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淵領(lǐng)主⑨?！笔勘D澀地回答。

    中校愣了愣，猛然轉(zhuǎn)頭看向赫爾曼。

    “少將！”

    “來不及了?！焙諣柭鼘⒁暰€投向窗外。

    遠處的天邊泛起青綠色的火光，一塊巨大的火石裹著熊熊烈焰轟然砸在下方校練場上。鑿擊的碎裂聲與慘厲的呼號聲一直傳到了高塔頂端。轉(zhuǎn)眼間，破碎的石塊迅速位移重組。龐大的地獄火⑩從灰燼中拔地而起。那惡魔抬起腳重重地踐踏大地，沖著面前的高塔仰天長嘯。正面?zhèn)鱽淼暮饑[聲震痛了耳膜，四周的墻壁都在晃動。

    富勒中校緊盯著無動于衷的少將，伸手握住了劍柄。

    轉(zhuǎn)眼間，下方不遠處的矮樹林中傳來千軍萬馬的奔騰咆哮，以極快的速度逼近。大地震顫，火石一塊又一塊地砸在高塔前的空地上。

    跪在地上的士兵面如土色，嘴唇發(fā)顫。他目光空洞地看向兩位長官。中校凝視著少將的側(cè)臉，只見年輕的將領(lǐng)雙眉緊蹙，露出了視死如歸的表情。

    他望著窗外的一片地獄，喃喃說道：“我們輕敵了?！?/br>
    ①第七軍團：聯(lián)盟鐵軍，主要由人類組成。

    ②阿拉希高地(Arathi Plains)：屬于東部王國，中立。

    ③東瘟疫之地(Eastern Plaguelands)：同上。

    ④幽魂之地(Ghostlands)：屬于東部王國，部落領(lǐng)地。

    ⑤幽暗城(Uy)：部落主城之一，位于提瑞斯法林地(Trisfal Glades)，有著迷宮式的構(gòu)造。

    ⑥末日守衛(wèi)：突擊部隊，執(zhí)行者，長著翅膀的畸形怪物。

    ⑦艾瑞達：督軍，戰(zhàn)略家。狡猾而強大。

    ⑧莫爾葛：工程師，科學家。大塊頭，左右手分別是切割器和巨型電鉆。

    ⑨深淵領(lǐng)主：將軍，地面指揮官。龐大的毀滅者，強大而殘酷，以一切毀滅為樂。

    ⑩地獄火：類似帶火的石巨人。

    ☆、第七章

    仿佛過了一個世紀。

    哈蘭默不作聲地站在惡魔獵手旁邊，注視著他的臉龐。

    從跪坐著的人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許久之前哈蘭曾看到他抬起頭望向前方的黑暗之門。那樣專注的凝望，仿佛那扇門內(nèi)的深淵在吸引著他的靈魂。后來，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他就把頭低了下去，并且再也沒有過動靜。

    沒有動作，沒有語言，沒有表情。漆黑色的布帶遮擋住他的眼睛，同時也切斷了他與外界唯一的聯(lián)系。如果時間足夠長久，他似乎就能與靜止的大地融為一體，變成平臺上四處散落的殘垣斷壁的一部分。

    空闊的平臺上寂然無聲，只有蒼風在耳邊輕聲作響。

    這片土地異樣的緘默令人毛骨悚然。仿佛在不知道什么時候，可能是毫不設防的情況下，就會被突然扼住咽喉，甚至不會有任何風雨欲來的前兆。這種失去掌控的感覺讓哈蘭急不可耐地想要離開。

    卻也愈發(fā)不敢離開。

    就在這時，惡魔獵手動了一下。

    接著他身體前傾，雙手支撐地面，有些搖晃地站了起來。他直起身體的時候動作僵硬，臉上隱露痛苦。哈蘭在一旁沉默地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他知道此時此刻自己最好什么都不要做。

    惡魔獵手佇立在原地，似乎在適應傷口的疼痛。他的目光落在不遠處的兩具尸體上。他不予理會地上交疊而置的兩把戰(zhàn)刃，徑直朝向那兩具尸體走去。哈蘭的視線追隨著他的背影，心中產(chǎn)生了奇異的感覺。

    那個人的步伐沉重而又堅定，仿佛在不停踩入噬人的泥沼里，卻又固執(zhí)地往更深處走，讓人不想再看下去?？善婀值氖恰瓕Ψ矫孔咭徊剑约旱哪抗饩腿滩蛔”粻縿游?，心緒也被連帶著產(chǎn)生小小的波動。無論如何都沒有辦法移開視線。

