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夫人逆推紅樓夢_分節(jié)閱讀_45
不等這邊動身,上面卻來了人。吏部侍郎和傳旨太監(jiān)一起帶了浩浩蕩蕩的一群人,居然都是來“實習(xí)”的今科舉人,原來圣上還要他繼續(xù)連任,這次不僅又給他撥了兩個縣,還給了他一批人。 賈赦在溪縣六年,頭三年江南稅收一年高過一年,第二個三年竟然是往年的一番半。江南魚米之鄉(xiāng),主產(chǎn)水稻,種植的好了,一年可種兩季水稻,再往南部還能收三熟。往年一畝水稻最多二三百斤,三七的稅,國家一畝地能夠有二百來斤的收成,這還得保證底下人不截留,顆粒歸倉才行。 賈赦上任頭三年稅收增長與商業(yè)和隱形收回的稅務(wù),南北商鋪獲利的不僅僅是那些入股的人家,還帶動了周邊的城鎮(zhèn)及農(nóng)村的商業(yè)發(fā)展,普通百姓們多了副業(yè)收入,往常的收稅難問題也得到很好的緩解。其實最苦的就是老百姓,種地吃不飽,種棉沒有衣,平常年若果沒有結(jié)余存點(diǎn)錢,稍一有短缺就要賣兒賣女,何況災(zāi)荒年月,更是只能各自逃命。 貨物的流通平息了物價上漲,即使災(zāi)年一般百姓也不用掏更多的銀子買一樣的東西,把一些亂漲價的商家逼的不得不規(guī)矩掙錢,百姓可以省些錢攢下來應(yīng)急。 南北商鋪越開愈大,吃住行一條龍,卻從來不掙昧心錢,還有專門的農(nóng)副產(chǎn)品收購處,收購百姓的余糧,雞鴨魚rou等各種土特產(chǎn),還有山珍,草藥及野味等,價格也給的公道合理,童叟無欺,因他的存在日子越過越好的百姓何止幾萬? 賈赦第二個任期是江南糧食的大幅增產(chǎn),這可比頭三年更讓圣上喜歡,一畝地只多收一百斤糧食,那半個江南的收成就可以讓他度過一個平安的災(zāi)年,何況那些種稻子的土地,原來都是荒草湖灘,冬閑的時候還的貼補(bǔ)銀錢整理,夏季雨澇修補(bǔ)河堤更是花去庫銀無數(shù),平常還得派人監(jiān)督百姓們防火患水患蟲鼠蛇蟻,可如今它們統(tǒng)統(tǒng)變成了高產(chǎn)糧田,這些糧食可以說是憑空白撿的純增長,這還不算那魚蝦蓮藕菱角桑麻和豬牛羊等,更是多收了許多的副業(yè)稅。 賈赦在溪縣任職還有另一個隱形的改變,賈赦不腐不貪,臨縣的官員也不敢多占多攤,臨縣的臨縣也受到影響,一個人帶動一大篇,半個江南都有了連鎖反應(yīng)。地方上百姓對官員的怨言少了,官員們也感嘆百姓的日子好過之后稅也好收了,竟然是雙贏的局面,這可是幾百年少見的事情。 官氣濃、民風(fēng)正,老百姓不缺吃和穿,這不正是一個憂國憂民的皇帝最高的期盼嗎? 可這些都是因為賈赦做官而改變。 賈赦已經(jīng)連任兩屆,再任一屆已經(jīng)是極限,且圣上也想看看,賈赦如果放在別的地方,會不會給他帶來別的驚喜。 圣上舍不得他帶來的影響就此曇花一現(xiàn)。思來想去,賈赦都能把賈珍改變,從他那里走出去的幕僚書辦也都為他們的新主子立功不小,為何他不多派些人給他,讓他好好的開個學(xué)習(xí)班? 賈赦一人可以帶動半個江南,哪怕這些人里面再出兩三個這樣的人,那不是可以讓半個國家國泰民安? 好吧,看著眼前的幾十個人頭,賈赦、賈珍包括賈璉俱都傻了眼,這是讓他帶徒弟的節(jié)奏?自家都還是指望著別人教導(dǎo),現(xiàn)在竟然可以升級做老師了?賈赦有些昏頭腦脹,這圣上也是太看得起自己了吧?他習(xí)慣性的去看邢薇,跟她爭取意見。 因為是接旨,邢薇有幸光臨這種震撼的場面,心里不禁為這皇帝點(diǎn)贊,他雖然疑心重了些,可到底是個明白人。見了賈赦的征詢,微微點(diǎn)頭,人來的來了,他們還能把人趕走不成,就跟往常一樣,當(dāng)他們是跑腿的“小廝”,出主意的“幕僚”,挖渠的“民工”,倒是免了自家開工錢。 