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刁柏喘息著道：“衛(wèi)凌風，我死了，你的毒沒人解……你也要死。”

    衛(wèi)凌風笑著說：“死是一種解脫，我求之不得?！?/br>
    石刁柏目眥欲裂：“你在譚百清、段永玄、云棠面前苦苦求饒時，并非這一套說辭……”

    “對，”衛(wèi)凌風站了起來，目光淡淡看著他，“為了讓你暴斃，我可以裝作貪生怕死。”

    話音剛落，四周墻壁都被爆開，江家、楚家和趙家的武士們包圍了這座宅邸。領(lǐng)頭人正是扛著大刀的江采薇。

    江采薇長裙飄然，英姿颯爽。她一個健步?jīng)_進血陣，刀下金光大亮，砍掉了藥王谷的眾多弟子。

    江采薇高聲喚來江家侍衛(wèi)：“愣著干什么！快把孩子帶走！”

    侍衛(wèi)們抱著孩子，退離了這座兇宅。他們來得及時，那些孩子毫發(fā)無傷。

    江采薇擋在了段無痕之前：“段兄！世家子弟同袍同澤……”

    段無痕卻道：“殺光他們再說話?！?/br>
    墻壁化為煙灰，許興修和錢行之攏著衣袍站在墻外。許興修指點道：“再燒一把蘆根、決明子、地骨皮。抓緊點，別耽誤了?！?/br>
    錢行之蹲在一架火爐邊，幫著楚家侍衛(wèi)給爐子扇風：“燒起來！燒起來！沖破血陣！日他娘的死太監(jiān)，讓他狂！誰敢傷我?guī)熜值?，我必扒他一層皮！?/br>
    藥香浸入血陣，破解了陣法。

    月光褪去血色，皎潔如一輪銀盤。

    段無痕不再受到牽制，終于能使出全力。

    他殺紅了眼，劍氣直沖云霄，誰也沒見過這么強悍的招式，藥王谷的高手們招架不住節(jié)節(jié)敗退。而段無痕以一敵百，更使出了段家最絕的一套“星落劍”。那劍氣百轉(zhuǎn)千回，快如殘影，穿透了藥王谷眾人的胸膛，夜色中星隕如雨，血濺如花。

    衛(wèi)凌風贊嘆道：“很美。”

    石刁柏仍在掙扎。

    石刁柏練蠱，練到了最高境界。血陣還未消散，他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他能寄生于伽藍派弟子的身體，假以時日，借尸還魂。

    但是，衛(wèi)凌風窺破了他的秘密。

    衛(wèi)凌風從地上撿起血陣的陣眼——陣眼是一根人骨。衛(wèi)凌風碾碎了人骨，手掌中的鮮血混在骨頭粉末里，灑在了石刁柏后頸處的蜘蛛刺青上。

    這個蜘蛛刺青，正是伽藍派續(xù)命之術(shù)的法門所在。

    衛(wèi)凌風沒用內(nèi)功壓制體內(nèi)毒性。此時他的血中帶毒，毒血混著骨粉，徹底污染了蜘蛛刺青。

    石刁柏無計可施，當場奄奄一息。他趴在地上，沈堯還狠狠踹了他一腳，罵道：“真該死?！?/br>
    被自己養(yǎng)的狗給咬死了，石刁柏倒不覺得窩囊。他曾在衛(wèi)凌風年幼時，用洗髓、放血、灌毒的種種手段折磨過這位天之驕子，讓那孩子從一身傲骨淪為喪家之犬，忍辱負重過了這么多年，好不容易攀上武林世家，這才揚眉吐氣。

    他想了想，竟然笑了。

    衛(wèi)凌風忽然說道：“我會把藥王谷夷為平地 ?！?/br>
    這句話戳中了石刁柏的痛處。他在死前聽見自己的心血即將毀于一旦，正要發(fā)狂，又看見了遠處的段無痕。

    那位劍仙將一切霄小斬于劍下，屠盡了藥王谷的所有人，包括石刁柏的入室弟子。

    年輕一輩的世家子弟望向段無痕的目光里，都帶著崇拜和癡迷。眾人仰慕他、欽佩他、贊頌他挺身而出，保衛(wèi)平民百姓。

    石刁柏咳出笑聲。

    回光返照時，石刁柏吐露道：“安江城的瘟疫，是段永玄托我辦成。”這一句話，耗光了他的心力，他氣若游絲地強撐著說：“衛(wèi)凌風，你的師父，也是段永玄所殺，哈哈哈哈……你想高攀武林世家，攀得起嗎？你這輩子……是藥王谷的一條狗……”

    石刁柏還沒說完，衛(wèi)凌風的屏障破了。

    破障之人，乃是段無痕。

    段無痕道：“滿口胡言亂語?！闭Z畢，他斬斷了石刁柏的頭顱。

    今夜的偷襲藥王谷，終于落下帷幕。

    段無痕渾身臟污，衛(wèi)凌風血流不止。沈堯替衛(wèi)凌風止了血、敷了藥。當他路過蕭淮山的尸體，他默念道：蕭兄，走好。

    魔教僥幸存活的一位高手背起了蕭淮山的尸體，安靜地走在前面。魔教的那些人組成了一支隊伍，沈堯亦在其中。

    在這靜夜時分，他們沉默地踏上歸途。

    許興修喊住了沈堯：“小師弟！”

    他很久沒有這樣稱呼過他。

    沈堯背對著他，回道：“師兄保重?！?/br>
    這一聲講完，錢行之也跑向了沈堯。

    夜色如墨，許興修站在街上，聲調(diào)漸低：“小師弟，你知不知道自己正往哪里走？”

    “我知道！”沈堯高聲回答，“對了，許師兄，上次把《靈素心法》給你時，你做了手抄本。正好，丹醫(yī)派的掌門之位歸你了。你可以在京城治病救人，將醫(yī)術(shù)發(fā)揚光大……”

    這一別之后，恐怕再也不會相見。

    許興修喉嚨微澀，不由得問：“你呢？”

    沈堯跟隨魔教的高手們，越走越遠：“我這個人，錙銖必較，睚眥必報，趨炎附勢，貪財好色，不僅枉為丹醫(yī)派弟子，更枉為武林中人。許師兄，麻煩你把我從本門除名?！?/br>
    *

    數(shù)月之后，楚開容的登基大典如期舉行，京城也有了歡悅氣氛。

    官府查清了近日的孩童走失案，三大世家為之作證，證明藥王谷多年來的惡行。這些惡行被一樁一樁披露于皇榜，包括偷小孩、買賣蠱毒、惑亂朝政，百姓十分憤慨，各大門派世家紛紛與藥王谷劃清界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