    腳步停在菲利克斯的尸體前。惡魔獵手動作僵硬地俯身，撿起掉落在地上的菲利克斯的戰(zhàn)刃，隨后轉(zhuǎn)身徑直朝哈蘭走過來。

    一步一步的靠近，高大的身影逐漸帶來難以掙脫的壓迫感。血腥與殺戮的氣味在空氣中彌漫，哈蘭不由地屏住了呼吸。

    惡魔獵手在離他兩臂之距處停住腳步。他抬起手中的戰(zhàn)刃，十指攥緊。一瞬間，兩把武器同時開始震顫，發(fā)出輕聲的嗡鳴。幽藍色的流光從指間溢出，從被雙手緊握的刃柄處飛快地漫向兩端，頃刻已將原本溢動在雙刃上的青綠色光芒湮滅殆盡。

    哈蘭抬頭看向惡魔獵手。后者沉默地與他對視。

    “我不會用。”

    他凝視著那條漆黑的布帶。

    “總比沒有好?！?/br>
    沉穩(wěn)而清晰，不帶一絲感情。讓他想起龍鷹旅店那個風雨交加的下午。

    劍斷了，身上現(xiàn)在只剩下一把短刀。他不再多說，伸出雙手接過那兩把豎起來比他人還高的戰(zhàn)刃，有些無措地把它們抱在懷里。

    惡魔獵手走到一旁撿起自己的武器，收進背后的劍囊中。似乎已經(jīng)做好了離開的準備，他再度望向黑暗之門。忽然，他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轉(zhuǎn)過頭看著哈蘭，臉上浮現(xiàn)出難以捉摸的表情。哈蘭等待他開口，對方似乎在猶豫應該如何傳達接下來要說出的話。

    但是惡魔獵手最終都沒有動一動嘴角。他轉(zhuǎn)過身朝著蒂娜的尸體走去。

    這時，大地猛地顫了顫。

    地面頓時卷起狂風。沙塵毫無阻攔地沖進眼睛里，帶來一陣刺痛。哈蘭不禁緊瞇雙眼。模糊的視野中，只看到前方的黑暗之門已經(jīng)變得像煉獄的入口一樣。大門的正上空電閃雷鳴，發(fā)出振聾發(fā)聵的巨響。電光狠狠撕裂天幕，眼前的世界在一瞬間亮如白晝，下一刻又暗如極夜。平臺上翻滾著急速涌動的氣流，掀起陣陣狂瀾。周圍地面上的碎石在狂風中劇烈地晃動，不遠處的石柱眼看就要傾塌。動蕩的最中心——黑暗之門里面似有澎湃的暗流在翻涌，傳來萬物咆哮般的聲響。一切都仿佛末日浩劫的預兆。

    忽然，哈蘭眼前一黑，他被一股強大的力量包圍。眼前的景象急遽變換，再度觸碰到地面的時候他已經(jīng)坐倒在一片殘垣之后，遠遠地離開了魔鬼般的黑暗之門。后背抵著堅硬冰冷的石壁，他緊抱住手中的戰(zhàn)刃，心臟狂跳不止。惡魔獵手就在旁邊，背脊上的雙翼剛剛消失。此刻，他正蹲伏身體，一動不動地盯視著眼前近在咫尺的石壁，仿佛能透過那面墻壁看到后面的景象似的。

    狂風逐漸奄息，雷電退去，只留下天空中隱隱殘響。

    哈蘭深吸一口氣，轉(zhuǎn)身跪在地上，向上探出頭?？伤囊暰€還未脫離眼前的石壁，肩膀上突然傳來重重的壓力，把他毫無防備地按回地上。他轉(zhuǎn)頭瞪著惡魔獵手，而對方只是像之前一樣緊緊盯住那面一無所有的石壁。像一根木樁。

    但很快，他的面部表情發(fā)生了細微的變化。那樣的變化像平靜的水面上無端泛起的水紋，很快就向四處散開，然后消失。

    不久后，哈蘭也察覺到了異樣。

    那是有些雜亂的腳步聲，伴隨著金屬碰撞的零碎聲響。聲音尚在遠處，也不像正在靠近，卻越來越密集浩大，最后他感到地面都在震動。他還聽到斷斷續(xù)續(xù)的叫喝聲、打罵聲，無法辨認出的語言，狺狺的犬吠聲，還有偶爾爆發(fā)出的詭異的狂笑聲。石壁死死地擋住視線，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有越來越多的人從黑暗之門的方向朝著地獄火半島的中部走去。依據(jù)剛才的異變來看，這些人多半是通過黑暗之門從艾澤拉斯進入外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