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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堯揶揄道:“你今晚不說……我不知將來有沒有這個榮幸,再聽你說。” 屋子里的蠟燭熄滅了。月色暗沉,村莊沉浸于一片黑幕,像是永遠都見不了光,山林中傳來凄厲的狼嚎,衛(wèi)凌風緩聲開口:“你明知我想說什么。我只愿一切了結之后,和你隱居避世,不再出山。此生如閑云野鶴,無拘無束,只同你……” “同你”之后的話,他沒細講。 沈堯笑著補充道:“同我逍遙快活?!?/br> 衛(wèi)凌風反問他:“時至今日,你還想掙一座金山銀山,在江湖上揚名立萬嗎?” “不想了,”沈堯嘆息道,“江湖這地方,我也混不開?!?/br> 沈堯一直惦念著衛(wèi)凌風的身世,曾經有過諸多猜測。倘若他猜得沒錯,那么,他和衛(wèi)凌風隱居避世,就是遠離紛爭的最好結果。他還能跟著衛(wèi)凌風學武功。 衛(wèi)凌風從袖中取出一條布帶。茅屋外的村夫倒地不起,衛(wèi)凌風就用布帶捆緊了他,綁在茅屋之前的一根木柱上,使他雙腳離地。 那三位劍客紛紛湊過來問:“衛(wèi)公子這是做什么?” 衛(wèi)凌風雙手負后,道:“解開八卦陣?!?/br> 夜色更深,他們依然沒有段無痕等人的音訊。熹莽村原本不是一個大村,村民不足兩百人,年輕力壯的男子多半不愿在家種田,跑去了涼州和涼州附近的城鎮(zhèn)做工,留下來的都是雇農和佃戶——他們與地主畫過押、簽過字,戶籍就不能更改了。 這間茅屋的主人正是這樣一位佃戶。 半柱香的功夫,他終于清醒了。衛(wèi)凌風幾根銀針還扎在他的頭頂,他忽然發(fā)出一陣驚恐的尖叫,像是要把自己活活嚇死。 段家劍客粗魯?shù)刂浦沟溃骸皠e喊了!還想再死一次?” 那名男子方才住口。 他久久回不過神,喃喃自語:“我是龔強,村里人都管我叫、叫強哥?!?/br> 沈堯順勢喊了一聲:“強哥!” 龔強應道:“唉?!?/br> 沈堯又問:“強哥,你能不能告訴我們,熹莽村究竟發(fā)生了什么?我和我朋友都從外地來,路過此處,想找一戶人家借住……” 沈堯攏緊衣服,嘆道:“打從我進了這個村子,差一點兒就死了?!?/br> 龔強應道:“官人啊,官人!” 兩句“官人”喊完,他力氣衰竭,垂著頭道:“我的后背很痛?!?/br> 衛(wèi)凌風解釋道:“你的脊骨斷了兩塊?!?/br> 龔強掙扎道:“我還有救嗎?” 衛(wèi)凌風反問他:“你頭疼嗎?” 龔強一聽他說完,好像才記起頭痛,忙不迭道:“痛啊,腦袋都要裂了?!?/br> 衛(wèi)凌風掃眼看過他的全身,才說:“你被人下了幾種蠱蟲,可能……已有兩只蠱蟲,鉆進了你的腦子。” 龔強那一張本就慘白的臉,變得越發(fā)白了。死人的面相都比他好看些。先前遮住月亮的云霧逐漸散開,月光照著他的面容,沈堯才發(fā)現(xiàn)他的眼窩凹陷,暈著一圈青黑色——這是典型的將死之兆。 沈堯立刻發(fā)問:“強哥,你別磨蹭了,快講吧,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龔強結結巴巴地敘述著經過。據(jù)他所言,前幾日,村子里來了幾位江湖中人,白須白發(fā),長袍廣袖,像是戲臺子上的老仙家,還能給村里人算命。 他們算財富、壽命、姻緣、春播秋收的時機,甚至是災年和大運。 從早到晚,拜訪他們的村民越來越多。 凡是算過的人,都說很準。那幾位江湖中人勸服了村長,燒掉幾張黃符,化作符水,分發(fā)給村民。他們說:誰家有困難,有病人,或者撞上了晦氣東西,喝下符水,便有福星高照,從此一解煩惱。 沈堯卻斬釘截鐵道:“我不信。熹莽村離涼州不遠,涼州遍地是官家和商戶,熹莽村又沒有與世隔絕,村民們出門走動,長幾回世面,還能被人這么騙?” 龔強有氣無力道:“我們……原本不相信……但他們說,安江城瘟疫,就是災年的征兆。而他們,是安江城……少年神醫(yī)的師父,他們的徒弟在安江城挨家挨戶的送藥……他們作為師父,也來熹莽村救災祛病?!?/br> 這一回,沈堯沒做聲。 他走出幾步路,衛(wèi)凌風跟在他身后。另外三名劍客也是緊緊相隨,其中一位劍客問他:“沈公子,你有什么見解?” 沈堯如實道:“見解談不上,我這兒有三個困惑。其一,龔強自稱是佃戶,從沒離開過熹莽村,但他講一口官話,擅言辭,談吐毫不粗野,簡直像是涼州出身的城里人……我都比他更像鄉(xiāng)下來的。其二,他被我們綁在了柱子上,還對我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怎么想都不對勁。其三,他沒問過其他村民的下落,他是不關心,不在意,還是說,他已經知道別人的結果了?” 作者有話說: 這一章和上一章!都想擁有評論QAQ評論!是新年的喜悅,是爆更的原動力,是精神的食量【絞手絹 第48章 瘋魔(一) 沈堯剛一說完, 旁邊的劍客就道:“那名男子, 果真是個賊人。” “他快死了,”沈堯接話,“什么樣的人, 拼著最后一口氣, 都要騙人呢?” 劍客推斷道:“是不是魔教的人?” 沈堯一口咬定:“不可能?!?/br> 劍客驚訝于沈堯的決然:“為何不可能?沈公子, 能否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