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街一爸_第104章
“噗~你不知道,你母親小時候還養(yǎng)過兔子呢,沒想到養(yǎng)得太好,那一窩兔子生了許多小兔子,最后實在沒法子,只能都送到莊子上去了,長姐還不讓我們殺了吃呢,說兔子雪白可愛,不忍心吃了它們。”聊起童年和長姐在一起的快樂時光,賢妃也忍不住笑了起來,燦若星辰的眼眸,和龔側(cè)妃簡直一模一樣。 “姨母,母親尚且在世這件事,您自己知道就行,千萬不可外傳。既然父皇已經(jīng)對外說我母親不在了,此事若是宣揚出去,只怕父皇面子上會過不去。總之,母親在清河過得很好,如今我有爵位有封地,父皇還私下多給了我一塊封地,命我好生奉養(yǎng)母親,您就當(dāng)做什么都不知道好了,母親會過得很好的?!?/br> “也是~外面的世界多么快活,哪里像這宮墻之內(nèi)……”賢妃妍麗姣好的面容,浮上一抹輕愁,哪個女子不希望能有一個全心全意愛她尊重她的夫君呢?只是,這份愛,在這皇宮內(nèi)院,卻是想都不能想的,就像她一樣,哪怕再得寵,也越不過皇后娘娘,也不敢對陛下要求想去jiejie的墓前祭拜…… “不提這些了,你母親在那邊可缺了什么?梨兒你快去將本宮收拾好的那個紫檀木的小匣子拿過來?!辟t妃說著便指揮貼身宮女將自己早就準(zhǔn)備好的東西拿了過來,不由分說地塞到三郎手中,讓他藏好帶回去給長姐。 “姨母,這是?”匣子上面掛著一個小鎖頭,三郎打不開,不由得看向賢妃。 “你看我這記性,光顧著給你匣子了,給,這是鑰匙。”賢妃從宮人手中取了一串小巧的掛著瓔珞的鑰匙塞到三郎手中,“這是姨母的一點心意,你們鄉(xiāng)居不易,只怕什么地方都要花錢,等到郡王府營造起來了,府里的管事下人們都要月錢養(yǎng)著呢,你還未曾成婚,多攢點銀子沒錯的?!?/br> “長姐當(dāng)年嫁入王府的時候,家里不像現(xiàn)在這般,也拿不出許多嫁妝銀子,這些年只怕也沒剩下多少了,三郎乖啊,這些體己都是姨母自己攢的,你帶回去,好歹貼補些家用?!?/br> “姨母~這、這我不能收!”三郎紅著臉推拒道。 “聽話!收著!你從出生到長這么大,姨母連一樣禮物都不曾給你買過,從前是沒法子,好不容易你來一趟,姨母就當(dāng)把這些年欠了你的禮物都給你了,也算是了了一樁心事了?!?/br> “你放心好了,我在這宮里住著,一草一木、一飯一茶都是宮中的,陛下也時常有賞賜,娘家如今也在皇城,你還怕姨母缺銀子花用嗎?倒是你們,跑到那么遠的地方去,清河在何處?姨母都不曾聽過!你小小年紀(jì)的,又要照顧你母親,又要養(yǎng)家,這、這哪里是皇子過的日子?娘娘也太過狠心!”賢妃說著說著便忍不住抱怨起皇后娘娘來。 “娘娘!”貼身宮女嚇得臉都白了。 “好了,不說這些了,三郎,你再與我說說,你母親可曾提到過我?”賢妃期待地看著三郎。 “額~”三郎瞬間有些尷尬,因為母親這些年一個字都不曾提及娘家,雖然不知道是因為什么,可是,為了讓母親寬心,懂事的三郎一次都不曾主動提到母親的娘家人和曾經(jīng)在王府的人和事。 “一個字都不曾提到我們嗎?”賢妃充滿期待的眼神瞬間黯淡下來。 也是,當(dāng)年長姐在王府那般艱難的時候,家里什么都幫不上,還要她在王府后宅苦苦支撐,連三郎被王妃送到別院去,也沒辦法去王爺面前求情。 想來,長姐定然對他們十分失望吧?