邢薇想到這里,免不得讓賈赦去問這些人的衣食住行該怎么辦,自家雖然有些錢,可也不能平白無故的養(yǎng)著這些人白吃白喝。 賈赦立即就問了那吏部侍郎,正是許奎,許奎翻了翻白眼,你家這么有錢,還缺這一年幾百兩銀子給他們吃喝?但賈赦既然問到了,他也不得不答,“你幫著給他們安排下住宿,這錢從財政上走,剩下的吃喝,不用管,他們本就有津貼補(bǔ)助。”這些“如夫人”本就有功名在身,拿著吏部的月錢,因為這次事出突然,還是圣上欽點(diǎn),所以掙破頭來的都是有些門路的富家子弟,并不缺少銀錢買吃買喝,連隨身伺候的人都不用管。 許奎又道,他要留下幫助賈赦管理這些舉人,他們都是二甲以外的“如夫人”,能夠有這個機(jī)會,也是托圣上的“靈機(jī)一動”。吏部也是頭一次遇到這樣的事情,也有人想要借著賈赦的光升升官,于是就有了這個帶隊駐留的名額。賈赦聽了點(diǎn)頭,這樣更好,自己更省事了,把這些人丟在空著的衙門里,自家連看都不用看,只等著有活的時候讓他們?nèi)プ觯故鞘×私o民工們付工錢。 賈赦和許奎的話聲音不小,立在賈赦旁邊的邢薇能夠聽見,心里默默的點(diǎn)贊,這兩口子都一樣,能用這些人就可以省下銀子請民工了,倒是極劃算。 許奎留下,只剩下傳旨太監(jiān)回京復(fù)命,賈赦如今新任務(wù)在身,不可能丟下他們送兒子回京,便把兩個兒子托付給這薛太監(jiān),他可是圣上身邊僅次于大總管的第一人,因為傳旨需要,身邊還帶著羽林軍,沿途都有官府衙門接送保證安全,賈璉和賈瑛跟著他們那是再安全不過的了。 于是等薛太監(jiān)走的時候,就拖拖拽拽的帶了十幾條船,賈璉和賈瑛隨身的從人和物品外,有給圣上的孝敬,張家的禮物,榮國府的“家用”寧國府的補(bǔ)品,其他親戚朋友們的節(jié)禮,還有些商鋪里極為貴重的貨物等等,當(dāng)然,其中不乏給薛太監(jiān)的“謝禮”,還有羽林軍眾人的隨喜物等,半點(diǎn)也沒有浪費(fèi)這羽林軍的“免費(fèi)”押運(yùn)。 要不是“壓縮”又“壓縮”,這船的數(shù)量還得翻翻,總之這兩口子臉皮厚,既然麻煩了人家送兒子,索性一起帶了孝敬和禮物,免得勞動旁人也是麻煩。 不說賈璉和賈瑛回京,先說這賈赦帶班。 許奎仗著圣上的臉面,硬是爭得這趟下江南,賈赦做官六年沒挪窩,他卻是蹭蹭坐火箭般往上竄,要不是六部輪了個差不多,現(xiàn)在恐怕已經(jīng)入了內(nèi)閣。 許奎這人自來熟,仗著他比賈赦長那么幾歲,舔著臉的對賈赦各種吩咐要求,硬是不去住衙門,當(dāng)然,他的身份和地位在那里,也不可能安排他去衙門和舉人們同住,可是他卻挑了緊挨著賈赦書房的地方住,讓他和孫太醫(yī)住隔壁都不肯。 賈赦的書房倒是沒有什么見不得人的東西,倒也不怕人看,里面的書倒是不少,他基本上都不看,這里只是為了便于邢薇參政,又與內(nèi)院相連,圖個方便而已。 其實賈赦所有的政務(wù)幾乎都是透明的,——既有孫太醫(yī)的原因,還有眾幕僚的緣故。 賈赦自己又不會處理很復(fù)雜的政務(wù),都是靠聽取別人意見來拿主意,他如何能夠瞞著眾人不告訴?再者,人隱瞞別人事情無非是那些見不得人的利益所得,賈赦又不貪不占的還倒搭錢做官,還怕別人知道他花了多少銀子出去不成? 賈赦應(yīng)付許奎,邢薇去想如何安排這些舉人的衣食住行。 他們到底都帶著貼身伺候的人,這些人的吃穿自然都?xì)w他們的主人來負(fù)擔(dān),可是這樣一來,原本六十五個舉人的隊伍就擴(kuò)大到了快二百多人,——因為出遠(yuǎn)門,一走最少三年,家里人不放心,給他們帶的不止一個小廝。 