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燎好笑：“這群家伙都不行，也就你手上這家伙血性些，留著給無雙養(yǎng)吧?！?/br>
    吳亥眼皮一跳：“無雙才三歲，你就想著讓他養(yǎng)狼崽子？”

    燕燎：“無雙聰慧著呢，過兩年差不多能馴服一頭狼了。”

    吳亥心情復(fù)雜，忽然覺得自己當(dāng)年好像也沒有那么冤了。

    除了一堆白團團的小狼崽子，山石后面還有兩頭成狼，其中一頭被鐵鏈拴在石柱上，見吳亥看它，兇狠地齜出獠牙示威。

    這是頭漂亮的成狼，長毛，毛白如雪。

    吳亥不認(rèn)得它，但無比熟悉守在它旁邊的另一頭白狼。

    “有害，來?！毖嗔钦姓惺?，喚了一聲。

    有害側(cè)身歪頭，綠瑩瑩的狼瞳幽幽望向吳亥。

    吳亥袖中的手不自禁一攥。

    “你去姑蘇后也不能帶著它，它就一直在瑯琊郡青鳥坊里待著，也不知道哪個小子，竟然還去山里給它找了個家室...哈哈，不過這家室可不認(rèn)得我們，兇得很呢，還是先栓一段時間吧?！?/br>
    吳亥把小狼崽子往地上一放，小狼崽子著了地，立刻扭著屁股“嗷嗷”叫喚著逃離此處，去找它埋頭不動的兄弟姐妹們。

    走到燕燎對面石凳坐下，吳亥輕聲問：“你讓人把有害送過來的？”

    燕燎移開目光：“朕想它了。”

    適時有害敏捷竄了上來，在燕燎手心遞上頭蹭了蹭，又邁步走到吳亥面前，兩只前腿搭到吳亥膝上，巴巴看著吳亥。

    吳亥把手放到它頭頂，頭頂上兩只豎耳便往下一耷，蹭著低低鳴叫出聲。

    燕燎：“嘖，它果然更喜歡你?！?/br>
    吳亥微笑，黑黝目色里是溫潤的柔光，對著有害溫聲說：“好久不見。”

    燕燎驀地想到了多年前瑯琊郡這人發(fā)瘋一樣的決絕...今時不同往日，竟然突兀懂了火海里這人當(dāng)時是怎樣的心境...

    開不下去玩笑了，燕燎起身來到吳亥身側(cè)，手扶上他肩頭，盡量輕快道：“知道你念舊，所以我讓林二把有害接過來了，但是沒想到這老伙計，竟然也拖家?guī)Э谄饋砹?，這年頭，就連狼也...”

    “鳳留。”

    “嗯？”

    “我愛你。”

    作者有話要說：　　挖槽起名字太難了！

    第128章 蘭因絮果

    吳亥有時候會想，大抵只有北國那樣的寒風(fēng)烈酒, 才能養(yǎng)出那么桀驁不馴的人。

    九重宮闕里砌有一座高樓, 高可摘星攬月。某日通紅雪夜, 吳亥坐于高樓，沏了一壺?zé)砹揖?，想一個人。

    一個被他親手殺掉的人。

    濁酒里印著月色，月隨水波盈盈。吳亥扶著玉欄, 鳳目微瞇, 望著酒盞里虛影的圓月，伸手指進去，恍恍然以為能夠?qū)⑵鋼粕蟻怼?/br>
    水中撈月怎么能撈得起？這么一攪, 月華碎成了星子。

    “圣上，您...可要攙扶？”

    宮人不敢大聲，埋頭叩首，低聲提醒。

    吳亥側(cè)首, 沖宮人微微一笑。宮人只覺驚艷，不敢直視又不舍移眼, 目露癡迷之色。

    這讓吳亥不悅, 沉下臉冷然斥他：“這樣就不像了。”

    不像。

    那個人才不會露出這樣的神情。

    宮人一瞬間清醒，萬分惶恐，埋頭在地，不敢再看。

    吳亥抬手揉了揉額角，手中酒盞于高臺零落，破風(fēng)而下砸進了雪地。

    宮人又勸：“高處孤寒, 夜深風(fēng)雪大，圣上醉了，還是回宮歇息吧。”

    吳亥走近，伸手去摸這宮人眼角。指腹一團涼意，鳳目迷蒙，呵氣成白，沉沉念出了一個名字。

    “燕燎...”

    宮人一顫。

    “朕說了！不要露出這種神情！”從夢境中清醒，吳亥猛地收了手。

    宮人驚恐，慌忙磕頭謝罪，燭火白磚，殷紅血色如注。

    吳亥看也不看他一眼，摔了頭上冕旒，獨自下了高樓。

    烈酒醉人，摘星樓到后宮，一步一步仿佛都是劫數(shù)。路上所見的每個宮人，似乎都帶上了幾分那人的影子?？捎白咏K究是影子，輕輕一觸，就碎成了星子。

    直至走到寢宮門前，看見黑裳抱刀的正主冷然看著自己，嗤笑著表達著不屑，吳亥才明白，不是他醉到發(fā)夢發(fā)癡在旁人身上尋找影子，而是他又發(fā)病了。

    一錯不錯望著人影，吳亥喜極哽咽。

    ——

    發(fā)病時難辨虛實真?zhèn)?。看到的盡是些死人。

    最開始犯病是三年前，是上朝時坐聽臣子啟奏，忽然看到了燕燎。

    燕燎出現(xiàn)在殿門前，站在自己彎弓拉箭那處，提著刀，披一身暖陽，明眸夾火。

    來得太真實，地上還投著他的影子。

    吳亥倏然扔開手中奏折，驚悚站起直直和他對視，那一瞬間不知為何，渾身血液沖到頭頂，背脊發(fā)麻。

    像是奇怪的喜悅，讓他毛骨顫栗。

    可立刻又覺出不對，死人怎么能復(fù)活？

    穿心而死，又被大火燒成灰燼，一絲一痕都不存于人世，被抹去地干干凈凈徹徹底底，怎么能再完好地出現(xiàn)？

    吳亥揉了揉眼睛。

    再睜開時，燕燎還站在那處，只是手中刀舉在了脖口，翻腕間一個細(xì)微動作，血濺金殿。

    吳亥：“?。　?/br>
    枯木逢春又枯，鋪天蓋地的紅鉆進眼底腦海，太陽xue突突直跳，吳亥錯愕往后驚退，陷入了短暫地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