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司涉笑了。

    他在最后明白了一些事。

    他這一輩子從未親手種下過什么好因，難怪也沒得到過什么好果。

    他最想要的，其實(shí)一直一直都在他身邊，陪了他二十多年……

    可他，從來沒有珍惜過。

    他舍不得那一雙天真無邪的眼睛，舍不得蹲在自己身前的小娃娃，舍不得那一句“他說他沒有偷呀”的天真信任。

    “師兄……”

    謝司涉喚了一聲，頹然倒下。

    第109章 勾心斗角

    齊熬在被帶回營帳的路上就厥了過去, 燕燎把他放到床上，老軍醫(yī)揪著心為齊熬查看處理。

    燕燎走出營帳欲要去前方看看戰(zhàn)況，正逢穿戴甲胄的方書持槍過來。方書背槍跪下, 凜然報(bào)說：“稟王上, 已奪回常水營！”

    燕燎聞言頷首, 立馬又吩咐：“你帶人親自去前線召回常水營，不要戀戰(zhàn)?！?/br>
    “得令?！狈綍鴳?yīng)下, 起身離開。

    這雨勢越發(fā)的大，雨下的大，江上風(fēng)雨會(huì)加大作戰(zhàn)難度, 在這一點(diǎn)上, 對(duì)姑蘇水軍或是常水營都是一樣的。眼下, 燕燎是要先把常水營召回，整兵再做攻伐商討。

    ——

    天色空濛，熱風(fēng)撲面, 平蒼城外官道上, 有寶馬香車，百人華駕。

    外城門大開著，城外有一人月白華裳，站在首位領(lǐng)兩側(cè)官員兵卒, 迎接圣駕。

    良駒香車停在綠楓樹下, 明黃龍袍的俊美男人踩著奴仆的背，緩緩下了馬車。

    為首的吳亥上前一步，攜一干人等跪下, 霎時(shí)“恭迎圣上”之音震耳欲聾。

    吳泓晟撣了撣衣袖，看著跪在道上的文臣武將，表情似笑非笑。只把眾人看得額上直冒汗，他才慵慵懶懶吐出“平身”二字。

    何梅勒就站在吳亥身后，兩股顫顫膽顫驚心。

    圣上可是密信交待了他，下駕平蒼城這事兒是機(jī)密，不能告訴良王的，誰知良王早就知道了，還跟他說什么“這是圣上考驗(yàn)?zāi)隳?，若是圣上親臨，無人恭迎，府衙破舊，你覺得你這腦袋還留得??？”。

    別說，幾番話一聽，何梅勒越發(fā)覺得良王說得對(duì)呀！

    可真等來了圣上，看到圣顏，他又不知道自己做的到底是對(duì)了還是錯(cuò)了。

    就在何梅勒冷汗淋漓之時(shí)，吳泓晟發(fā)話了，吳泓晟瞅著吳亥，溫聲喚他：“來，亥弟，你隨朕一同登上城樓。”

    城樓梯道，百人讓行，吳泓晟領(lǐng)著吳亥，一步步走到了平蒼城城閣上。

    高處視線開朗，云煙裊裊的矮山，彎長綿綿的碧水，盡收入城郭上兩人眼簾。

    吳泓晟一手摸著滄桑烏磚，一手虛指著遠(yuǎn)方，丹鳳眼里流光溢彩。他說：“亥弟，你看到了嗎，上至日月，下到黃土，凡人眼中所有看得見的，看不見的，這一切，都是朕的?！?/br>
    豪情萬丈，只在烏青城樓，卻仿佛已經(jīng)站到九重宮厥。

    吳亥薄唇微勾，沒答聲，只是揖了一禮。

    吳泓晟又盯著吳亥的臉瞧，瞧了好一會(huì)兒才又說：

    “平蒼、古坡、烏池、塘窯，這臨江四城是姑蘇王城最后一道防線，臨江四城富饒繁華，下又有城鎮(zhèn)頗多，以東風(fēng)、南山、西云、北火四鎮(zhèn)為最。亥弟打小離鄉(xiāng)，回來后一直為朕奔波，這些山河美景，想必都沒去過沒看過吧？”

    吳亥：“圣上國土未安，臣無心

    山河美景?！?/br>
    吳泓晟笑了笑，看著城池上飄拂的吳字旌旗，問說：“朕說的這幾處地方，亥弟一處也沒去過嗎？”

    吳亥拱手答道：“臣一出臨江營便來了平蒼城，布防城池，修繕府衙，哪有時(shí)間去圣上說的這些地方?！?/br>
    吳泓晟冷哼一聲，伸手想要挑起吳亥下巴，卻被吳亥退后一步給避了開。四目相視，吳亥不卑不亢：“圣上有話請(qǐng)講。”

    吳泓晟摸了個(gè)空，也沒覺尷尬，只是收回手背到身后，像觀摩什么寶物似的觀摩吳亥，打趣說：“朕只是在想，古人常言‘英雄難過美人關(guān)’，真真是誠不欺我等。亥弟這般風(fēng)姿云骨，難怪迷得燕王一次次不遠(yuǎn)萬里也要來見你呢?！?/br>
    吳亥聞言鳳目一睜，驚愕地看向吳泓晟。

    吳泓晟的語氣變得冰冷，看著吳亥的目光也冷了下來，他怒道：“吳亥，你以為你在南山鎮(zhèn)上放了你的人，朕就不知道你去過那了嗎！你以為，你腳下所站的王土，是誰的！”

    吳亥被吳泓晟逼得又退一步，薄唇弧度向下一拉，沒出聲。

    吳泓晟咄咄逼人：“還是說，朕對(duì)亥弟不好，讓亥弟又念起往日舊主了？”

    這話說的，吳亥自嘲一笑：“圣上說的哪里話？燕王要攻打臨江四城，臣從沒來過四城，在各城各鎮(zhèn)上放些好用的人，也是為了戰(zhàn)事做準(zhǔn)備?！?/br>
    “原來是這樣啊?！眳倾牲c(diǎn)點(diǎn)頭，好奇道：“那瑯河下游，姑蘇軍船沉河一事作何解說？”

    吳亥驚訝：“瑯河？瑯河境內(nèi)的事，圣上若要查，臣可叫人遞信給古坡城的柳大人?！?/br>
    “推脫！”吳泓晟鼻腔里一聲冷哼。

    看到吳泓晟臉色越來越差，吳亥無可奈何道：“圣上為何至今還在懷疑臣呢？臣身上有圣上賜下的四種奇毒，怎么敢對(duì)圣上起二心？”

    “臨江水戰(zhàn)，臣布下水防，為田帥謀劃出策，把常水營擋在堤堰之后，打破了常水營不敗戰(zhàn)績…這些，就算沒有功勞，也是苦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