以至于離開王府之后,連娘家也不曾回,更是不曾寄過只言片語回去…… “三郎,是家里對不起長姐……”想到這里,賢妃羞愧難當(dāng)?shù)氐拖铝祟^,眼淚瞬間滑落。 “姨母,事情都過去了,母親絕口不提外祖家,想來,也是不愿給外祖和舅舅們招來什么麻煩,”三郎頓了頓,湊到賢妃耳邊悄聲道,“其實,大舅舅曾經(jīng)派人找到我,偷偷給了我五千兩銀票?!?/br> “大哥定然是覺得自己沒臉見長姐,這才偷偷讓人去找你吧?”賢妃破涕為笑,卻又忍不住嘮叨了幾句,“既然如此,我給你這些東西,你也別告訴長姐了,自己偷偷收著,只說是你自己賺的,慢慢貼補到家用里去吧。若是讓長姐知道了,只怕也是不肯要的?!?/br> “那、那好吧!多謝姨母!”三郎無奈,只能收下那小匣子,見賢妃依然擔(dān)憂不已,便拉著她,慢慢將他們母子倆在清河縣的生活挑揀著好玩的細細說了一些,直到天色將晚,這才帶著賢妃賞賜的其他東西一起出宮去找大哥不提。 就在三郎與賢妃說話的時候,承明殿內(nèi),皇帝陛下也在與王鯤風(fēng)說著什么,只是,看這對父子兩的表情就能發(fā)現(xiàn),他們談話的內(nèi)容,應(yīng)該不太愉快。 “逆子!這就是你與父皇說話的態(tài)度?”皇帝陛下冷著臉喝罵道。 “陛下不是早知道兒子就是這么個脾氣嗎?不過也是,太子殿下有親爹手把手的教導(dǎo),自然忠孝仁義、卓爾不凡,不像我,沒爹沒娘,自然就是個不知禮數(shù)的野妖……”王鯤風(fēng)冷笑。 貓大爺脾氣一上來,竟是連聲“父皇”也不肯叫了,直接叫人家陛下了。 “放肆!”皇帝勃然大怒,習(xí)慣性地便將手邊的茶盞拿起來砸了過去。 不過,他怕是忘了,眼前這個大兒子素來無法無天慣了的,哪里會站在那里任由他打罵?王鯤風(fēng)一個閃身躲過迎面而來的茶盞,面上便帶了一絲不耐煩。 “陛下,您有什么便說什么吧,這樣打啞謎,兒子沒讀過幾本書,實在是不知您話中的深意,您要再不說,那兒子可就走啦?天色已晚,兒子也該帶郡王妃回驛館歇著了,再遲便沒得熱水沐浴了。” “你你你……”皇帝陛下顫抖著手指著他,差點被氣出帕金森。 偏偏又找不出什么話來叱責(zé)他。 王鯤風(fēng)說的沒錯,這些年來,他這個父親確實對他和三郎關(guān)心得不夠,府里的孩子們請來教書的都是當(dāng)世大儒,時不時還要參加各種權(quán)貴子弟的文會、賽詩會等等,也只有王鯤風(fēng)和三郎,從小便生活在別院,也不曾有人想到給他們倆請個先生,王鯤風(fēng)能認得幾個字就已經(jīng)不錯了,他還能苛求什么? 這一刻,皇帝陛下的心里,不由得對溫婉賢惠的皇后也產(chǎn)生了一絲不滿。他日理萬機,孩子們的事情自然無法考慮周全,皇后作為后宮之主,在潛邸的時候也是王府的女主人,怎么竟連這一碗水都端不平? 想到自己方才各種暗示,王鯤風(fēng)都是一副“你說的字我都聽得懂,但是連起來就不知道是啥意思”的表情,簡直都被氣笑了。 罷了罷了!還是說得更淺顯些罷~這孩子大概是真不懂,不是故意氣他的。 “東海之濱,與我朝海峽之隔的瀚嵐國,屢次假扮海盜擾邊,漁民不堪其擾,漁獲大減,引得如今皇城的海鮮漁獲都大大地漲價了,十年前一斤海蟹運到皇城,不過兩百個銅板,現(xiàn)如今竟是連五兩銀子一斤,都只能買到品相一般的海蟹了,更別提那些海中的大魚了,宗親們連年在朝堂上上折子,請求朝廷發(fā)兵攻打瀚嵐國,只可惜先帝優(yōu)柔寡斷,一直不肯決斷此事?!?