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說何塞殺死弗里亞基諾，應(yīng)該把他的骸骨帶回灰堡給尤斯塔斯一世過個目，證明他沒有包庇自己的學(xué)生而是切切實實結(jié)果了摧毀惡魔屏障的始作俑者，可是現(xiàn)在的何塞其實根本不需要遵守這些規(guī)則，他就算沒有帶回證據(jù)，教會也不能、或者說在表面上不能質(zhì)疑他話語的真?zhèn)?，尤斯塔斯是個聰明人，他很清楚何塞沒有這么做的動機(jī)跟意義。

    想清楚這件事讓何塞輕松多了。

    兩人的目光稍微一碰，弗林特讀懂戀人的意思，把斗篷包裹的重量交給走上前來的提亞斯。

    “多謝。”

    吸血鬼男人神色難得鄭重，卻在一秒鐘之內(nèi)重新變得毫不嚴(yán)肅?！斑@個交易對您來說劃算至極?！?/br>
    “那么弗林特會讓你在我覺得不劃算的交易里化為一灘泥水?！焙稳迤鹉槪Z氣生硬，“我很好奇你能拿出什么來讓我大吃一驚?！?/br>
    提亞斯露出神秘的微笑，對兩人做了個邀請的手勢，“請跟我來?！?/br>
    提亞斯的目的地并不遠(yuǎn)，他直接提供坐標(biāo)讓何塞傳送到桑格塔的一棟宅子里，rou疼地指出自己為了買下房子花了不少冤枉錢。宅子里有不少傭人，現(xiàn)在應(yīng)該算是早餐時間，他們在走廊里忙碌，端著精致餐具去往餐廳，提亞斯對這些向他打招呼的人點頭致意，向何塞跟弗林特解釋，“現(xiàn)在伊斯特大區(qū)不太平，好歹桑格塔的灰堡騎士還沒都撤走，這里相對安全，卻也需要很多錢才能雇得起傭人?！?/br>
    弗林特冷冰冰地說，“這些都是人類，你在打什么主意?！?/br>
    “我可沒這個閑情逸致，這兒有個大少爺非要人伺候，我沒有辦法，這不請你們把他趕緊弄走么。”

    提亞斯帶著幸災(zāi)樂禍意味地擠擠眼睛，他穿過走廊把傭人趕離，然后推開餐廳的門。

    清晨陽光透過半透明的紗簾灑向精致典雅的室內(nèi)，鋪著潔白桌布的木制長桌一端，刀叉輕輕磕碰餐盤的聲音時隱時現(xiàn)，然后因為門口出現(xiàn)的不速之客而停止。

    提亞斯開門的舉動顯然不是為了用陽光曬死何塞，但弗林特還是擋在何塞身前讓這些微弱的光線難以侵襲到戀人的身體，然而，他在看到屋內(nèi)人的面目時身體一僵。

    “怎么了。”何塞明顯感到自己身前這堵墻反應(yīng)不對，他從門跟弗林特肩膀之間探頭，瞄向放下餐具的聲音響起的方向，然后也愣了。

    這是根本沒有想到以至于來不及作出相應(yīng)反應(yīng)的怔愣。

    屋里，拿餐巾擦著嘴角的黑發(fā)青年臉上是被打擾用餐的標(biāo)準(zhǔn)厭棄神色，他用淺紫色眼眸盯著笑不可仰的提亞斯，不滿地問：“你去哪兒了，這是誰。”

    “你最好聽他們自己介紹，我的評價一定會非常偏頗。哦對，快先把窗簾放下來?！蔽砟腥寺懵兜钠つw都因為笑的時候沒注意陽光曬掉了皮，他忙后退幾步，向何塞做了個請進(jìn)的手勢，笑著問，“這個交易如何？”

    何塞理都不想理他，拽著弗林特的衣袖，正在努力消化自己看到的。

    本該死去的賽斯特·拉爾修此時此刻正曬著陽光，面前的餐盤里是本不該在早餐享用的小牛rou。他看何塞跟弗林特的表情都很陌生，以至于起身拉窗簾的動作很不耐煩，活像這是傭人應(yīng)該干的活。

    到底本質(zhì)上還是個皇子啊。

    何塞在心里嘆氣，用了兩分鐘時間從一開始的驚異狐疑中脫離，漸漸明白為什么這是一份珍貴無比的情報。

    拉爾修還活著，他由吸血鬼變回了人類。

    第一百六十五章

    如果不是外面的陽光越來越猛烈，何塞可能會想去陽光底下涼快一下，好讓自己清醒地意識到他所看到的全然真實。

    他想過要把死于弗林特之手的拉爾修葬在一個充滿陽光的地方，卻因為惡魔穆沙佩普的突然襲擊被猝不及防拽到歌洛仙遺跡，他在那里失去弗林特、失去希望，從遍體鱗傷到重整旗鼓中間經(jīng)歷了太多，何塞的腦子里塞滿如何度過進(jìn)逼眼前的危機(jī)還有它的對策，努力節(jié)省出每一分每一秒來跟自己的戀人在一起，當(dāng)前的形勢遠(yuǎn)沒有他在面上表現(xiàn)出來的那樣游刃有余，這種被人期待和倚重的感覺有些沉重，何塞并不習(xí)慣，所以他的精神時刻緊繃。

    他沒有想到拉爾修會活著，來不及回去確認(rèn)，也就沒能第一時間發(fā)現(xiàn)這個近乎奇跡的事情在他身上發(fā)生。

    可是，這個實驗需要藥劑跟術(shù)式作為催化，拉爾修的確符合失去所有血液和迎來死亡這兩個前提，但是其他要素又是怎么湊齊、什么時候埋下的種子呢。

    “您真的想不通這件事嗎？”

    提亞斯關(guān)上餐廳門，決定讓人類拉爾修先在屋里享用完早餐，于是把神色各異的兩個人領(lǐng)到會客室，倒上美酒。

    何塞臉色快要跟身邊的弗林特一樣冷了，因為想通提亞斯拋來的問題不是件愉快的事。

    五百年前的自己一定是在拉爾修身上進(jìn)行過某種實驗，成果令人欣喜跟滿意，因此讓他對奧蘭多·博納塞拉說出拋卻使命迎來自由指日可待的話來。

    這是個連拉爾修自己都不知道的隱藏在身體里的秘密，但也就意味著伊諾·特里斯維奇曾經(jīng)打算殺死拉爾修完成實驗，取得他的血樣，因為跟現(xiàn)在的何塞所想相同，只有成功的血樣能給他帶來更進(jìn)一步的數(shù)據(jù)，才能給體內(nèi)惡魔之血濃度沒有這么高的吸血鬼們適用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