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見是否令他痛苦？

    每一次見面，都仿佛是為了更徹底的告別?？伤麄冇忠淮未蔚卦俣纫娒?，在黑暗之門，在贊加沼澤。因此僅靠心中所想已經(jīng)不足夠了，一定要親口說出來。不會再見到了。像是用語言的打下烙印，由此確保它一定會成真。

    如果成真……

    誰也沒有挽留，一次都沒有。被變化驚動，卻不為所動。

    他感到自己遺忘了什么，心臟因此而隱隱刺痛。

    她在烈焰的余燼中注視著他，露出愴然的表情。

    我以為你不會回來。

    “羅伊?！?/br>
    “是，長官?！?/br>
    “你將擔任此次作戰(zhàn)的副指揮官?！眲P恩.日怒凜聲說，“我不在的地方，所有人聽從羅伊的號令?！?/br>
    “是?！?/br>
    隊長們作出統(tǒng)一的回答。

    “軍團已經(jīng)離此地不遠。下一位斥候回來之時，我們就將出發(fā)。請做好準備，祝各位好運。伊利丹大人等著我們的好消息?！?/br>
    凱恩環(huán)視四周，目光掃過每個人的臉。

    “羅伊，你稍等?！?/br>
    隊長們向副指揮官行禮，迅速走出了指揮所。羅伊從角落的陰影中走出來，經(jīng)過門口的時候，看到盧卡斯正在不遠處等著他。

    最后離開的惡魔獵手關(guān)上門。房間里一片寂靜，只剩下他和凱恩.日怒兩個人。

    羅伊沿著桌子走，在指揮官面前兩步的距離停下來。

    “抱歉，我來晚了。”

    凱恩搖了搖頭，示意那無關(guān)緊要。他抬起頭，緊盯住羅伊的眼睛。

    “如果我在此次戰(zhàn)斗中……”

    “那不可能，”羅伊打斷他，“對不起?！庇至⒓匆庾R到自己的行為失禮了。

    凱恩的臉上掠過一抹笑意。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先聽聽我說的吧。據(jù)斥候來報，軍團這次雖然沒有傾巢而出，卻也派了至少三名深淵領(lǐng)主。即使沼澤的環(huán)境對我們有利，此次戰(zhàn)役也兇險異常。我們都明白，沒有必要為事實爭辯。而且，”

    他說：“雖然一直以來都是如此，我們這次孤軍奮戰(zhàn)，沒有任何后援?！?/br>
    羅伊想要開口說話，卻感到喉嚨壅塞。

    “伊利丹大人很快就會痊愈，副指揮官的位置不能空缺。我會戰(zhàn)至最后，也會盡力保命，但如果這次我沒有回去，他會需要你?！?/br>
    凱恩.日怒仍然凝視他的眼睛，語氣里卻帶上了玩笑的意味。

    “指揮層需要新鮮血液。因此麻煩你，不管用什么方法，踩著惡魔的尸體也好，拿同伴當擋箭牌也好，都要活著回去。這是命令?！?/br>
    羅伊沒有回答，只是盯著他。

    他知道會有這么一天。從……影月谷那次戰(zhàn)役起。最后只剩下他和蒂娜兩個人的那一戰(zhàn)，是場對鞏固影月谷的領(lǐng)土至關(guān)重要的戰(zhàn)役。他從那時就意識到這一天到來的可能性。從蒂娜說出“離開外域”的那天起。

    她說過，因為這是我們背負的使命。

    他感到自己正離他向往的那層快樂更進一步。馬上就要觸手可及。

    因此要掃除一切障礙，漠視一切干擾，以更快到達終點。怎能在最后關(guān)頭功虧一簣？

    指揮官仍在等待他的回答，似乎也明白他需要一些時間許下承諾、接下這份重任，沒有催促他，只是在沉默中等待。需要時間克服恐懼，或是平復(fù)喜悅，無論是什么，結(jié)局都不會改變。這是命令，他之前也說了。他們從來不會征求彼此的意見，他們從來沒有選擇。

    羅伊與他視線相會，面容堅定，像是找回了以往的沉著，那份為所有人賞識的沉著。

    “謹從指令?！?/br>
    他意識到自己的聲音在發(fā)抖。

    ①刀鋒山(Blade\'s Edge Mountains)：外域的一塊地皮。

    ☆、第二十二章

    今天的沙塔斯城，難得出現(xiàn)了陽光。

    從清晨就開始的，蒼藍的天幕盡頭泛起白光，日與夜的界線不甚分明。哈蘭站在臥室窗邊，俯瞰遠處下方尚未蘇醒的城市。太陽升起的那一刻，金黃色的光刺痛他的眼睛。

    沒有任何陰云可以掩蓋，陽光一直持續(xù)到日暮。

    這天白天，哈蘭去會見了大主教納蘇恩和副指揮官斯蒂爾，確認作戰(zhàn)計劃。副指揮官在會議間不斷旁擊側(cè)敲地反對他出征贊加沼澤，舉出一條又一條理由。比如沼澤的夜間環(huán)境不適合戰(zhàn)斗，比如他們應(yīng)該養(yǎng)精蓄銳，而不是急著去找麻煩。哈蘭好不容易結(jié)束會議、擺脫他逃回了家，才稍歇片刻，副指揮官竟然又追到家門口來。

    “長官?！?/br>
    尼克斯站在藏書室的門口。橙紅色的陽光照在他臉上，他的雙頰立刻像充血一樣。哈蘭從書上拾起目光看向他的時候，他飛快地把頭低下去。

    “他還沒有離開嗎？”

    “沒有。副指揮官說事態(tài)緊急，他非常需要見您一面?！?/br>
    尼克斯的聲音謹慎小心。他將視線鎖在面前的地板上，聽到從指揮官那里傳來書被合上的聲音。夕陽紅彤彤的光照在身上，有些發(fā)涼。

    “請將我的原話轉(zhuǎn)達給他。軍令已經(jīng)下達給各隊，士兵們已經(jīng)準備就緒，大主教也認可這一計劃。他說的理由我全都考慮了，也一一作出了反駁。斯蒂爾先生要是還有什么不滿，就請他前去圣光廣場向納魯請求指引?！?/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