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fēng)青桐突然失控地捂住臉瘋了一般地拔聲嘶號，全身顫抖地跪倒在地上，卑微無助地躬著身子，哀求的姿勢。

    慕千塵嚇壞了，慌亂地抱住他，像是抱著一個被夢魘驚醒地孩子，捧著那張蒼白失色的臉，那般溫柔地、憐惜地吻他，吻他，抱緊了：“別怕別怕，青桐，你看著我，我是千塵啊，我在這里，別怕?！?/br>
    千塵！風(fēng)青桐失神地抬起雙眸，顫微微地轉(zhuǎn)過臉，很慢很慢地伸出手，指尖觸到了他的溫度，嘴角猛地抽動了一下，突然撲到他懷里，極盡全力地抱住，擠出無能為力地低鳴：“千塵，我們永遠都不要分開，好不好，好不好?！?/br>
    慕千塵心里很慌，很怕，腦子亂作一團，無法思考，只是低頭吻他，把他抱緊了，呆愣木訥地道：“好，好！永遠都不分開，不分開?！?/br>
    天邊，落霞似火，孤鶩哀鳴；兩個人緊緊地抱在一起，卻擋不住，黑夜的來臨。

    風(fēng)青桐似是做著可怕的夢，緊鎖的眉頭汗津津的皺成一團，急促的呼吸凌亂而又沉重，手指胡亂地抓撓著，突然，身子猛地抽搐幾下，嚇醒了，驚愕地睜開眼，嗅到了那人衣襟上的淡雅香氣和唇齒間呼出的清洌氣息，一抬眸，就看到那張好溫柔的臉，因為他的驚醒，而緊張地蹙起了眉。幸好，是在千塵懷里醒過來，他的千塵，還在，而且一直抱著他。

    “你醒了，餓不餓，傷口還疼不疼？”

    慕千塵安心地看著他，眉眼間的溫柔，濃得發(fā)苦。

    用過午膳后，風(fēng)青桐執(zhí)意要去花圃，其實彼岸花凋謝后，那里就什么都沒有了，遍地的野草，怎么看都是一片荒涼。但風(fēng)青桐好像卻很喜歡那里，像個小孩子似的歡快地奔跑著，拉著他的手，極其認真而又惴惴不安地讓他答應(yīng)他，明年花開的時候，也要像現(xiàn)在這樣牽著他的手，一起來這里。

    慕千塵點頭允諾：“好！牽著你的手，一起來?！毙χ?，很用力地將他攬入懷中，明明緊緊抱著，感受著他的體溫，心卻空蕩蕩地疼，快要窒息了，那樣的惶恐不安，究竟是什么？是失去么？他就要死了么？

    情花彼岸的毒根本就無藥可解，青桐一直在騙他，一定是這樣的，一定是的。不然，他怎會動不動的就哭，怎會把他抱得那樣的緊，怎會不安到，他只要稍稍離開一下，他就發(fā)了瘋地的找他。他支走府里所有的下人，寸步不離地守著他，不就是想安安靜靜地陪他渡過寥寥余生么。

    青桐！你知不知道，比起你，我更怕！怕我死了以后，你又像小時候一樣，孤零零地一個人。

    那個人，傷了你的心么，所以，你才會離開他？你說，你喜歡了他二十年，我好嫉妒，真的好嫉妒！如果……他突然出現(xiàn)在你面前，說他錯了，求你原諒他，向你發(fā)誓，說會好好愛你，一輩子對你好，你會動心么，會跟他走么？你明明說過你不愛他的，可為什么，我還是好怕，好怕我死了以后，他就會把你搶走。

    我不要你再回到他身邊，不要他再碰你，一根頭發(fā)絲都不可以！青桐，你是我的，是我一個人的，就算我死了，我也要你只想著我，只愛我一個，我就是這么的自私……我甚至在想，等我死了以后，你會不會為我殉情，與我共赴黃泉……或者說，在我毒發(fā)前，先殺了你。

    青桐，這樣的我，你害怕么？還會愛么？

    慕千塵纏繞在風(fēng)青桐發(fā)絲里的手指驟然收緊，溫潤的眸色一點點地變得殘忍，陰戾……埋頭，一口一口的咬著，疼痛的吻密密麻麻地落在他白皙的頸項……胸口好燙，像是用燒紅的銀針一寸一寸地挑破皮rou，刺出一朵妖艷的紅花，花泣淚，如血，蜿蜒地淌過起伏的胸膛，將整個身體都燒得guntang。

