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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興修微有醉意,神態(tài)赧然:“楚夫人和楚公子二人,都認(rèn)為毒已解全。你此時跟他們說,毒性尚存,病癥未愈,楚公子必須戒色、戒辛辣、忌食葷腥……人家會怎么想?他們會覺得我們丹醫(yī)派名不副實,醫(yī)術(shù)不精?!?/br> 他說話的聲音極低沉,極細(xì)微,沈堯幾乎是趴在他嘴邊,才聽清他的氣音。他還說:“武林高手能察覺你的吐息,我跟你講話時,打亂氣脈,以免被人發(fā)現(xiàn)?!?/br> 沈堯雙手握拳道:“師兄,我們不能這樣吧?” 許興修感嘆:“你還年輕啊?!?/br> 他豎起食指,擋在唇邊:“為什么你今晚吃不到燒鵝?因為楚夫人覺得我們暫時無用了。你別管楚一斬今晚去了哪里,明晚,師兄向你保證,少不了你的那一只燒鵝。” 藥草的氣息縈繞在兩人之間,他清朗俊秀的面容在搖晃的燈影中愈顯清晰。 沈堯指骨發(fā)白,呼吸漸急。 許興修攬住他的后背:“小師弟,這就是江湖。” 沈堯扒開他的手,猛然沖出了房間。 * 安江城最負(fù)盛名的煙花之地名為“秦樓”,聚集著各色美人,胭脂豆蔻,衣帶香風(fēng)。沈堯連夜奔向秦樓,剛一進(jìn)門,就有嬌俏鮮嫩的姑娘們纏上了他。 姑娘穿一身煙桃色紗衣,羅扇傾垂掩面,巧笑倩兮:“公子好急切啊,可是來找人的?忘了那位身在福中不知福的meimei,由我來伺候公子吧。” 另一位姑娘也開口道:“我頭一回見到公子這般俊俏的人……” 她們說著,白膩的香肩裸露,兀自靠上沈堯的胸膛,指尖挑開他的衣襟,狂放地往里畫圈。 沈堯哪里見識過這種陣仗,嚇都要嚇?biāo)懒?。他緊緊拉住自己的衣服,發(fā)瘋般沖向秦樓的更深處,一路上撞到不少姑娘和恩客。幾位龜公很快注意到了他,要將他抓住。 龜公們膀大腰圓,輕功了得,眼看就要逮到沈堯。 沈堯急中生智,連忙沖著樓梯狂喊:“啊,快出來!阿斬!” 他不敢直呼楚開容的名號。 萬一他叫出“楚開容”三字,明日就有人放出消息:武林名門楚家公子,宿眠妓館尋歡作樂……楚夫人一定會氣急敗壞,再用一百種方式毒打沈堯。 是以,沈堯又吼了一嗓子:“阿斬!阿斬!” 樓上無人應(yīng)聲。 他娘的!楚開容怎么還不出來?沈堯暗忖:難道他正在與美人纏綿春宵,揮汗如雨,忘乎所以?連褲子都來不及提上。 沈堯絕望時,忽有一翩翩佳公子倚靠欄桿,朗聲笑道:“這位弟弟是我的朋友,將他帶上來吧?!?/br> 沈堯抬頭,果然望見了楚開容。 楚開容摟著一位輕衫薄裙的姑娘。那美人膚如白雪,明眸皓齒,艷麗不可方物。她頭戴一枚燦爛閃耀的石榴釵,據(jù)說,這就是秦樓的頭牌——綺蘭姑娘。 沈堯不用別人攙扶,三步并作兩步跑上樓。 他跟著楚開容,走進(jìn)他們的包間,嘿,好家伙!那門一打開,屋里還坐著四名侍從,六位唱曲的姑娘。她們彈得一□□詞艷曲,沈堯聽完,只覺得臉上臊得慌。 楚開容左擁右抱,還有一人為他斟酒。 “你找我何事?”楚開容飲下一口酒,溫文爾雅道,“還是你曉得我在尋樂子,便也來圖個快活?” 沈堯剛從打擊中恢復(fù),撩起衣擺坐在床邊:“楚公子,我來,是想告訴你……” 楚開容聽得一樂:“何事?你吞吞吐吐,不像個男人?!?/br> 沈堯心道:他這時告訴楚開容,你大病初愈,必須戒色。周圍的姑娘們會不會以為,楚開容隱疾在身,中看不中用。那楚開容失了男人的面子,倒頭來,會不會遷怒自己和兩位師兄? 一定會的!沈堯十分肯定——楚開容睚眥必報,氣量狹隘。 沈堯擰眉。他走到楚開容身側(cè),彎腰,附耳貼近,悄悄地說:“楚兄,你要清心寡欲,按時服藥。否則你那個病,還會復(fù)發(fā)的。” 楚開容的酒杯掉落在地面。 他閉眼,自嘲道:“你讓我當(dāng)一個活太監(jiān)?” 沈堯輕拍他一下,嬉笑道:“唉,你的那個東西還在,好得很呢,不要這么悲傷嘛。” 楚開容仍然垂頭喪氣。 綺蘭姑娘挽著袖擺,微露一截雪白皓腕,柔聲細(xì)語道:“公子為何事而煩心?” 沈堯差點就說漏了嘴,話到唇邊,連忙改口:“沒事沒事,大家吃好玩好,吃好玩好?!彼驹诎g之中,雙臂高舉,成為了備受全場關(guān)注的人。 綺蘭嫣然一笑:“這位公子,怎么稱呼你呢?” 沈堯道:“我姓沈,單名一個堯?!?/br> 綺蘭立刻喚他:“阿堯?!蔽惨舭俎D(zhuǎn)千回,嬌嬌怯怯。 沈堯偷吃幾塊糕點,看也沒看她一眼。并非他不想理人,只是這里的糕點太好吃了,他從未嘗過這么精細(xì)的食物。那蓮花糕被做成一小塊,酥滑軟糯,香味無窮,沈堯一口一個,連吃一盤。 綺蘭從未遇見過哪個男人,對糕點的興趣……遠(yuǎn)大于對她的興趣。她被楚開容包了一夜,眼下,楚開容沉郁焦躁一言不發(fā),他的侍衛(wèi)們面無表情朝向墻壁,他的友人沈堯又在一個勁地吃……綺蘭遭遇了從業(yè)以來最大的挫敗感。 沈堯還問:“楚兄,你用過晚膳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