/br> “如今國泰民安,我朝又有大批賦閑在家、無所事事的半妖,與其讓他們留在國中惹事,朕想著,倒不如給他們謀個出身?!?/br> “朕已與皇室宗親議定,此番朝廷征兵,主要是要征集一批擅長水戰(zhàn)的半妖,若有自愿參軍的,便賜予戶籍冊子,有立功者,與尋常將士一般獎賞,若有大功于國,裂土封侯、加官進爵也不在話下?!?/br> “您的意思是讓兒子也去參軍?”王鯤風(fēng)撇嘴,對這個提議一點也沒興趣,他一個正準(zhǔn)備成親的半妖,又不曾發(fā)愁生計,合該與他家河蚌相伴廝守,作什么好端端的跑去當(dāng)兵?說什么裂土封侯,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清河郡王了好不好?難道還能給他個親王?就算陛下答應(yīng),只怕宗親也不肯答應(yīng)的吧? “廢話!讓你去是為了做個無名小卒嗎?”皇帝陛下冷哼一聲,“那些半妖們桀驁不馴慣了,若是派些血統(tǒng)純正的妖族去統(tǒng)帥他們,只怕反倒會適得其反,到時候鬧起來,別瀚嵐國沒打成,倒是給咱們招來一股半妖義軍。” “您知道就好?!蓖貊H風(fēng)不厚道地在肚子里笑了笑。 “所以,我打算讓你去領(lǐng)一支東征軍,先行攻下瀚嵐國距我朝海岸最近的幾個海島,宗親們的脾氣你也是知道的,若是朕無端端給你封賞,只怕那些老東西便要撞柱子了,你若立下大功,朕也好給你升一升爵位。” “沒有爵位,兒子也能過得好。”貓大爺習(xí)慣性地在他爹面前就叛逆了。 “沒有爵位也能過得好?”皇帝陛下都被他這番話給氣笑了,“你怕是忘了今日在正陽宮內(nèi),你那個河蚌精受的那些委屈了吧?” “如今你只是個沒有實權(quán)的郡王,你母后想攔著你們便攔著了,便是隨意找個由頭當(dāng)場斬殺了,誰又能給你們伸張冤屈?” “可是,你若是得到宗親認可的親王,今日正陽宮內(nèi),試問你母后可會這般毫無顧忌地攔住你們?” “若你手握兵權(quán),御林軍又豈敢這般羞辱與你?” 王鯤風(fēng)半垂著頭,看著自己因常年cao勞而變得粗糙的掌心一言不發(fā)。 他一直以為憑著自己的能力和本事,不靠皇室,也能照顧好乳母和阿姌,也能保護好他的河蚌,可是今天,現(xiàn)實狠狠給了他兩巴掌! 他自以為的力量,在赫赫皇權(quán)面前,屁都不是!連皇后身邊的嬤嬤都能想把他們怎樣就怎樣,因為他的自大,他的驕傲,還差點害死了河蚌! 他當(dāng)然知道那個女人為何要攔著他們,不過是見不得自己過得好罷了,他從前給她帶來的屈辱,大概是一輩子也還不掉的,見到他一次便忍不住想起從前那些屈辱與不甘,當(dāng)年若不是生下他這個半妖,太皇太后又豈會有借口將那兩個側(cè)妃送進王府?她又怎么甘心看到他與河蚌恩愛不離? 皇帝見他神色有些松動,暗暗嘆息一聲,如果可能的話,他也不愿意拿這件事去戳他兒子的傷口,皇后表面上對幾個半妖子女十分關(guān)懷照拂,實際上,皇帝知道,這對母子簡直就是上輩子的死仇,也不知道是什么孽緣,這輩子竟然成為了母子倆! 頓了頓,皇帝從袖子里摸出一個精鐵制成的護符,按動機關(guān),拆成兩半,將其中一半塞到王鯤風(fēng)手中:“拿著罷!有了它,才能保護你想要保護的那些人?!?/br> 拆開的半個虎符,帶著一些棱角,攥在手心里,硌的人從手心一路疼到了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