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會變成這樣，第一庫對密督因這片土地做過什么、才讓密督因惡魔絕跡，魔法罕見，以及出現(xiàn)了吸血鬼？

    得知第一庫曾在此處，要說吸血鬼的出現(xiàn)跟它毫無關(guān)系，這幾乎是不可能的。

    米迦爾喃喃道：“我聽這里一個古老家族的人說，惡魔是由天使的力量弱化為吸血鬼的。但我們的研究表明天使是維系世界存續(xù)的工具之一，而唯有黑獸才可能毀滅世界，僅僅為守護人類對抗普通的惡魔并非天使應(yīng)有的舉動?！?/br>
    吉南目光幽深地看著他，帶著些贊許，“神匠都可與神比肩，被民眾當作降下神跡的天使也不無可能，畢竟我們跟前人相比已經(jīng)失卻了太多知識，統(tǒng)統(tǒng)化為大驚小怪的‘愚民’?！?/br>
    黑發(fā)學(xué)者輕聲嘆息，對這個世界另一座知識搖籃隕落的惋惜沖淡了他找到導(dǎo)師的喜悅，而吉南也看出他寫在臉上的心思，說道：“把這種情緒帶進對知識的探求中只會讓你停下腳步，米迦爾。密督因的異狀依舊值得我們?nèi)ヌ綄?，這也是我把你叫來的目的?！?/br>
    他扔給米迦爾一疊資料，后者粗略一看，密密麻麻都是不知名法術(shù)的推演。

    法術(shù)推演？

    吉南的聲音再度響起，“你是不是覺得密督因的魔法造詣遠低于諾蘭？那就大錯特錯了，這片土地地下有著堪比神代的‘魔法’、卻并非單純魔法的東西?！?/br>
    米迦爾一下子就聯(lián)想到兩個城市下方被巨門掩藏的紅水晶尖碑，卻仍有疑惑，“為什么不是魔法？”

    “它能做到魔法做不到的事情，將惡魔隔絕在外?！崩险叱烈?，“魔晶礦脈只是引線，整個密督因被劃分為十個區(qū)域，每個區(qū)域都在地下修筑了庇護所。它們通過礦脈相連，將這片神秘之地籠罩其中——使惡魔再也無法踏入。”

    “可是只依靠這些就……這不合常理。”正如導(dǎo)師所說，現(xiàn)存的魔法確實做不到這種事，若是可以的話外面的世界就不會至今在面對惡魔時那么無力。

    現(xiàn)今人類的智慧無法企及這樣的“奇跡”。

    可是環(huán)境已經(jīng)變得如此，大氣中的魔力總量已無法支撐任何人用出神代魔法，即便是神代之人存活至今，他就有方法了嗎？還是沒有強大魔法留存的條件才對啊。

    異狀。等等，這里的異狀。他好像還剛剛聽過……

    ——米迦爾，你聽說過用血來觸發(fā)的法術(shù)嗎。

    紅色的魔法水晶節(jié)點，何塞的血開啟的門扉，依靠血液使用的魔法。

    “?。　焙诎l(fā)學(xué)者渾身一震，“用血……”

    依靠自己的思考得出結(jié)論，吉南欣慰地注視自己的學(xué)生，肯定道：“用血。惡魔之血。”

    何塞怔愣地盯著拉爾修離開的角落，耳邊回蕩的全都是對方話語的余韻，都忘了自己該擔(dān)心的是這人會不會對百里宮的居民不利。

    ——如果你喜歡弗林特·博納塞拉的話……

    何塞聽著不遠處姑娘們在占卜后興奮的尖叫跟調(diào)笑，覺得自己的鼓膜也在突突地跳。

    他很想抓著拉爾修仔細問他最后一句話究竟是什么意思，但已經(jīng)感覺不到附近有他的氣息，這家伙溜得太快。

    喜歡弗林特？

    不是這句話本身的意義有問題，而是何塞在聽到它的瞬間，第一反應(yīng)并不是極力否定。他甚至沒有把它當成玩笑話一笑置之的想法，而是另一種更加難以言喻的……苦澀感？

    弗林特·博納塞拉是個吸血鬼獵人，而他是個吸血鬼，他們嚴格意義上……可能都不算是正常的人類，而且他們認識的時間和契機哪里像是會產(chǎn)生感情的樣子了。

    可是弗林特越來越強烈地帶給他的親近感無法被掩蓋，何塞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想起自己用它摘過弗林特頭發(fā)上的樹葉、還用它擁抱過弗林特。他記得弗林特深棕色發(fā)絲的柔軟觸感，感受過在密道里對方拽著自己手臂的溫暖，他會在束手無策時向弗林特求助，還會對他露出笑容——何塞從不吝嗇于展露微笑，但是他仔細回想、自己對弗林特的態(tài)度的確跟對其他人不太一樣。

    他會為這個人的煩惱而感到難過，也會為跟他相處的時間而感到快樂。

    何塞像個木頭人一樣站在原先的位置，在良久之后終于想明白剛剛的感覺為何如此奇怪。

    就像是被戳穿了偽裝，內(nèi)心還死不承認的苦悶感。

    何塞看到那些雀鳥似的女孩推推搡搡地踏上回家的路，各自帶著對于心上人的美好希冀。

    他緊皺著眉頭，抿住嘴唇。

    ——可我其實并不了解他，他的過去，還有他的孤獨。

    他和弗林特，他們可以做朋友，但是喜歡……？

    何塞不知道他懷有的感情是不是喜歡，但他確確實實、貪戀著弗林特的溫暖。

    那個人看似冰冷的外殼下有一顆熾熱的心，能令何塞這個在永夜中生存之人也感受到他的熱度。

    何塞向前踏出一步，他想要現(xiàn)在就看到弗林特，好確認自己的內(nèi)心是不是——并不想讓他們只是朋友的關(guān)系。

    但弗林特現(xiàn)在在追捕吸血鬼，他身負審判的責(zé)任，博納塞拉獵人的狩獵不應(yīng)被打擾。

    何塞按耐住自己心緒的躁動，輕輕嘆息。他又一次覺得等待如此難熬，仿佛在走一條沒有終點的路。

    而在現(xiàn)實之中，夜市已經(jīng)開始紛紛收攤，何塞前方被路燈照得昏黃的黑暗有銀光閃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