當(dāng)然,邢薇看了這些名單是很喜歡的,人越多,只是一開始麻煩些,等到后來做活的時候就高興了,且這些小廝們總是比他們的主子好用,個個都是干過活的,用起來更是順手。 讓舉人老爺做白工,只是說說而已,這些舉人身上都有功名,又是從來沒有干過活的人,賈赦哪敢真的讓他們下河挖渠,下田插秧,真要累壞一個兩個的,可是惹了大麻煩。 這些小廝就不同了,他們是替主子干活,都不用賈赦說,你愛干不干,干還得干好了,這些人應(yīng)都有心理準(zhǔn)備,只看那小廝中黑白分明,一個細(xì)皮白rou,面巧嘴甜,手腳勤快,既能洗衣又能做飯,這明顯是伺候起居跑腿的貼身“丫鬟”,一個卻是渾身黝黑,膀大腰圓,一看就是做慣了活的,這就是替他們少爺干活下地的了。 好在衙門都空著,多少有幾個院子,邢薇公平對待,每個舉人分兩間房,至于他們怎么安排,各自隨意。睡覺卻是邢薇前世大學(xué)那種上下鋪,上面睡覺,下面衣柜,書柜,雜物間,舉人和小廝們的都一樣,這樣可以節(jié)省不少空間,屋子里就能夠多擺放些書桌椅子等物。 吃飯都好安排,大廚房統(tǒng)一配置,她只安排廚娘就成,其余的自然有衙門里安排,最麻煩的就是洗浴了,不可能每個舉人配個澡桶,就是有地方放,也沒有那么多人給他們燒洗澡水啊。 也不能嫌麻煩,每個院子里都弄個洗漱房,方便他們洗衣梳洗,又隔出若干個小包間來便于他們洗澡,反正他們家里已經(jīng)有這個,技術(shù)成熟,也不麻煩,且南方溫度高,房上曬的水春夏秋基本上不燒就能用,冬天也可以集中燒水,省力多了。大淋浴間改成小包房,只因為這個時代的人講究,即使洗澡,也不會在人前。 淋浴間旁邊就是廁所,水槽式的便池和淋浴間的下水道相連,只要有人洗漱排水,廁所里的糞便也可以順帶沖走,干凈衛(wèi)生還方便。 都安排成這樣了,還是有人不滿,提出在外租房自住,賈赦也不攔著,有錢人家的公子就是矯情,反正又不花他的錢,還能給當(dāng)?shù)氐陌傩斩鄴晷┳饨?,為嘛不干?/br> 忙忙亂亂之間,一個月時間久這么過去了,等舉人們都安置好了,賈赦和邢薇才覺出身邊少了些什么,兩個兒子都不在身邊,可不就空了一半。 邢薇扶著隆起的肚子,默默的思念賈瑛,這還是他頭一次離開自己,也不知道習(xí)不習(xí)慣。 賈赦也低頭默想,兩個兒子恐怕早就進(jìn)了京城,這會是在張家,還是回了榮國府問安? 卻說賈璉和賈瑛被安排在薛太監(jiān)的大船上,就住在薛太監(jiān)旁邊,方便照顧。 賈璉倒是坐過晉王的大船不稀奇,賈瑛頭一次出遠(yuǎn)門,這種大船只見過沒坐過,心里稀罕,先在他們住的甲板上跑了個遍,賈璉擔(dān)心他的安全,一直吊著跟在他后面。 薛太監(jiān)少了命根子,年紀(jì)又不小了,混的也可以,正是特別喜歡小孩的時候,聽到孩子嘰嘰喳喳的說笑聲,在房間里坐不住,出來觀看,便看到這兄弟兩個一前一后的說笑著邊跑邊玩。 榮國府的事情鬧得滿城風(fēng)雨且還不是一次兩次,薛太監(jiān)自然有所耳聞,開始聽聞賈赦只把兩個孩子送往京城,還以為他有別打算,再聽他說只是自己不會教孩子,送他們?nèi)埣易x書,薛太監(jiān)啞然。 圣上都把舉人送到賈赦這里學(xué)習(xí)了,他還不會教孩子,那賈珍是如何轉(zhuǎn)變的? 算了,人家家世高,不像自己,別說讀書,因為家里實在過不下去了,連飯都沒得吃,才切了命根子有了今天。 雖然不后悔,可也是有遺憾,這輩子不能傳宗接代,死了無人捧靈引幡,連身子都不得全。 賈璉陪著賈瑛閑逛,便看到了薛太監(jiān),見他正微笑著看著他們,便招呼賈瑛過來給他見禮,并不以他是個太監(jiān)就有所怠慢。 賈瑛并不認(rèn)生,仰頭看著薛太監(jiān)就道:“伯伯,我能去看看其他地方嗎?”薛太監(jiān)其實不小了,但他因身體原因,面白無須又已經(jīng)居上位多年,平時注重保養(yǎng),現(xiàn)今看上去也就三十多歲的樣子,賈瑛在縣里習(xí)慣性的以年齡大小叫人,年長的叫爺爺,年輕的喊叔叔,比父親大些沉穩(wěn)的都叫做伯伯。 