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堂春[古風(fēng)]_分節(jié)閱讀_109
他和丁小五都是趙青心腹,自然知道侯夫人尹氏是過來商議自家大人和孫大姑娘的婚事,因此辦事都很用心,輕易不肯出了差錯。 到了傍晚時分,趙青正在東廳內(nèi)處理公事,丁小四進(jìn)來回話:“大人,小的接著侯夫人了,小的已把侯夫人以及跟著侯夫人侍候的人都安頓在了縣中驛館!” 趙青想了想,起身道:“隨我去拜見侯夫人?!?/br> 永平縣驛站給定遠(yuǎn)侯夫人收拾出的是一處三進(jìn)的院落,第一進(jìn)院落住著跟來的管家、家人和小廝,第二進(jìn)院落是跟來侍候的婆子和家人媳婦,第三進(jìn)院落才住著侯夫人尹氏和貼身侍候的五個大丫鬟。 丁小四丁小五隨著趙青穿過前兩進(jìn)院子進(jìn)了第三進(jìn)院子,一路上見那些尹氏親信的管家、家人和小廝衣履鮮明,皆身著綢緞;那些婆子媳婦和丫鬟都穿金戴銀身裹綾羅,不由心里都有些忿忿不平。 京中侯府人人皆知侯夫人尹氏加進(jìn)來時雖然號稱十里紅妝,實際上都是些虛的,常常家常開銷都入不敷出,還得穆老夫人接濟(jì)??勺詮哪吕戏蛉巳ナ溃蛉税哑牌拍吕戏蛉肆艚o趙青的遺產(chǎn)全抓在了手里,不僅她手面大得出奇,她的親信們也都闊綽極了。 想到這些人花用的都是自家大人的銀子,丁小四和丁小五心中極是不平,彼此看了一眼,卻都沒有說話。 大人以前是年紀(jì)小,又不愿讓侯爺為難;如今大人要成親了,侯夫人難道還能繼續(xù)霸攬著大人的產(chǎn)業(yè)? 侯夫人尹氏此時正舒舒服服歪在第三進(jìn)院落正堂的錦榻上,大丫鬟素蓁正拿了美人拳,一下一下地為她敲腿,另一個大丫鬟紅梅正用白挑線汗巾子鋪在她的肩頭,輕輕為她按捏著肩膀,屋子里赤金香爐里焚著百合香,煞是好聞。 管家順福娘子進(jìn)來回報道:“夫人,二公子已經(jīng)過來了,正在外面候著呢!” 尹氏閉著眼睛沒有說話,繼續(xù)享受著丫鬟的服侍。 她這個小叔子,心眼忒多了,從小就知道提防著她。如今趙青剛剛做了個芝麻綠豆大的小官兒,就想趁機要挾她這個做大嫂的,哼,想得美!先晾他一陣子,讓他知道上下尊卑! 過了良久,尹氏覺得把趙青晾得足夠久了,方道:“請他進(jìn)來吧!” ? ☆、第八十章 夜晚絮語 ? 趙青進(jìn)來之后,向尹夫人端端正正行了個禮,在靠東墻的圈椅上坐了下來。 尹氏歪在那里,慢慢由兩個大丫鬟攙扶著倚著靠枕坐了起來,卻并不開口。 趙青眼觀鼻鼻觀心端坐在那里,也不說話。 一時堂屋里有些靜。 尹氏坐起來之后,大丫鬟紫菊用托盤端了一盞清泉白石茶和一盞江南鳳團(tuán)雀舌芽茶走了進(jìn)來。 大丫鬟素蓁接了清泉白石茶奉給了尹氏,又把另一盞江南鳳團(tuán)雀舌芽茶奉給了趙青,心道:這個二公子生得可真俊俏啊,和侯爺一點都不像! 她不禁又看了趙青一眼,發(fā)現(xiàn)趙青的眼睫毛很長。 趙青掀開蓋碗,撥了撥上面的浮沫,然后把茶盞放在了手側(cè)的小幾上,抬眼看向尹夫人,一臉沉靜:“大嫂,明日就遣官媒去孫家溝提親吧!” 尹氏端起茶盞抿了一口,把茶盞遞給素蓁,看著素蓁放下,這才緩緩道:“婚姻乃人生大事,豈能如此草率?你且寫了那孫氏的八字過來,容我尋人問詢一番?!?/br> 趙青對此早有準(zhǔn)備,他微微一笑,沉聲道:“大嫂,穆家十二哥早拿了我和孫氏的八字讓懷秀大師看過了,懷秀大師說無礙的?!?/br> 他笑著看著尹氏,道:“懷秀大師如今正在東京大相國寺掛單,等大嫂回了東京,自可問詢?!?/br> 尹氏低頭含笑道:“可父親還在滄州任上……” 趙青一臉真誠:“此事還需仰仗大嫂代為斡旋?!?/br> 尹氏坐在那里,撥弄著手指上戴的寶石戒指,含笑道:“阿青你剛過了十七歲生辰,年紀(jì)還小,你大哥和我這做嫂嫂的實在是不放心??!” 趙青聞弦歌而知雅意,當(dāng)下道:“大嫂,自是待我滿了十八歲,才算真正成人?!?/br> 他雖已認(rèn)定慧雅為妻,可是如今這世道講究的是門當(dāng)戶對,個人要服從家族的一切決定,一切以家族為先?;垩懦錾淼臀?,如果大嫂不出面做主的話,他是很難說服父親和大哥的。 為了娶慧雅為妻,暫時損失一些財產(chǎn)又有什么。 兩人都沒把話說透,但彼此心中都明白得很,幾句話而已,已經(jīng)達(dá)成了初步協(xié)議,當(dāng)下說好讓尹氏在縣中驛站休息一兩日,再派遣媒人去孫家提親。 