    好難受！像是有成千上萬條毒蟲鉆進身體里，爭先恐后地啃著骨頭上的rou，撕扯著，咬得血rou模糊，錐心噬骨的疼；慕千塵的臉疼得扭曲了，最后一點殘存的意識也被痛感吞噬殆盡，此時此刻，懷里的人對他來說就像是一塊可以讓他發(fā)泄磨牙的骨頭；充血的瞳孔陡然睜大，他咧開嘴，爆出一陣痛苦的怒嚎，像頭發(fā)狂的野獸將風(fēng)青桐摁倒在地，粗暴地扒下他的衣衫，撕碎了，伏下身，狀若癲狂地，一口一口的咬他肩上的rou，像是要一片片地撕扯下來，血淋淋地，嚼爛了吞下。

    蒼白的面容疼得泛出一片死色的青灰，細密的汗珠不停的滲出，滾落，風(fēng)青桐緊咬著牙，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因為那個正伏在身上啃咬他的人，是他最愛的千塵啊。脖子，鎖骨，四肢……身體的每一寸肌膚都被那人發(fā)狠地咬著，不帶一點憐惜地，粗暴而殘忍地嘶咬，一道道殷紅的瘀痕很快布滿在瑩白若雪的身子，好疼好疼。

    風(fēng)青桐艱難地伸出手，環(huán)住他脖子，迎上去，顫顫地去吻他噬血的雙唇，喘息著，舌頭緊緊地纏繞交疊，咬著，舔著，一起去嘗血的味道；雙手游移著，解開他的衣帶，褪去羅裳，肌膚相親，緊密無縫地貼合在一起，傾盡所有的柔情媚態(tài)去挑逗他，引誘他，愛他……因為，這是最后一次了。

    明明還有兩天的時間，可是，千塵的毒竟然提前發(fā)作了，他不敢想象，下次毒發(fā)的時候，他會不會連噬血幽蘭都還沒碰到，千塵就已經(jīng)沒命了；所以，他不能冒這個險，他必須馬上救他。

    可是，那個抱著自己的人突然停了下來，動作變得好溫柔，那樣小心翼翼地，心疼地舔著自己身上的傷口，輕輕地吻著，落下斑斑點點的淚，濕漉漉地暈染了雙腿內(nèi)側(cè)未干的血痕，沙啞的聲音疼得破碎了，他說：“青桐，你為什么這么傻，為什么不推開我，為什么要讓自己承受這樣的痛苦?！?/br>
    看著那一條條被自己發(fā)狂蹂.躪出的抓痕和深深淺淺的牙印，胸口好疼好疼，快要窒息了，顫顫地伸出手去，卻不知道，該怎樣去抱他，“你好痛對不對？我是瘋了么，竟然把你弄得遍體鱗傷，我……”難受的氣流卡在喉嚨，哽住了，除了悲痛的嗚咽，再發(fā)不出一丁點兒別的聲音。

    看著那張俊美的臉露出那樣痛苦無助的神情，風(fēng)青桐極力睜著失神的雙眸，嘴角浮出幸福的笑意，勉強擠出一點微弱的聲音：“被我的千塵抱著，一點都不疼，真的……別難過了?！?/br>
    眉頭輕蹙，抬手去抹他眼角的淚痕，小聲抱怨：“怎還像個小孩子似地……答應(yīng)我，以后都不許哭了，知道么……因為我的千塵，已經(jīng)長大了，是個男人了?！?/br>
    慕千塵痛苦地點頭回應(yīng)，干裂的嘴唇翕動著，終是沒擠出一字半句，只是疼惜地抱起地上的人，一步一緩的走出花圃，反反復(fù)復(fù)地念著，明年花開的時候，他也要牽著他的手，一起來這里。

    回到臥房后，慕千塵細心地掖好被角，轉(zhuǎn)身就要去打水替他清洗身子，卻被他緊緊攥住，央求地道：“千塵，別走，沒關(guān)系的?！睊昶鹕碜?，伏在他胸口，軟軟地道：“我就是有點累，想睡一會兒，你別走，躺下來抱著我，就只要抱著我就好?！?/br>
    其實，在被他那樣失去理智的發(fā)泄后，每一寸肌膚都在撕裂般地疼痛，尤其是那道狹窄而又緊實的內(nèi)壁，當(dāng)他在躬著身子承受的時候，幾近痙攣暈厥。可是，只要能減輕千塵的痛苦，就算是痛到死了，麻木了，他也要咬牙忍下去。

    慕千塵躺了下來，溫柔地將他攬在臂彎，溫?zé)岬淖齑劫N著他的額頭，輕輕吻著，他能感覺到，他的不安，越來越強烈了；所以，他會一直抱著他，一刻也不會離開。

    可是，那個人卻像只受到極度驚嚇的小獸，瑟瑟地蜷在他懷里，緊緊地皺著眉頭，每隔半個時辰就會醒來一次，然后驚慌地叫著他的名字，摸索著抓住了他的手，聽到了他的聲音，確定他還在，然后才緩緩呼出那口緊張到忘記吐出的氣，慢慢地，往他懷里蹭緊了。

