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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里通向踏仙閣的藏寶庫,小時候他隨崔玉書進去過一次。 幾顆碩大的夜明珠將狹長通道照得亮如白晝,但走了沒幾步,撲面而來的一股腥臭味就令蕭絕皺起了眉頭。 他殺過不少人,自然知道這是什么味道。 蕭絕掩鼻走過去,便見偌大寶庫里整齊擺著十數(shù)顆頭顱。 或新鮮帶血,或已見腐爛,堆摞在一塊,面朝通道入口的方向,有幾分瘆人。 蕭絕冷笑一聲,走過去將崔玉書的頭顱放在那堆的最頂處,安安穩(wěn)穩(wěn)摞好,他便轉身朝外走。 行至門口處,他又想起什么折返回去,數(shù)了數(shù)人頭,不算崔玉書的,這里共有二十四顆??擅髅鳎は砷w近日折損有六大門主、二十影衛(wèi)。 他又點燃燭火,湊到近前將那些已腐爛的頭顱一一辨認,有兩位門主的頭顱不在此列。 蕭絕皺眉看了一眼人頭堆頂?shù)拇抻駮?,不知這人發(fā)瘋時將那兩顆頭顱扔去了哪里。 他轉身回去,將崔玉書的尸身也一并拖進暗門內,再連夜將寢殿的血跡擦洗干凈。 這就是他之前不愿反抗的原因,太麻煩,他寧愿挨一通鞭子,松松筋骨,倒也渾身舒爽。 山雨飄搖一整夜,清晨時分雨勢稍減,卻仍纏綿不斷。 殿外傳來急呼,蕭絕換上自己的衣衫打開殿門,便見一影衛(wèi)渾身濕透跪在門外求見閣主。 蕭絕面不改色道:“閣主閉關,不準任何人打擾,有事和我講?!?/br> 那影衛(wèi)也不作多想,擦掉臉上雨水,道:“又有兩名兄弟被害了,就死在各自寢房,首級不知所蹤。” 又有人被殺?難道先前那些無頭尸并非全部死于崔玉書之手?或許暗室顱堆中缺少的那兩位門主便是命喪他人之手。 再不然,也許他們根本沒死,無頭尸僅是掩護手段。 還有昨夜寢殿內那兩顆沾著雨泥的山間石子…… 蕭絕蹙眉,沉思片刻,道:“門主唐筠心生異變,殘害同門,吩咐下去,將人抓回來?!?/br> “唐門主?不會吧……”影衛(wèi)面露遲疑之色。 “要活的。”蕭絕道。 “……是?!庇靶l(wèi)領命離去。 蕭絕抬眸看了眼濛濛山雨,他并不關心是誰暗中借崔玉書發(fā)狂之機故做手腳,反正利用畫像害他暫失內力之人,定要再見唐筠一次才知分曉。 第5章 山涵見 雷雨連綿不休,崎嶇山路泥濘難行,蕭絕便暫時留在雀翎臺。 他敞開殿門,任斜風細雨撲進來,沖散空氣中殘存的血腥味。 特命人冒雨送來一壇好酒,蕭絕以酒澆地,先祭崔玉書,隨即仰首長飲一口,烈酒燙喉,燒心灼肺。 寒霜出鞘,酒灑劍身。 “喝——!” 蕭絕豪情一呼,手中淬了酒的長劍被舞得氣勢如虹,如生殘影。瓷瓶陶器受劍氣掃蕩,相繼粉身碎骨,清脆的碎裂聲倒像在為這段凌厲張狂的劍舞奏樂。 半途發(fā)帶松了,衣袍亂了,他全然不顧,干脆踢掉長靴,赤著雙足旋轉騰挪。 地板干凈而冰冷,蕭絕卻似踏在血泊里,崔玉書的血將他的雙腳染得血紅、燙得發(fā)顫。 颯颯聲中,蕭絕披一身寒光劍影,三千青絲隨衣袂翻飛狂舞,如鬼似仙。 驀地,左腳踩中一塊碎瓷片,他身形一晃,重重摔倒在地。 他躺在那兒,將碎片拔出,抬手看看指尖染的血色。 這只手沾過很多死人的血,第一個便是他的母親,最新的一個是他的義父……寡親緣、薄情愛,大抵就是他的宿命了。 蕭絕低低笑了起來,整個人都在顫抖。 那個罰他夜夜跪受鞭刑的老匹夫死了,他高興,笑到眼角泛淚還不肯停下。 他將酒壇揮至殿外,遙聽見酒壇子碎了,便順勢翻個身,側臥在地板上睡了過去。 待他醒來時,雨將將要停,積蓄在峰頂?shù)挠晁厣狡卤剂鞫?,滔滔水聲似山中平添了一道飛懸瀑布。 他起身攏好衣衫,環(huán)視一番雜亂的大殿,心煩不已,靠在殿門眺望遠處濛濛山色,出神許久,轉身去了暗室。 腐臭味越發(fā)濃郁,蕭絕掩鼻屏息也無法完全忽略。 他秉燭細查,發(fā)現(xiàn)這間暗室有些……過于簡陋了。 偌大的一間屋子,南北兩側各有一排近兩人高的木架,上面除了擺放一些稀罕的刀劍兵刃外,再無其他東西。 木架上的許多格子都是空的,這和蕭絕記憶中的暗室相去甚遠。 他將兩排木架仔細檢查一遍,沒發(fā)現(xiàn)任何機關異常,而暗室中間那堆頭顱旁,并排擺放著兩個不太大的木箱。木箱上了鎖,他用佩劍削開箱蓋,里面裝著的也不過是些珠箔玉器。 而且都沒裝滿。 縱然踏仙閣每年都會向魔教上繳些許財寶“表忠心”,但崔玉書好歹坐鎮(zhèn)踏仙閣近三十載,不可能只有這點家當。 蕭絕踱至顱堆前,俯身與崔玉書的猙獰雙目對視。 “狡兔有三窟,義父的秘密究竟藏于何處?” 自然是得不到答案的,蕭絕不再多待,他吩咐值守影衛(wèi)不準任何人打擾閣主閉關后,便出了雀翎臺,回自己的寢房。 他并不擔心有人擅自違令,畢竟沒人喜歡挨崔玉書的鞭子,一個個恨不能離雀翎臺越遠越好。 蕭絕在香樟木桶里泡了近半個時辰,皮膚被水浸得發(fā)皺,鞭痕周圍也被泡得泛白,才將那身難聞的死朽味道祛除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