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你出手相救。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br>
    “艾倫?！痹诿允ШI用過的假名自然而然從弗林特口中吐出。

    “艾倫先生?！崩仙窀肝⑽㈩h首，回答了弗林特之前的提問，“公爵大人是被猊下召走的，原本大人體弱多病，連尤斯塔斯一世猊下的繼任儀式都沒有參加，但不知怎么兩個月前猊下還是邀請公爵大人前往灰堡，至今都沒有回來，我還聽說尤里大人的痼疾已經(jīng)有所好轉(zhuǎn)，真是……奇跡啊，是天使的護佑?！?/br>
    老人為嚇得說不出話的少女披上外衣，握緊圣徽默聲禱告，不住地說：“我們今天能夠活下來一定也是天使的庇佑，祂派遣你作為使者前來拯救我們，雖然、雖然其他人沒能等到救贖，但他們一定是往天堂去了，天使在看著這一切……”

    弗林特沒有說話，他臉上毫無情緒的起伏，等到老神父默聲禱告完，他才適時開口，“天使的確一直守護著密督因?！?/br>
    為此，天使失去了又一次的生命。

    但弗林特可以等，他可以等何塞再一次醒來。

    他的天使時至今日依然、活在他的眼中。

    第一百五十三章

    等到太陽升起，老神父看弗林特的臉色終于有所好轉(zhuǎn)，因為他親眼目睹這個男人的確可以安然無恙站在陽光下。弗林特幫助他安葬了那些遭遇不幸的信徒，他說他會在城里派人來把兩人接走前離開。

    神父卡多和見習(xí)修女莉莉婭是小教堂唯二的幸存者，先前麗拉卡留守的貴族已經(jīng)通知所有人往城中避難，他們本可以提前離開，但為了把近郊的居民都集中起來一起結(jié)伴前往，小教堂的神職人員們留到了最后，卻在護送最后一批人的當口遭遇不幸。

    剛剛成為見習(xí)修女的小姑娘足足哭了一個晚上，但是第二天莉莉婭已經(jīng)能早起為神父和客人準備早餐，紅著眼眶幫忙縫制包裹尸體用的麻布袋，在看到端給弗林特的飯菜一口沒動后，她小心翼翼地問：“是不合口味嗎?！?/br>
    “不，是我已經(jīng)吃過了。”弗林特為了清理尸體一夜沒有合眼，他感覺不到困倦，甚至可以說精神充沛，面對這個根本不敢抬頭看他的小姑娘，弗林特盡量讓自己表現(xiàn)得耐心溫和，雖然這對現(xiàn)在的他來說有點難。

    為了岔開話題，他問道：“今天有下山來的人嗎?！?/br>
    莉莉婭懵懂地搖搖頭，后知后覺地想起弗林特所說的下山的人指的是誰，“博納塞拉大人們已經(jīng)很久沒有現(xiàn)身過了。之前卡多爺爺不知怎么生了病，每天咳嗽不見好轉(zhuǎn)，城里的藥沒有用，我想求助山上的大人們，爺爺說我們不該要求他們必須怎么樣……啊，但是爺爺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事了！果然天使在守護我們呢！”

    “即使他們突然拋下職責，讓你們暴露在吸血鬼的威脅下？”

    “也許、也許他們是有更重要的事?！毙」媚锏讱獠皇呛茏?，“過去麗拉卡一直在受獵人的恩惠，比其他地方安全得多，現(xiàn)在不能因為一點事就埋怨他們吧?！?/br>
    “可是人類一旦被吸血鬼襲擊，很難不怨恨那些獵人沒有來?！备チ痔仄届o地指出，“因為已經(jīng)習(xí)慣于被保護了?！?/br>
    “不是這樣的！”莉莉婭大聲反駁，本來消腫的眼眶又有紅起來的趨勢，她的聲音越來越微弱，“不是這樣的……”

    她沒有說出個所以然，因為弗林特所說的確戳中了她內(nèi)心的想法，在瀕臨死亡的威脅時，她除了恐懼以外更多的是“為什么遇到這件事的是自己”的質(zhì)疑，保護傘沒來由地消失了，所有人都在惶惶終日地害怕那些暗夜的怪物，新的守護者暫時還不能完全保護他們，身為教會年輕的一份子，說不害怕是不可能的。

    不是所有人都能成為毫無畏懼奉獻己身的圣人，絕大部分人普通平凡，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祈求天使讓自己的一生平安順遂，他們并非一定要把性命交給其他人，只不過，有的時候只有這樣才能心安。

    莉莉婭逃離似地推門而出，弗林特垂下目光，覺得自己不是必須要這樣惹人生厭。

    這些人既沒有了解真相的渠道，僅僅是活著就必須拼盡全力。

    ……可他們不用付出一點代價就能得到許多人可望而不可及的安寧幸福。

    他們是無辜的，他們真的無辜嗎。

    門再次被推開，老神父的聲音把弗林特拉回現(xiàn)實。

    “我很抱歉，莉莉婭是不是惹你生氣了？”

    弗林特后背靠在長椅上搖了搖頭，“正相反，我說了些不該說的話，希望您能替我向她道歉。”

    “她已經(jīng)沒事了，還說不該向你大喊大叫，你是我們的救命恩人，本來連感謝都來不及。那孩子的朋友們?nèi)疾恍覇噬?，這對她來說是個沉重的打擊，如果可以的話，請不要怪她?！笨ǘ嗌窀缸叩礁チ痔厣磉?，在他旁邊不遠的位置坐下，“艾倫先生，你從清晨就一直坐在這里，是在向天使禱告嗎?！?/br>
    他的目光仰望講道臺背后聳立的天使像，無垢的圣像在面紗下露出悲憫的神色。此地在上一個夜晚發(fā)生慘劇，祂在最后關(guān)頭展現(xiàn)了神跡，派遣使者降臨。

    否則這個冬日哪里會有旅人恰巧路過，這一切必定是天使的指引。

    “我只是在想一些事?！比绻皇巧窀柑嵝眩チ痔厣踔烈呀?jīng)忘了這里有一尊天使的圣像，他過去在狩獵吸血鬼的任務(wù)中去過許許多多個城市，無論大大小小的城鎮(zhèn)還是家族密室，弗林特已經(jīng)習(xí)慣于在天使像下獻上祈禱，雖然如今已經(jīng)不需要再這樣做，習(xí)慣卻依然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