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頁
畢竟,段無痕神出鬼沒,心高氣傲,不愛與人打交道,江湖上同時見過他、又見過程雪落的人,實在是很少。想通了這一點,沈堯干脆嘆了口氣,使詐道:“你在等教主嗎?” 老板娘并攏雙腿,在窗臺上擺出一副端莊坐姿。她紅唇輕啟,問道:“伏為應(yīng)時,正是何時?” 沈堯猛地一驚,記起這是魔教的暗號。 誰曾說過,誰曾說過? 他屏住呼吸,終于想到那天柳青青硬闖流光派時,曾經(jīng)因為這個暗號被段永玄耍了一通。 沈堯看向老板娘,復(fù)述他當(dāng)天聽來的暗號:“月為之停時,云為之遏時,風(fēng)為之靜時?!?/br> 老板娘二話不說,收了劍,又問:“你在總壇?你是總壇的大夫?” 沈堯向她拱手抱拳:“教主有命,我便聽命,我生是教主的人,死是教主的死人,無論在不在總壇,我這一顆心,永遠向著教主……”的哥哥。沈堯暗暗補充道。 老板娘審視他良久,面上仍有狐疑之色。沈堯怕她多問,那就要穿幫了。他趕忙先開口:“我家少主去哪兒了?” 老板娘卻問:“你們?yōu)楹畏Q他為少主?” 沈堯攤開雙手,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行走江湖嘛,圖個方便。難道我們還要一口一個左護法的叫他?那不是招人懷疑,招人惦記嘛?!?/br> 老板娘點了點頭,好像被他說服。隨后便說:“他被我略施小計,支走了?!?/br> 沈堯一愣:“?。俊?/br> 老板娘一指頭戳在他額間,很親昵地同他說:“左護法大人只曉得練劍,還不懂江湖險惡呢。我放出區(qū)區(qū)幾只苗疆的蠱蟲,種在普通人身上,那些人啊,立馬功力大漲!他們的輕功啊,比左護法大人更強?!?/br> 沈堯握緊雙拳,忐忑道:“竟有此事?” 老板娘隨手端起一架燭臺,娉娉婷婷地往前走著路:“哈哈,我都說了,那是苗疆的蠱蟲嘛!那些人的輕功,只能用一個時辰。過了這一個時辰,他們便會心力衰竭,全都死翹翹嘍。” 沈堯總結(jié)道:“所以,這種蠱蟲,可以激發(fā)一切潛力,讓一個普通人突然比高手更強。但是,只能維持一個時辰。時間一過,馬上就死?這和‘十年曇花’很像?!?/br> 老板娘扭身回望他:“你還知道十年曇花?” 當(dāng)然。沈堯心道。 柳青青曾經(jīng)告訴沈堯,她就是喝了一瓶十年曇花,才讓自己功力大漲,得以躋身武林高手的行列??墒?,十年之后,柳青青會七竅流血而亡。 一支蠟燭被點燃,照亮客棧大堂的一處角落。 老板娘把燭臺放在桌上,正要講話,忽然,所有的竹窗碎成了粉末。 寒氣倒灌,山野上的冷風(fēng)從四面八方涌入。沈堯原本就衣衫不整,這一下,他的衣裳都被掀了起來。他一手扣住衣領(lǐng),退到樓梯的后側(cè),眼角余光瞥見段無痕一閃而逝的身影,沈堯就跟見了親人一樣激動:“你回來了!你終于回來了!” 沈堯在老板娘面前,需要插科打諢、伏低做小才能保住性命。而段無痕只需要簡簡單單的兩三招。段無痕的動作比鬼魅更快,拔劍收劍之間,就像削蔥一樣切斷了老板娘的軟劍。他甚至自封了一道劍氣屏障。老板娘飛至半空,甩出斷成兩截的劍刃,差點挨上段無痕的左臂,卻被精純至極的劍氣彈了回來。 劍刃的碎片割破了老板娘的雙腿。她兩股戰(zhàn)戰(zhàn),流血不止,踉蹌著倒在地上。 三名劍客跟在段無痕身后。段無痕看著老板娘,說:“綁住她?!?/br> 劍客們領(lǐng)命。 沈堯跑過去,邀功道:“我來我來,我最會綁人了!我還能幫她止血,讓她清醒,你們想問她什么問題,直接開口便是?!?/br> 段無痕與沈堯錯開一步距離,低聲說:“把他也綁了?!?/br> 沈堯還沒反應(yīng)過來,一位劍客已經(jīng)扯著繩子在沈堯身上繞了一圈。沈堯迷惑之余,略作猜測:“你們什么時候回到了客棧門口?” 蹲在沈堯背后系繩子的那個劍客說:“半個時辰之前?!?/br> 沈堯道:“原來你們……早就回來了?你們聽見我說的有關(guān)魔教的話了?” 劍客動作一頓,說:“是的,沈大夫,你懂魔教的暗號,還自稱……教主有命,你便聽命,你生是教主的人,死是教主的死人,無論在不在總壇,你這一顆心,永遠向著教主……這些話,我們都聽見了?!?/br> 劍客和沈堯講話時,段無痕越走越遠。沈堯望著他,拼命掙扎:“喂!你給老子回來!我的暗號還是跟你老爹學(xué)的!你老爹親口和柳青青對的暗號,我騙你我全家死光!我隨機應(yīng)變,智勇雙全!這才撿回一條命!否則我早就被那個瘋娘們殺掉了!你竟然把我當(dāng)內(nèi)鬼?” 段無痕提著劍,走進后院。自始至終,他沒有回應(yīng)沈堯。 沈堯大聲怒吼道:“那位穿白衣服的少俠!我剛才拼了命地瞎扯,死都沒有說出你叫什么名字,住在什么地方,武功什么水平!我寧愿自污清白,和魔教淪為一路人,我都沒有講出你的身份!你憑什么把我當(dāng)內(nèi)鬼,你回來啊!回來!你個沒良心的!白眼狼,負心漢,薄情鬼!” 沈堯罵得累了,遠遠見到一名劍客向他走來。 他熱淚盈眶,仰高腦袋說:“兄臺,你信我吧?你一定信我!” 這位兄臺略帶歉意地搖了搖頭。然后,他輕輕在沈堯身上一指,點住了沈堯的啞xue。沈堯張大嘴巴,連一個音節(jié)都發(fā)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