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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長言隱匿氣息站在高處一株古松上,抱著手俯視下方忙碌的宋鈺。許是為了方便勞作,他今日穿著一套淺灰色騎射裝,麻布束著纖細(xì)的腰身,上衣袖子過于寬大,便用繩子綁著掛在肩頭,露出了一截細(xì)白的胳膊。 他尚未及冠,滿頭青絲只能以發(fā)帶束縛,額前留了一些發(fā)絲沒有束起,搭配那副溫雅俊美的面容,看著頗為賞心悅目,就像畫上走下來的仙人一般。 突然,宋驚塵似乎有什么事要先走一步,同宋鈺打過招呼后,他便御劍離開了。 傅長言本來沒想現(xiàn)身,但看千環(huán)道只剩下宋鈺一人,著實心癢嘴賤,忍不住就想下去逗他。 石壁另一側(cè)是萬丈懸崖,一株矮松艱辛的長在石頭縫里,樹干上纏繞著不少黃素馨,正是春日花季,金色的小花開得極好。 傅長言無聲無息飛過去,折了幾枝黃花在手,悄悄飛到宋鈺刻字的石壁上方,往邊沿一坐,手里摘下明艷的花朵往下扔。 加深字痕本該由宋驚塵來做,但他有事先走一步,宋鈺便替他篆刻了,手里拿著鋼刀,引一些靈力注入刀身,專注又認(rèn)真地刻著。 初時,他并未覺察到身邊的異樣,直到腳邊落了滿地黃花,還有一朵堪堪砸中他眉眼,他才意識到傅長言的存在。 “錚”的一聲,二話不說便拔了云澤劍出來,劍光刺眼,戾氣十足地對準(zhǔn)了傅長言。 “喲,一看到我就拔劍,不用這般熱情吧~” 傅長言懶洋洋的開口,手里甩了甩只剩綠葉的花枝,笑嘻嘻看著下方的宋鈺,目光觸及他手中帶著兇煞之氣的薄劍時怔了怔,倒是沒想到,先前在鎮(zhèn)六合看中的那柄薄劍,如今竟認(rèn)了他為主人。 此劍周身縈繞著一股子煞氣,新主雖一身浩然正氣,但到底年輕稚嫩,尚無法壓制劍身殘留的血腥氣息。 忘憂老頭也是有意思,居然縱容自己的弟子使用殺戮極重的兇劍,就不怕自己的弟子無法徹底洗滌劍身上的惡氣,反而被兇劍連累入魔嗎? 傅長言便道:“小美人,此劍你用著不妥,我招搖山名器遍地,不若同我換一換?” 話音未落,宋鈺已順著藤蔓攀了上來,手中薄劍帶著強烈的殺意攻向他。 傅長言揚了揚手里的綠枝,輕輕打開宋鈺的長劍,身形敏捷靈活,腳下步子邁得快如閃電,手中用宋家招式拆了宋鈺的攻勢。 幾個回合下來,宋鈺一星半點都不能傷著他,還被他用本家招式羞辱。 真是死心眼,明知打不過他還要較勁,腦子也不太靈光,在自己家門口打不過怎么不知道喊同門幫忙。 傅長言心中腹誹著,手里的綠枝一甩順著薄劍纏了過去,指尖一個發(fā)力將宋鈺拉到面前,腳下一動踢了一朵黃花在手,嬉皮笑臉就往他頭上別。 “人比花嬌,小靈昀,招搖山特別好玩兒,不如你隨我去轉(zhuǎn)轉(zhuǎn)?” “……” 宋鈺抿了下唇,眼神犀利,身形一轉(zhuǎn)掙開綠枝,飛起一腳就踹。有了上一次的教訓(xùn),這次他踹完后借著傅長言掌心的力量彈跳而起,手中薄劍挽了個劍花狠狠朝他刺去。 這一招來勢洶洶,不等傅長言出手,護主的折腰扇便率先在頭頂展開,擋下了那一劍。 “小靈昀,你倒是說句話呀,便那么厭惡我,一個字也不愿和我說?” 傅長言收回折腰,衣袂翩翩落到懸崖邊站著,唇邊含笑對宋鈺挑了挑眉。 宋鈺冷著臉,只字不言,一擊不成再次飛身躍起,云澤劍攜凌厲劍氣卷了山路上的落石朝他攻去。 傅長言搖搖頭,單手持折腰扇揮了揮袖子,輕輕松松便化解了他的攻勢,再將飛過來的落石用扇面托著,手腕一轉(zhuǎn)盡數(shù)還給宋鈺。 “哐當(dāng)”幾聲,云澤劍打開落石。 眼前驀地一黑,宋鈺微驚,腰際倏地被人握住,側(cè)頭一看,傅長言不知何時瞬移到身后,單手擁著他往懸崖下跳。 “唉,今世你我無緣做夫妻,不如跳崖殉情,來世我們再續(xù)前緣~” 傅長言歪頭在宋鈺耳邊吹著氣,語調(diào)凄楚,好似二人真是什么兩情相悅又不能在一起的苦命鴛鴦。 宋鈺耳根子一紅,心中羞惱,反手擊開傅長言,于半空中旋身,廣袖獵獵作響,云澤劍裹挾著兇煞之氣刺了過去。 “呯”的一聲,殺氣再次被折腰扇化解。 望著臉頰泛紅雙唇緊抿的宋鈺,傅長言笑得開心,方要出言再逗弄幾句,冷不防發(fā)現(xiàn)他背后那片爬藤有異。 “宋鈺!” 他急急喚了一聲,伸長手去拉他,眼睛睜大一些,若宋鈺細(xì)看,就會發(fā)現(xiàn)他的眼瞳里倒映出了一只滿臉長毛的怪物。 “……” 偏偏宋鈺正在氣頭上,幾次三番被傅長言無禮戲弄,又有去年鎮(zhèn)六合的舊仇怨懟,故而只管揮劍去刺。 “哎你這人!” 傅長言皺著眉叫喚,折腰扇往宋鈺身后擲了過去,想把那只張開了大嘴的毛怪逼退,哪知手里沒了武器,宋鈺的薄劍又逼到面前,他險險避開要害之處還是被他刺中肩膀。 “唔……”便悶哼一聲,對他翻了個白眼,暗道這人怎么對他的肩膀如此情有獨鐘,去年捅了一回不夠,如今又給一劍。 再說那長毛怪,乃是名為壽魘的邪魅,以吞噬壽命為生,正是去年鎮(zhèn)六合塔有異動時逃出的妖邪。宋家弟子在外搜尋大半年了,一直未能抓回來,沒想到它竟藏在千環(huán)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