    反反復(fù)復(fù)地，折騰到三更的時候，風(fēng)青桐總算是睡著了，可是，才沒一會兒，就被惡夢嚇醒了。

    他夢到自己睡著后，千塵夜里毒發(fā)，吐出一灘腥濃的血，沿著床榻滴滴嗒嗒地流得滿地都是，然后，那血一點點的匯成河，開出一片緋色如火的彼岸紅花。而他的千塵，裹著一襲紅裝，遙遙地立在花海盡頭，用那雙美若星目的眸子深情地凝望著他，笑著，向他伸出手，呼喊著他的名字……他追著他，一直跑，一直跑，可不管怎么努力，就是無法跑到花海的盡頭，就是無法靠近他……最后，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千塵被湮沒在那片腥風(fēng)滾滾的血河。

    幸好，只是一場夢！他的千塵，還在，而且那樣溫柔地問他：“餓不餓，傷口還疼不疼?！?/br>
    夜深露重，涼風(fēng)搖曳著冷殘的燭火，映明明滅滅地照著慕千塵憔悴的面容，就連那淺淺的一笑，都顯得那么的疲憊。從抱著風(fēng)青桐躺下后，他就沒闔過眼，因為他不敢……他怕一閉上后，就再也醒不過來了，就像當(dāng)年，母妃走的時候一樣。

    今晚的月亮好像特別的圓，慕千塵失神地望著，突然轉(zhuǎn)過臉來，用那種決別的眼神死死地盯著他，問他：“青桐，你說，人死了以后，真的會踏過奈何橋，喝下那碗忘卻今生的孟婆湯，然后，了無牽掛的轉(zhuǎn)世輪回去么？”

    風(fēng)青桐一怔，旋即笑著將他那一綹凌亂的鬢發(fā)細心的捋到耳后，道：“好端端地說這個做什么，我的千塵，可是長命百歲的?！?/br>
    慕千塵笑笑，“人都是會死的，不是嗎？”

    風(fēng)青桐點頭，“沒錯，是人都會死，誰也逃不過生命的輪回，不過早晚罷了。”

    明亮的雙眸突然迸出驚喜的光芒，慕千塵激動地拉著他的手，道：“既然如此，那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死，這樣的話，就再沒有什么可以把我們分開了，嗯？”

    風(fēng)青桐全然不料他會說這話，猜想著莫不是自己無法抑制的不安讓他察覺到了什么？亦或者，花圃毒發(fā)讓他覺得自己身上的毒根本就無藥可解，所以才會說出這種喪氣話？不行，不能再耽誤了，他必須馬上救千塵……

    可是，就不能再多給他幾個時辰么，就只要幾個時辰就好，等天一亮，他就立刻救他，真的！現(xiàn)在，就讓他再好好看看他，抱抱他，和他說說話，因為他真的好舍不得，舍不得……

    第26章 余生3

    風(fēng)青桐陷入了痛苦的矛盾與掙扎，嘴唇顫抖著，半晌無話，這卻讓慕千塵誤以為他不夠愛他，不愿意陪他共赴黃泉，攥緊他的手驟然松了，如火的眸光一點點冷卻黯淡，失望地道：“你不愿意對不對？你說愛我，全部都是假的對不對？”

    突然恨恨地盯住他，凝聲大喝：“你最愛的，都遠都是那個傷你棄你的人對不對？”

    “不是的，千塵！”

    風(fēng)青桐慌亂地去抓他的手，“我愛的人是你，千塵，我愛的人……從來都只有你，你相信我啊，千塵。”

    “好！”

    慕千塵突然露出釋然而冷酷的笑容，“我相信你！”起身拎起案上那壺早就備好的毒酒，斟了兩盞，跨回榻前，勾起他的手腕，道：“喝了這交杯酒，你便是我慕千塵的結(jié)發(fā)妻子，從此黃泉路上，忘川河邊，生生世世，永不分離?！?/br>
    說罷，揚脖便要飲，風(fēng)青桐知他在酒里下了毒，狠勁推開他，打翻酒盞，腥紅的液體濺在地上，散發(fā)著辛烈苦澀的香氣，突然生氣地瞪著他，怒喝：“什么黃泉，什么忘川，我不許你說這樣的話?！睖惤耍踝∷哪?，溫柔地看著他，“千塵，我要你好好活著，為了我好好活著，知道么。”

    “你騙我！”

    慕千塵發(fā)狠地推開他，眸子里噴濺出冰冷的怒意，恨恨地盯住他：“噬血幽蘭根本就解不了我身上的毒，你一直都是在騙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