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魔的思維跟人類完全不同，它們對人類有天生的敵意，在被召喚出來以后附近沒有人類出沒還好，如果有，那就是一場徹頭徹尾的災(zāi)難。

    兩個不同的方向，讓尤斯塔斯一時間很難權(quán)衡該把重心放在哪一邊，威斯特暫且不提，指望伊斯特公爵普拉東能守護好自己的領(lǐng)土并不現(xiàn)實，但至少希望他權(quán)衡好保護著人民撤退和上去硬拼的利弊。

    “雖然可能來不及了，但傳信去萬連，讓伊斯特公隨時警戒領(lǐng)地的異常，但愿他已經(jīng)得到消息了?！?/br>
    尤斯塔斯走向長桌，準(zhǔn)備去給信件蓋上灰堡教宗的專屬印章以提醒伊斯特公爵此事的緊迫，但他沒能安然走過去，猛然間劇烈的震動和頭頂傳來的巨響令地下所有人東倒西歪，桌椅傾倒，坍塌聲從很近的地方傳來，人們驚呼尖叫并起，被上方掉落的土渣蓋了一頭一臉。

    “天啊??！”

    “又地震了嗎？！這次怎么感覺這么近……！”

    反應(yīng)最快的洛里尼一個箭步?jīng)_上去一手一個把教宗和米迦爾壓在他臂膀之下保護起來，他呸了幾口吃進去的土，抬頭看向天頂，“聲音從灰堡西翼傳過來的?！?/br>
    他很確定這不是地震，而是局部的坍塌。

    介于屹立千年的灰堡不會無故受損以及他們剛剛正在討論的迫在眉睫的惡魔入侵，所有人在屏住呼吸聽完騎士團長的論斷后不約而同想到一種可能，不由得腳底發(fā)涼，尤其是在魔能波譜儀應(yīng)聲迸發(fā)出警報后。

    惡魔就在上面，它襲擊了灰堡。

    滅頂之災(zāi)來得太快，沒有人做好準(zhǔn)備，留給密督因的時間無疑太少了。

    無言的恐慌在空間內(nèi)蔓延，直到教宗臨危不亂的話音響起。

    “迎戰(zhàn)?！边@個時候思考惡魔為什么會盯上灰堡已經(jīng)沒有意義了，尤斯塔斯面色冷得像冰，抓住身邊的人的手臂，“必須守住這里，否則……”

    密督因人將失去所有的希望。

    不是灰堡，而是法理部所在的地下設(shè)施。就算上面被夷為平地，也要保住這些魔法的萌芽不被惡魔所毀，希望的種子剛剛扎根，想要免于被徹底毀滅就必須咬著牙守下它。

    “放心，我們會用血rou阻擋它的前進?！被冶をT士團團長洛里尼聽罷微笑著領(lǐng)命，很清楚他們即將面對之物究竟為何。他戴著臂甲的手輕輕回握了下尤斯塔斯出汗的手心，“我們同樣不能沒有你。所以請您留在這里，猊下，上面的事就交給我和騎士團吧?！?/br>
    無論多么聰敏和足智多謀，在這一刻也幾乎失去了他能夠左右的全部，尤斯塔斯看向洛里尼黑色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叮囑他，“多加小心?！?/br>
    洛里尼輕松地笑了，“我可沒打算就這么捐軀?！?/br>
    他沒有什么需要多交代的，最后一掌拍在另一邊發(fā)愣的米迦爾身上，說道：“把你卷進來不好意思，你老實留在這，只要我們沒全死肯定不會讓你第一個捐了?！?/br>
    不是很耐聽的話，卻還是表達出他此刻的心情，沒等米迦爾回應(yīng)，洛里尼起身邁過狼藉的地面消失在通往地上的門口。

    洛里尼留下一些騎士把守住出口，他離開后，法理部的人有些無所適從，不過顯然這些被教宗親自挑選的人心理素質(zhì)了得，他們中沒有任何人大難臨頭抱頭逃竄，除卻一開始的措手不及，他們大多已經(jīng)鎮(zhèn)定下來，等著尤斯塔斯接下來的指示。

    教宗不負眾望地立刻收拾好思緒，一一下達命令，“先關(guān)閉魔工機械，不要因為它泄出的魔力吸引到惡魔的注意。專人整理好目前最重要的資料和古本，其他人尋找掩體，如果騎士團沒能抵擋住惡魔發(fā)現(xiàn)這里，至少讓活著的人得到你們的智慧結(jié)晶?！?/br>
    這些話觸動了一些人的心緒，他們懷著熱血站起身，卻被教宗喝止，冰冷地打斷：“我知道你們想上去幫忙，但不要去添亂，對抗惡魔的事交給那些戰(zhàn)士，你們各自有自己領(lǐng)域的戰(zhàn)斗，相信我，這些全都不會白費?！?/br>
    ——即使今天我們所有人都不能走出這里。

    等到每一個人都各自行動起來，尤斯塔斯悄無聲息地從桌子上拿起自己的印章，摘下胸前的圣徽，趁著沒人注意把它們都收進一個布袋，交給在場唯一一個未成年的孩子，他的侍童里恩。

    “如果……”他面色復(fù)雜地省略了一些話，他知道眼前的孩童能明白，“你躲起來等風(fēng)波平息，惡魔離開，把它交給諾斯公爵佩拉格婭，里面有我的密信，她會明白我的托付?！?/br>
    “猊下……”里恩囁嚅著想說些話，被尤斯塔斯用噤聲的手勢制止了。

    “她是位目光深遠的領(lǐng)袖，想必不會在這個時候因為厭惡教會意氣用事。這些東西能讓她號召密督因全境的兵力和情報網(wǎng)，還有法理部，把它們都交給她?！?/br>
    里恩憋著眼淚點點頭，尤斯塔斯笑了，輕輕撫摸他的頭頂，“抱歉，原本你的父母要你皈依是希望你能跟著我過更好的日子，我雖然如愿以償繼任灰堡教宗，但還是食言了?！?/br>
    “不，在您身邊，我、我學(xué)到了很多?！焙⑼÷暢槠延人顾菇桓兜男〔即o緊捏在胸前，“一定會沒事的，天使會庇護灰堡，庇護密督因。”

    教宗嘆了一聲。

    “對不起，我是說，能不能打斷一下……”

    一個幽幽的聲音插進兩人之間，似乎從剛剛開始就沒什么存在感的米迦爾揉著被洛里尼拍疼的胳膊，小心翼翼舉起手，他像個要向老師發(fā)言的好學(xué)生，小聲說道：“我有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