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強(qiáng)行拉來旁聽的洛里尼搖頭，“古曼韋爾及周邊的狀況不可能是自然原因?qū)е碌模?dāng)然，人為那種投毒也不太可能，畢竟連威斯特的首府都被波及到，不說普通人家，威斯特公爵的日常吃食若是從源頭就有問題，恐怕早就被發(fā)現(xiàn)了?！?/br>
    “民眾中兩個月內(nèi)出現(xiàn)狀況的人數(shù)激增。整個威斯特家族每一代體質(zhì)都不是很好，他的病能尚且能用遺傳來解釋，住在那里的人突然病倒就很奇怪了?！?/br>
    尤斯塔斯在兩人對話間插了一句，“如果說近幾個月來那個地方發(fā)生的怪事，最為極端的應(yīng)該就是那件了?！?/br>
    他頓了頓，示意里恩代為講述。

    白衣侍童清清嗓子，脆生生地道：“這是從被猊下召集、現(xiàn)在在灰堡養(yǎng)病的威斯特公爵那里聽到的。古曼韋爾中庭有一棵非常古老的楓樹，幾個月前突然沒來由地生病了，博納塞拉派人請公爵家有經(jīng)驗的園丁幫忙看看，但是那兩個人沒能看出個所以然，打道回府之后……沒過兩天病逝了。”

    “只是去了一趟就送了命？公爵閣下沒去找博納塞拉理論嗎?！泵族葼枂柍鲞@個問題后就覺得自己多此一問，因為沒多少人有膽子去找那些獵人理論。

    “草木枯朽，動物逃散，人類沒來由地衰弱甚或死亡，除去自然因素，你能想到什么？”尤斯塔斯把手搭在桌沿，緩緩道：“我有預(yù)感，你的智慧一定能為我?guī)硇┰S靈感。”

    正在被人托付的感覺并沒有給米迦爾帶來壓力，諾蘭學(xué)者流暢地開始把所有信息歸于腦海，手指捏著自己的下頜，在靜默片刻后緩緩?fù)鲁鲆粋€令密督因人感到陌生的名詞，“魔法污染?！?/br>
    尤斯塔斯打出一個手勢，示意對方稍作解釋。

    “神代末期，空前的技術(shù)進(jìn)步催生對資源跟土地的掠奪，其中對人類最重要的能源就是魔晶，誰能占據(jù)最豐富的魔晶礦藏，誰就能在戰(zhàn)爭中掌握主動……稱霸世界?！?/br>
    洛里尼在一旁小聲嘀咕“稱霸世界有什么用”，被尤斯塔斯用一個眼神直接噤聲。

    “魔能并不算自然的力量，對其濫用也超出世界能夠自行恢復(fù)的閾值，就像空氣中的氧氣濃度過高也會引起中毒一樣，超出的結(jié)果就導(dǎo)致了魔法污染——大面積魔法污染是浩劫來臨的前兆和引線，污染之中無論是動物還是植物、亦或人類都難以生存，大片土地因此化為死地，其中最著名的地方在大陸西南部，不過如今那里化為一片汪洋，原因是神祇沉降了那塊地方，便是現(xiàn)在人們所知的地獄?！?/br>
    米迦爾邊說邊搖頭，也許他是惋惜這段歷史，但還有更多被他隱藏的基調(diào)在其中，只不過他不愿多提，畢竟感慨對現(xiàn)狀毫無用處。“可萬事沒有絕對，還是有些頑強(qiáng)的生物在魔法污染中存活下來了，魔能的粒子飄散在空氣中形成魔氣，為地獄造就適合新生物生存的環(huán)境，它們的身軀在魔氣中浸染多年，成就其自身超強(qiáng)的生命力和適應(yīng)力，惡魔就是這么誕生的?！?/br>
    惡魔。

    米迦爾不經(jīng)意間提到的字眼，徹底奪去尤斯塔斯全部的注意力，他自己都不知道何時停下輕敲桌面的手指，一動不動地坐在滿屋子書叢中，仿佛能在虛空中捕捉到一絲真實。

    學(xué)者沒有發(fā)現(xiàn)教宗突然的“愣神”，仍在兀自說道：“密督因之外的人間處理過許多魔法污染的殘留，惡魔造成的魔氣彌漫會因為它們被消滅或者回到地獄而隨著時間慢慢消散。至于古曼韋爾，那里可能存在著一個小型的魔法污染源，畢竟是歌洛仙的所在地，也許就是當(dāng)年封存某種魔能物質(zhì)泄露了。畢竟都兩千年了，這也難免……”

    “不。不是這樣?！庇人顾瓜攵紱]想就否定了對方，“如果是污染，博納塞拉不著手去處理，任其發(fā)展也就罷了，他們反倒全回到那里等污染侵蝕掉所有族人嗎，他們那么自信自己不會受到影響？”

    如此明顯的征兆，“污染”的中心就在古曼韋爾或者那附近，那里一定存在著什么東西造成這樣的異狀，他們不去理會，那就意味著他們早就知道那東西會在這時候開始波及外界。

    ——那東西還活著。

    “惡魔。”

    教宗猛地站起身，目光居高臨下地盯著米迦爾，把年輕學(xué)者盯得心里發(fā)毛，“怎、怎么……什么？惡魔怎么了？”

    尤斯塔斯慢慢地把話說完整，“古曼韋爾，那里有一只惡魔?！?/br>
    所有人都因為教宗地這個結(jié)論露出驚詫至極的表情，洛里尼抬起手臂下壓，比了個冷靜的手勢，讓教宗稍平復(fù)些，“不是，這不合理啊。”

    里恩吞吞口水，跟著點頭，“猊下，惡魔屏障是兩個月前才消失的，但這個污染是從很久以前就有了端倪?！?/br>
    不會有惡魔存在在被屏障籠罩的密督因。

    尤斯塔斯神色復(fù)雜地看了他們一眼，冷冷問道：“惡魔屏障是怎么造出來的?！?/br>
    “各地的法力交換機(jī)節(jié)點連成的啊。”

    “……水晶尖碑里有什么？”

    “天使的血？”洛里尼試探地答道，被米迦爾用震驚到無以復(fù)加的語氣反問“我見過的紅水晶里面有何塞的血？！”

    灰堡教宗的表情旁若無人，在這時語調(diào)嘶啞地緩緩?fù)鲁鲎詈笠痪湓挘疤焓沟难杏袗耗е?，它會排斥曾?jīng)被天使用做吸血鬼實驗的惡魔嗎?！?/br>
    在場的所有人都因為他的話停止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