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剛才的小伙，常盛眸色沉了沉。

    這人雖然暗中觀察他，但并不抱有惡意，所以他才那么輕易地把人放了。只是原主性子老實，沒有和人起過沖突，而他也沒有和哪家豪紳結(jié)怨，這小伙是誰派來的？

    此刻派小伙來的李員外和其夫人劉氏正神色嚴肅地聽他回報親自觀察得來的結(jié)果。

    他們不常在村里住，但常大此人的事他們也略有耳聞。他那個厲害刻薄的繼母李春花把他如何冷血絕情如何荒誕不著調(diào)宣揚得人盡皆知，但李春花的話不可信，他們得派人親自打聽過才放心。

    “老爺夫人，這常大并不如流言所說是個不孝之人……”小伙把自己聽到的看到的一一稟報。

    李員外和劉氏神色稍緩，聽到小廝說常盛是如何養(yǎng)貓的時候，眼里多了一絲古怪和鄙夷，待聽到小廝說常盛和一美貌女子神色親近，且共住一屋時，臉色都變了。

    “小的出言試探過兩次，說那是他娘子，常大均表示出默認之態(tài)……”

    劉氏猛地站起身，又急又怒：“豈有此理，這常大已然娶妻還招惹玉娥！”

    李員外臉色鐵青，問小伙，“常山村村人可說這常大成親了？”

    小伙搖頭：“不曾聽說?！?/br>
    “那這更可惡！”劉氏氣得臉色發(fā)白，“未成親就住一塊，孤男寡女的也太不知羞恥了！”

    “爹娘，你們在說什么？誰不知羞恥？”著了一襲水綠春衫更顯憔悴的李玉娥站在花廳入口，神色淡淡地看著兩人。

    不過兩日愛女就消瘦至此，劉氏不由心疼：“快來坐！”

    “你來得正好，你聽聽！”李員外指著小伙，厲聲道，“你聽聽你看上的是個什么玩意？”

    小伙于是把看到的又說了遍。知道他說的是白圖圖，李玉娥垂眸，一臉無所謂：“他倆一日未成親，那我就還有機會，即便成親了，我也能嫁他?！?/br>
    “混賬東西！”李員外怒急，“你想二女共侍一夫？”

    “男人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李玉娥直視李員外，“爹你不也這樣？憑什么說我？”她母親姿色平庸，軟弱又無主見，他們家發(fā)跡后，她父親就納了幾房美妾，此后一直冷落母親，母親日漸消瘦，愁眉不展。

    “有你這樣和長輩說話的？！”李員外臉上掛不住，忍不住一巴掌揮過去。

    劉氏驚呼一聲：“你打她作甚！”

    李玉娥捂著臉，目光倔強：“我就是想要嫁給他！”

    劉氏又氣又心疼：“那人又窮又有怪癖，你嫁給他不是自找苦吃？”

    “不就是對動物好一點，我也喜歡動物，我可以和他一起養(yǎng)貓養(yǎng)兔。”李玉娥不以為然，“他踏實能干，不會餓著我的?！?/br>
    “你！”李員外咬牙切齒，“我們是商戶人家，你不想著往上走，還想著下嫁？”

    李玉娥眼眶通紅：“難道我嫁給縣令的大公子就能讓我們家提高門第不成？”

    李員外語塞，劉氏急道：“就是你不愿嫁給縣令的大公子，你也不能作踐自己去做農(nóng)家婦??！”

    “那你們到底想我怎樣？”李玉娥眼中含淚，聲音滿是哀戚，“權(quán)貴人家我們高攀不上，我說要不我找個讀書人嫁了算了，你們又嫌棄別人寒酸無功名在身不愿意！現(xiàn)在我好不容易找個自己喜歡的，你們又看不上！”

    “我不嫁了！我去做姑子算了！”兩行淚珠滾落，李玉娥咬唇扭身快步跑出花廳。

    “你個不孝女！”李員外氣得跳腳。

    “老爺，玉娥性子倔，她不會真的去做姑子吧？”劉氏聲音發(fā)顫，目光慌亂地道，“要不我們成全她？有我們看著，那常大也不敢對玉娥不好……”

    “你給我閉嘴！這事想都不用想！”李員外怒喝，陰沉著臉道，“嫁給一個有怪癖的農(nóng)夫，你讓我把臉往哪擱？”

    “這段時間你給我看好她，我再物色物色人選?！毖粤T，李員外盯著跪在地上努力減小自己存在感的小伙，冷聲道：“讓府里的人把嘴都給我閉好了，若是我聽到什么風言風語……”

    小伙忙應(yīng)下：“是，老爺！”

    李員外再三叮囑才拂袖而去，可惜事與愿違，家丑不外揚，一傳傳千里，許多人都聽說了李家小姐對常盛情根深種非君不嫁的消息。一時間常盛再次成為常山村村人茶余飯后的閑聊對象，而常有德家則成為村人們談?wù)摰男υ挕?/br>
    “哎，常武呀，你說這李家小姐要是真的嫁給了常大，你叫不叫她做大嫂呀？”好事的村人一瞧見常武就打趣道。

    常武臉色難看：“她嫁不嫁給常盛和我有什么關(guān)系！”

    村人一拍大腿：“哦，我忘了你也和常大斷絕關(guān)系了！”

    “不過，有件事挺奇怪的！”村人滿臉不解，“自從常大自立門戶后，買地種田養(yǎng)貓養(yǎng)兔，后來還買了馬結(jié)交了富貴人家的公子，這日子可是越過越好了！眼下李小姐又非他不嫁，若是常大真的成了李員外的女婿，這可真真是飛黃騰達了！我就好奇怎的常大以前在你們家時整日灰頭土臉畏畏縮縮的，是不是你們家風水不好呀？”

    這話一出，圍觀的村人皆竊笑不語，常武窘迫得滿臉通紅。

    “我呸！”

    一口唾沫直直飛過來，高顴骨柳梢眉的婦人用要吃人的目光怒視村人：“你個出生時被你娘夾傻了的兔崽子，你們家風水才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