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前男友成了我的黑粉_第113章
尤耒的聲音在十來平米的室內(nèi),平平淡淡,聽著卻震耳欲聾。 “去參加海選的時候也是,你約我去,我那時候想,來了,我的機(jī)會來了。你總讓我?guī)兔茨氵x的曲子,甚至讓我看你的原創(chuàng)編曲……我那時候想,你難道就不怕我做什么嗎?如果你知道了我是個什么樣的人,你還愿意這樣靠近我嗎?” “……” “但是我不會讓你知道,因?yàn)槲腋杏X到了,你好像喜歡我?!?/br> 廖文瑞心里最脆弱的那根弦,猛地繃緊了。 “就算不是喜歡,好感也總是有的吧?!庇锐缯f,“我利用了你,你很會鉆研,有門路,跟著你,我就能得到很多的照拂。但是之后,過了庚娛的海選,到半決賽的時候,有個副總提前告訴我,半決賽,我注定是要被刷下去的。這回連你也沒法幫我了?!愫髞硪仓牢易隽耸裁?,只要睡一覺,我就能得到我想要的東西,多劃算?但是我想了整整一個晚上,我怕事情會暴露,我怕你知道了會看不起我,但是最后,我還是屈服了……” “人一墮落,什么臉皮,什么狗屁尊嚴(yán),算什么呢?說實(shí)在的,為了保險,我后來又和她睡了幾覺。每次從賓館出來,我都不敢回去見你,我怕你問我比賽準(zhǔn)備得怎么樣了,怕看見你的眼睛,里面干干凈凈,什么都沒有。那時候我恨自己,也有點(diǎn)恨你,甚至開始恨這個世界?!?/br> “……別說了,”廖文瑞喉頭哽咽,肩膀劇烈地顫抖著,“別說了?!?/br> “也許之后我喉嚨里的東西,是我的報應(yīng)?!庇锐绱怪^說,“從我發(fā)現(xiàn)它,我就開始慌張。它長的位置太危險了,如果要摘除,一定會割傷聲帶。如果我不能唱歌了……我還能做什么?庚娛只想捧你,我和穆海只是你的陪襯,這一點(diǎn)我非常清楚,他們不會留一個沒用的歌手?!?/br> 所以他選擇了去討好高層,想求一個退路。但那次也被廖文瑞打斷了,那個女人惱羞成怒,徹底斷了他的后路。他被公司打發(fā)了一筆違約金,就這樣掃地出門。 那時候他幡然醒悟,失去了庇護(hù),沒有了廖文瑞,他就什么也不是。 之后的幾年,他躲在市井里,看著廖文瑞一路飛升,成了新一代的小天王,甚至唱到了國外。 廖文瑞閉上眼睛,鼻翼闔動著,他捂住了自己的雙眼,沒讓眼淚流出來。 尤耒也說累了,他小口喘息,內(nèi)心似乎承受了極大的煎熬。 “人生怎么談得上公平呢?”尤耒的語氣里似乎還存在著殘余的恨意,“我自恃有才華,以為只要出來拼了,就一定能出人頭地??墒堑搅送饷?,我才知道我是那只井底之蛙,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他只是那么多北漂族中的一個剪影,像其他同類一樣掙扎,茍延殘喘。他得到了廖文瑞的救贖,這或許是幸運(yùn),但他也被這顆過于刺眼的太陽重新逼進(jìn)了更黑暗的角落。 “你不該認(rèn)識我,文瑞?!庇锐缯f,“我應(yīng)該是你人生中最大的一個污點(diǎn)吧?!?/br> 廖文瑞沒有說話,他的胸腔中各種情緒涌動,已經(jīng)沒有什么語言能夠表達(dá)。 “你幫過我那么多,我卻不領(lǐng)情?!庇锐缯f,“對于我來說……對于那時候的我來說,和你相處的每一秒鐘,我都像踩在刀尖上。我不敢再接受你的恩惠,你越是對我大方,我就越能感受到我的無恥。我逼自己去想,你之所以還會幫我,是因?yàn)槟阆肟次业男υ?,是你想消遣我,施舍我,看我像個爬蟲一樣活著。只有這么想,只有抹黑你,我才能得到一點(diǎn)安寧?!?/br> 廖文瑞的手心里一片濡濕。 “但是啊,后來我接受了張魏歡的橄欖枝……接觸了張家,我才知道什么叫真的爬蟲,什么叫完全喪失尊嚴(yán)。” 涉及到了張家,廖文瑞放下手掌,睜大了通紅的眼睛。 他希望尤耒能多說一點(diǎn)關(guān)于張家的事,他好知道一些內(nèi)情。但尤耒卻適時閉了嘴,仿佛被下了禁制。 “張家為什么要這樣對你?”廖文瑞只好主動發(fā)問,“他們都對你做了些什么?” 尤耒徹底癱坐在地上,搖了搖頭。“他們逼我做的事,我沒有全聽他們的,因?yàn)閺埼簹g……確實(shí)還算喜歡我,她給了我一把保護(hù)傘,但是我也……答應(yīng)了幫他們做一些事?!?/br> 廖文瑞的心漸漸冷了下來。尤耒說的很委婉,但他還是猜到了他做過些什么事。 “我說想要祈求你的原諒,其實(shí)也知道,你不可能會原諒我?!?/br> 廖文瑞點(diǎn)點(diǎn)頭:“我不可能原諒你,尤天齊,我已經(jīng)開始恨你了。” 為什么要告訴他這些,為什么要把他回憶里最后的一點(diǎn)僥幸也掐死了?廖文瑞切身感受到了尤耒的殘忍,他對自己殘忍,對別人也殘忍。偏偏這樣一個殘忍的人,命途多舛,也把自己逼向了極端。 “你每次叫我天齊的時候,”尤耒的嘴唇有些發(fā)白,額頭上冒出了點(diǎn)點(diǎn)的汗珠,“我都……有點(diǎn)高興。” 廖文瑞深呼吸,竭力讓自己看上去沒有那么激動。 “你那次問我,有沒有后悔,我說天下沒有后悔藥……”尤耒頻頻抬手擦汗,“因?yàn)槲矣X得我不配后悔,竇玏之前說,路都是我自己選的,我落得什么結(jié)局,都是我活該?!?/br> “他什么時候跟你說的?”廖文瑞皺眉,竇玏從來沒和他說過他單獨(dú)和尤耒見過面的事兒。 “上次在百花獎,”尤耒說,“我們碰見了?!?/br> 廖文瑞記起來,那次竇玏是離開了挺久。 “本來他看起來不想理我,但是最后又叫住我,讓我不要再打你的主意?!庇锐缧α?,“這小子,很看重你。聽說還為了你,半夜喝醉酒去打架?” 涉及到竇玏,廖文瑞有些警惕地看著他。 “這句話,由我來說確實(shí)不合適,但是我是真的覺得,你選擇和他分開,選對了?!庇锐缇徛卣f。 “你站起來吧,不要跪著了?!绷挝娜鹂此纳眢w狀況不太好的樣子,終于還是說,“我不想攙你,你趁自己還能站起來,就自己來吧。” 尤耒聽完就笑了。“謝謝你?!?/br> 謝謝你這么仁慈,到了這個關(guān)頭,還記得幫我找臺階下。 尤耒一步一步離開了,廖文瑞就站在原地,看著他有些佝僂的背影。 門被打開了,外面空無一人。尤耒的手指握在門把上,骨節(jié)泛白。 這一瞬間,廖文瑞的腦海里,突然冒出來了一個想法。尤耒這次來找他,與其說是尋求他的原諒,不如說更像是在交代遺言。 “你等等!”廖文瑞猛地叫住他,語氣里的嚴(yán)肅令他自己震驚,“尤天齊,你打算干什么!” 尤耒沒有回頭,身形也沒有動。 廖文瑞說:“如果你想不開,我只會更瞧不起你?!?/br> 尤耒壓低了嗓子,又像哭又像笑,他仍然沒有回首,語氣和緩道:“放心吧,我也只是,想尋求一個了結(jié)?!?/br> 廖文瑞勉強(qiáng)壓住自己的心悸,冷靜地說:“我不會同情你,連你也不會同情自己吧?如果真的覺得自己做錯了,回頭是岸,也來得及,只要離我遠(yuǎn)遠(yuǎn)的,就行?!?/br> “以前我對你說你變了,現(xiàn)在我收回那句話?!庇锐绫硨χ?,揮了揮手,然后關(guān)上了門。 什么意思? 他這樣搞得廖文瑞有點(diǎn)火大,但是再冷靜想想,就覺得尤耒今天雖然又給了他致命一擊,但心里那個膿包,被這把尖刀刺破,反而異常地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