薛太監(jiān)被喊的身子一酥,他想傳宗接代的孩子都想的瘋魔了,這被人喊了伯伯,心里便酥麻一片,不由自主的笑著道;“可以,你喜歡就可以隨便看。” 賈瑛見他和善,越發(fā)的往他身邊鉆,得寸進(jìn)尺的上前邀請他;“伯伯,我們一起看吧,好大的一條船?!?/br> 薛太監(jiān)啞然,因為宣旨,他坐的自然是官船,雖比不上圣上的龍船,卻也夠氣派威嚴(yán)?!昂?,咱們一起去看大船?!?/br> 賈璉也不阻攔賈瑛,一直含笑在一旁看著賈瑛和薛太監(jiān)互動,臨走前邢薇拜托他照顧賈瑛,還有過交待,賈瑛性子不同于他,說是回京跟他外公讀書,恐怕也只是一時新鮮,學(xué)就學(xué),不學(xué)請不要太勉強(qiáng)管,她也不指望他將來替她爭什么榮,帶什么冠,一切都讓他順其自然。 既然要順其自然,賈璉自然不會上前教訓(xùn)賈瑛的冒失大膽,看薛太監(jiān)歡喜的樣子,賈璉嘴角也帶著笑,只要他開心就好。 白天逛了一天,夜里賈瑛睡覺很不安,賈璉原本就擔(dān)憂賈瑛頭次離開父母怕他睡不安穩(wěn),便執(zhí)意跟賈瑛住一個房間,此時正摟著賈瑛,聽到他夢囈連連,連忙把他叫醒,問他:“想娘了?”頭一次離家的孩子,有幾個不想娘的,賈瑛已經(jīng)算是糊涂的,白天瘋了一天都沒有那種離家的思念。 才不過跟著賈赦住了兩年,賈璉心里就像是跟他住了十年,再次離別,心里竟然十分惦念,他竟然十分的羨慕賈瑛的沒心沒肺,果然如繼母說的,一覺睡到天亮,也是一種福氣。 賈瑛嗯了一聲,“二哥,我想娘了,怎么辦?” “要不我們明天下船,我送你回去?”賈瑛初決定跟賈璉回京讀書的時候,一家人都不贊同,也是他執(zhí)意,大家才妥協(xié),可賈赦和邢薇放手了,賈璉心里還是有些質(zhì)疑,賈瑛才多大,平時又嬌慣著,說不定什么時候就改了主意,要回家轉(zhuǎn)。 “不回去,”賈瑛似乎流了淚,用手背去擦,卻依舊嘴硬的堅持著:“男子漢大丈夫,說出來的話怎么能反悔?” 賈璉嗤笑了一聲,心道,你才多大,就男子漢大丈夫了?“好,不回去,咱們睡覺啊,睡著了就不想娘了。” “我睡不著啊,二哥,”賈瑛轉(zhuǎn)了幾轉(zhuǎn),還是翻過來跟賈璉訴苦。 賈璉想了想,忽然道,“你等著?!闭f罷穿鞋下去把燈點(diǎn)著,在他們屋里的行李箱里翻了個東西出來,因為蠟燭少,光線不大好,黑乎乎好大的一個。 “給你,”賈璉遞到賈瑛手里,他才看見,這是娘常抱著的那個抱枕布偶,放在鼻子跟前使勁一嗅?!坝心锏奈兜馈!甭曇舳紟е澮簦膊恢朗菤g喜,還是想哭。 “可以睡了嗎?”賈璉也不仔細(xì)去看,既然他決定了要離開父母,就要接受這種分別之疼,長大總是要付出代價的。 “嗯,”賈瑛抱了抱枕,蜷縮成一團(tuán),賈璉熄滅蠟燭,重新回到他身邊,這孩子已經(jīng)全身放松,應(yīng)該是入了夢鄉(xiāng),睡的可真快。賈璉是真的開始羨慕賈瑛,不說其他只這睡眠的速度,他從什么時候起,已經(jīng)養(yǎng)成了夜班讀書,不到時候竟然沒有睡意,有時候功課沒有做好,即使睡著了還半夢半醒。 早上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賈瑛見賈璉已經(jīng)起來梳洗過了,整個人都清爽干凈,不由的咧開嘴笑道:“二哥早。”“早,”,賈璉上來幫他穿衣,賈瑛倒是沒有推辭,雖然他三四歲的時候就會自己穿衣帶帽,可邢薇偶爾還是把他當(dāng)做小孩子,會搭把手幫他,他也很愿意享受那種被母親關(guān)心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