趙青離開之后,尹氏又緩緩躺了回去。 素蓁輕輕上前,拿了美人拳在尹氏肩膀上輕輕敲擊著。見尹氏似是心事重重,她笑著低聲道:“夫人,二公子要娶一個農(nóng)家女,彼此地位是不是過于懸殊了?。 ?/br> 尹夫人沒有說話。她這幾個貼身大丫鬟中,紅梅紫菊她們四個都是一直跟著她,用了多年時間才慢慢調(diào)教好的,惟有素蓁是她娘家母親前不久讓人送過來的,還不算很知根知底,因此她不愿對素蓁多說。 素蓁覷了尹夫人一眼,甜甜一笑,道:“夫人,要不奴婢明日想辦法出去打聽打聽這孫氏?” 尹夫人點了點頭:“那你小心些,別讓人發(fā)現(xiàn)什么痕跡?!敝褐朔侥馨賾?zhàn)百勝,她是得派人去打聽一二了。素蓁既然這么急著表現(xiàn),就讓她去好了。 那孫全娘子婆媳三人在慧雅家哭鬧了半日,慧雅和李mama只是閉門不理,在家里該做什么就做什么。 孫全娘子和兩個兒媳婦無計可施,只是撲在慧雅家大門外痛哭哀求。 到了最后,還是一個她家一個遠(yuǎn)房堂兄叫孫正涵的瞧不過去了,給她們出了個主意道:“我說弟媳婦,你怎能這個樣子?你們這樣越鬧,人家大姑娘越不會理你們,不如尋一個德高望重的婆婆或者mama做中人,去尋大姑娘好好說合說合,看她有什么要求!” 聽了孫正涵的話,孫全娘子如夢方醒,急急忙忙帶著兩個兒媳婦去了里正孫福家,懇求孫福娘子前去說合。 雨下了好幾天,好不容易放晴了,慧雅便在孫全娘子婆媳三人的哭鬧聲哀求聲中把做好的衣裙都洗了。因這些衣裙的材質(zhì)都是絲綢羅緞,不敢很在太陽下暴曬,便在背陰處晾了。 她和李mama正在院子里搭衣服,就聽到大門外有人敲門,接著就是孫福娘子那不緊不慢的聲音:“大姑娘在家嗎?” 慧雅知孫福娘子雖然家務(wù)不太好,可是人卻精明又厚道,怕是被孫全家央來做中人的,便笑著對李mama說道:“mama,等一下她要是問我,就說我被孫全娘子氣病了,在床上躺著呢!” 李mama會意,笑著點了點頭,低聲道:“你去吧,我把她引到堂屋去,這樣你也聽得到外面的聲音?!?/br> 慧雅把濕漉漉的手在月白松綾扣身小襖上擦了擦,躡手躡腳跑進(jìn)了自己臥室,脫了繡鞋,展開被子躺了下去。 李mama見慧雅臥室的窗子緊閉著,這才抬腳去開門。 慧雅躺在床上,有些無聊,便從枕邊拿了一個詞集隨便翻了一頁,一邊看一邊豎著耳朵聽外面的動靜。 孫福娘子在堂屋坐下之后,與李mama寒暄了沒幾句,便言歸正傳,問道:“大妹子,慧雅呢?” 李mama嘆了口氣道:“被孫全娘子氣病了,現(xiàn)今還在床上躺著呢!” 孫福娘子聞言,一臉擔(dān)憂:“那我趕緊去看看慧雅!” 李mama搖了搖頭:“唉,算了,別惹她生氣了……” 孫福娘子便把孫全全家人批罵了一通,然后道:“大妹子,孫全家人都知道錯了,托我來說合說合,讓我見見慧雅吧,慧雅有什么要求,盡管提!” 李mama裝腔作勢了半日,這才去臥室叫了慧雅起來。 慧雅整理了發(fā)髻和衣裙,見一切妥當(dāng),這才抬腳出了臥室,和孫福娘子見禮罷,她直接開口道:“大娘,我有兩個條件,若是孫全家都答應(yīng)了,我就去縣衙撤告;但凡孫全家有一條答應(yīng)不了,那撤告之事咱們就再也別提!” 孫福娘子忙道:“慧雅你講!” 慧雅端起茶盞喝了一口,在腦子里又整理了一番,這才開口道:“一,村西我那兩畝菜地,如今地里被孫全家種了些蘿卜白菜,全都拔了,把地還給我;二,孫全家全家當(dāng)眾給我道歉,承諾以后再不欺負(fù)村里人?!?/br> 孫福娘子聞言心里吃了一驚——她還以為慧雅這么大鬧了一場,一定會提不少刁鉆要求的,沒想到居然會這么簡單——她當(dāng)即眉開眼笑道:“這兩條我現(xiàn)在就能替他們答應(yīng),我現(xiàn)在就去和她們說去!” 送走孫福娘子,李mama低聲問慧雅:“慧雅,這樣是不是便宜孫全家了?” 慧雅沉吟了一下才道:“不是我不想治他們,只是我聽說趙青已經(jīng)狠狠收拾他們了,他們家也得了教訓(xùn)了;另外咱們倆孤身女子在村子里住,不能狠得罪孫全這樣的潑皮無賴?!?/br> 聽她這么一說,李mama全都明白了,笑著問慧雅:“這樣就太好了!慧雅你晚上想吃什么?我去給你做!” 慧雅想了想,微微含羞道:“趙青今晚怕是要過來瞧我們,mama做幾樣清淡菜肴就行了?!?/br> 李mama如今對趙青是感佩之極,當(dāng)下便摘菜洗菜忙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