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行之也很驚訝：“我舒舒服服地被一頂大轎扛來云霄之地，而你徒步走了幾千里？可憐見的，小師弟，你吃過這么多苦，還是個雛兒吧。唉，你沒見過世面，還總笑話師兄，要改?！?/br>
    沈堯一手托腮，卻沒作聲。

    錢行之越發(fā)訝然：“你不是雛兒？”

    雖然他們二人低聲說著話，但在場眾人哪一個不是武林高手，大家都把他們的對話聽進了耳中。云棠倒還好，始終帶著笑意，程雪落面無表情 ，如他一貫的作風。而衛(wèi)凌風的目光落在了沈堯身上，沈堯剛一抬頭，就和衛(wèi)凌風對視上。

    沈堯被他盯得耳根發(fā)熱，喉嚨發(fā)澀。錢行之還沒察覺小師弟與大師兄之間的種種微妙，他只顧著盤問道：“哪家的女子？不對，我沒見你身邊有女子。若不是良家女子，你只能去了青樓，好啊，我的小師弟，你終于做了一回真男人！難怪你如今一副劍客打扮，原是因為你做了江湖的風流浪子。你也不要害怕，將來若是一時大意，染上了那種病，你便來找九師兄，九師兄包管藥到病除?！?/br>
    “不是，”沈堯被嗆得咳嗽一聲，才說，“九師兄，我哪兒敢去青樓嫖宿？從小到大，我一點念頭都沒起過。我一向潔身自好。”

    錢行之正欲接話，又記起自己本該論述清楚，他是如何招惹了殺手門派。他干脆長話短說，直接道：“我在花街柳巷擺攤時，接診過兩名很奇怪的病人。他們看似得了花柳病，實則是被人下了毒，他們腰間令牌上，還有一個楚字……”

    “楚開榮的楚？”沈堯馬上問道。

    “對，正是楚開容的楚，江湖五大世家之一的楚。”錢行之肅然答道。

    沈堯跪地，距離錢行之更近：“是不是那種??？”

    “是的，”錢行之猜到了沈堯的意思，順水推舟道，“最初，楚開容來我丹醫(yī)派治病時，也是得了同樣的癥狀。我本來不會解這種毒，但我記下了那時師父開具的藥方。我用這個藥方，去醫(yī)治那兩名病人，且把藥的劑量多翻了一番。結果啊，他們好得很快。但他們給完診金，其中一人對我說了聲，可惜?！?/br>
    沈堯道：“你懷疑是他們找來了殺手？”

    錢行之摸著下巴，思索道：“不然還能有誰？我初出江湖，無仇無怨?！?/br>
    作者有話說：

    哈哈哈哈，寫完九師兄的那一副對聯(lián)，我笑了好長時間

    第65章 賞花弄月

    沈堯猛然抬頭：“九師兄還記得嗎？楚開容在丹醫(yī)派治病時， 他們楚家不明不白地死了一個侍衛(wèi)?！?/br>
    “確實， ”錢行之接話道， “師父去驗尸了，當時我也在場。楚家人不讓我們剪開尸體的衣服， 說是死者為大?！?/br>
    沈堯狐疑：“死者為大？”

    沈堯和錢行之說話時， 烏粟一直站在云棠面前， 聽候發(fā)落。但是， 云棠遲遲不開口， 烏粟只能出聲道：“參見教主。”

    烏粟低沉著聲音， 臉色憔悴蒼白。而她本身又是個將近七旬的婦人， 穿一身黑袍， 做出苦相， 姿態(tài)恭謙，著實顯得可憐。她背后還站了三個侍女、以及兩個年輕俊朗的男子。那兩位男子被旁人喚作“郎君”。

    “什么是郎君？”沈堯問道， “他們倆的官職嗎？”

    錢行之略帶同情地攬住了沈堯的肩膀：“正如富家公子喜愛嬌妻美妾， 這位婆婆養(yǎng)了兩位郎君。此乃人之常情啊， 小師弟， 你怎么連這些都不懂呢？哎呀，我的小師弟， 你真應該多長一長見識。”

    沈堯撇開錢行之的胳膊， 靜坐在涼亭的角落里。他看到右護法打開了一個精致的木匣， 又從木匣中取出一沓白紙， 并把這些白紙交給了衛(wèi)凌風……奇怪？為什么要交給衛(wèi)凌風？

    那一摞白紙光潤如玉， 品質(zhì)極佳， 出自歙州的澄心堂。紙上寫滿了各種古怪偏方，甚至有幾味藥材，是衛(wèi)凌風從未見過的。衛(wèi)凌風看了三張單子，才問：“這些東西，都是你記載的洗髓藥？”

    烏粟答道：“正是?！?/br>
    衛(wèi)凌風又問：“藥王谷一心煉制洗髓藥，是因為有利可圖。你做洗髓藥，是為何意？”

    烏粟朝他深深一拜：“公子有所不知，五年前，八大派攻進云霄之地，殘殺教內(nèi)眾人，我等損失慘重。那些習武的好苗子，不是被八大派殺了，就是被他們虜了去。倘若，老身不做洗髓藥……”

    衛(wèi)凌風皺眉，打斷了她的話：“聽你話中之意，現(xiàn)如今，教內(nèi)的侍衛(wèi)們，多半都服過你的洗髓藥？”

    “絕無可能?！背萄┞浜鋈怀雎?。

    右護法上前一步，接話道：“教主明鑒，誠如左護法所言，現(xiàn)今所有年輕一輩的侍衛(wèi)，都是由左護法親自選拔。教中嚴禁他們服藥，違者當處以重刑！”

    沈堯插嘴：“什么重刑?。俊?/br>
    右護法鏗鏘有力道：“廢除一身武功！”

    沈堯連忙問：“那我……我吃過十年曇花，你們會不會重罰我？”

    云棠眼波一掃，笑著說：“重罰你？我可舍不得。況且，你吃藥在前，入教在后，我為何要用前朝的劍，來斬本朝的官？”

    沈堯心道：那柳青青似乎也是先吃了十年曇花，再加入了魔教。柳青青能拿到十年曇花，應該還是云棠親自授意的。所以，其實，云棠并不在乎她的屬下吃沒吃藥，會不會十年后暴斃，她更在意烏粟是否背叛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