忙看看他！”

    柳倚春屋子里尚未點(diǎn)燈，借著月色看得出這兩人都是穿的一身雪白中衣，披散著頭發(fā)。憑著聲音才認(rèn)出這是姜逸北的。

    雖說這兩人的一身打扮實(shí)在是讓人容易想歪，但柳倚春涵養(yǎng)擺在那兒，也沒拿上臺面說。

    只先吩咐姜逸北把懷里的人平擱在自己床上。一邊去點(diǎn)蠟燭，一邊詢問道，“這是怎么了？”

    “不知道，”姜逸北自己也尚且是懵的，“他好像臟腑疼，我懷疑是傷了心脈?！?/br>
    柳倚春點(diǎn)了蠟燭，拿著燭臺靠近了才發(fā)現(xiàn)床上那位居然不是個女子，而是舸笛。

    他有些驚訝地看了兩人的一聲裝束，道，“他不是出城去…………”

    “您先看看！”姜逸北直接打斷他的話。

    舸笛原本是被平擱在床上，但是此時也已經(jīng)疼得重新蜷縮起來，雙眼緊閉眉頭蹙起，似乎疼得呼吸都是抖的。

    臉色近乎灰敗，乍一看簡直像是從新墳里刨出來的死尸。

    柳倚春立刻明白過來這是發(fā)生了什么，在床頭擱下燭臺，然后從旁邊的藥柜中拿出銀針包，鋪開，取出幾根分別刺入幾處鎮(zhèn)痛的xue位。

    也不知道舸笛是真天性乖巧，還是被疼得沒了力氣，居然也沒什么掙扎。

    姜逸北在旁邊看得心焦，忍不住問道，“有沒有什么我能幫忙的?！?/br>
    “有，”柳倚春道，“站遠(yuǎn)些，莫要擋著我?！?/br>
    姜逸北：…………

    姜逸北愣了一下，然后就真乖乖退遠(yuǎn)了幾步。平時再沒皮沒臉的人，到了大夫這兒都得聽話。

    姜逸北傻愣愣地在旁邊站了半晌，方才想起來問問原因，“他這是怎么了，可查出來了？”

    柳倚春還記得上次舸笛暗示他保密的事情，但是此時說“沒事”那也是睜著眼睛說瞎話，所以便直接把問題給推了出去，道

    “等他明日醒了，你自己問他?！?/br>
    柳倚春施針過后，又查了其它的?，F(xiàn)在正是毒發(fā)，正好查看癥狀，他甚至還取了一點(diǎn)血以研究毒性。

    舸笛疼得一時昏沉一時清醒的，清醒的時候偶爾還能強(qiáng)撐著和柳倚春說兩個字，昏沉的時候幾乎叫不醒他。

    姜逸北覺得自己一生少有這般提心吊膽的時候。一直等到天快亮，姜逸北才發(fā)現(xiàn)自己出門的時候靴子都未來的及穿，赤足踏過毛糙的瓦片，又從墻頭落進(jìn)有碎石的后院，腳上被割開了不少口子，但愣是一晚上都沒覺出疼來。

    天色將亮，舸笛身上的疼痛緩和下來，柳倚春便收了針，自己思索著開了個方子出去熬藥，順便要整理一下昨夜見到的癥狀。于是便吩咐了姜逸北在床前守著。

    姜逸北點(diǎn)頭，然后便在舸笛床前坐下了。

    舸笛此時已經(jīng)好了很多，也清醒了不少。聽柳倚春出門去了，屋子里只剩下他和姜逸北，不免心中有些忐忑。

    他也不知道這份忐忑是從何而來的，就是莫名覺得有些心虛。好像自己干了什么壞事被逮到了一樣。

    此番心境實(shí)則是舸笛一個人生活了三年多，都快習(xí)慣苦累自己扛著了。

    但昨夜毒發(fā)把姜逸北嚇成那樣，舸笛自己心中才突然反應(yīng)過來，原來自己還真是有人牽掛的。

    此時心里有些過意不去，理虧似的，這才不不知道該做什么好了。

    姜逸北抱他出來的時候沒能帶上白絹布，現(xiàn)在舸笛面色清俊蒼白，一雙鳳眸雖然蒙著白醫(yī)，但瞧著還是靈動得很。幾乎就是心虛寫在了臉上。

    可惜舸笛對此全無自覺。

    姜逸北看著這人，原本應(yīng)該是要好好質(zhì)問一番他到底是瞞著自己什么了。是在對付姚杰的時候受了內(nèi)傷，還是昨夜突發(fā)了什么，亦或是原本就有心疾?。?/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