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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湛的回答對江云疏來說簡直就是狗屁,還是不能探清原主的身份。兩人就這樣一言不發(fā)地、四目相對了半晌,江云疏終于還是忍不住問道:“我叫什么?” 秦湛答道:“容清殊?!?/br> 江云疏差點沒冷笑出來,捂著胸口狠狠咳了一陣。 我叫容清殊?可真是好不諷刺。 容清殊,是秦湛唯一的師兄。千年前為封印魔王拯救蒼生,犧牲自己永鎮(zhèn)落雁山下。修真界的人提起他來,無一不是又敬又愛感激涕零,恨不得為他赴湯蹈火死一萬次。 唯有江云疏是個例外,江云疏最是反感這個名字。只因有一身和他相似的靈根,江云疏一生的遭遇,都成了一個笑話。 十三歲那年,九死一生逃出江家后,江云疏遇到了師尊林華風(fēng),寒炎宗的掌門。 雖然寒炎宗從不給江云疏吃飽穿暖,林華風(fēng)要求嚴苛動輒體|罰,但林華風(fēng)好歹救了江云疏的命。 直到三年后,林華風(fēng)找到江云疏,語重心長道:“你乃是萬年難得一遇的萬靈之體,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與天臺宗的容祖師無二,你能鎮(zhèn)住落雁山上的群魔?!?/br> “這九洲四海安穩(wěn)太平,全靠容祖師一身撐持了千年。只要你能替容祖師鎮(zhèn)守落雁山,救他脫離苦海,你便會得眾生感恩摩拜,寒炎宗也將因你而興盛。” 座下的師兄弟們紛紛附和道:“正是,能犧牲自己拯救蒼生興盛宗門,更能救容祖師脫離苦海,乃是人生幸事。我們都羨慕你還來不及,可惜只有你能做到。” 江云疏道:“我不愿意。” 林華風(fēng)一身白衣,端坐高臺,厲聲呵斥道:“孽徒!你眼里沒有大義,只有你自己!” 江云疏不是心里只有自己,但是他無法想象,寒炎宗的一頓戒鞭他要痛一個月,一千年、甚至永生永世,在暗無天日的落雁山下,用自己做陣鎮(zhèn)壓群魔,是一種什么樣的痛苦。容清殊做得到,他江云疏做不到。 師兄弟們議論紛紛,議論著江云疏自私自利,拿他和容清殊的犧牲對比,語氣中都甚是痛恨,仿佛他天生就該為他們、為所謂的大道犧牲一般。 江云疏道:“你們要犧牲我去換他,不過是為了你們自己?!?/br> 林華風(fēng)蹙眉道:“休得胡言!我們所為乃是大道!” 江云疏道:“你們所謂的大道,不過是犧牲一個人,去換去換另一群人的利益?!?/br> 林華風(fēng)蹙眉盯著江云疏,起身拔劍道:“孽障,你修得妖言惑眾!今日你要么答應(yīng),要么就來領(lǐng)教我手中的劍!” 江云疏活了十六年,江家從不待見他,師尊只許他畫符學(xué)咒,哪里有人教過他劍法。才剛筑基的修為,和早已金丹前期的劍修林華風(fēng)對上,只有死路一條。 但是落雁山下,永生永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比死還痛苦百倍。 江云疏一抬手,一柄長劍從大殿旁的桌案上飛起,落入掌中。他琥珀色的雙眸染上一層寒霜,道:“弟子奉陪?!?/br> 雖然沒有勝算,只能殊死一搏,輸了大不了就當把命還給林華風(fēng)。 在林華風(fēng)面前,江云疏的確毫無還手之力。修為壓制是江云疏不可逾越的致命短處,被林華風(fēng)刺中幾十劍后,江云疏早已眼前發(fā)黑咬牙硬撐。 可人到生死關(guān)頭,可以爆發(fā)出不可想象的力量。江云疏終于抓住林華風(fēng)的一絲破綻,猛出一劍,深深沒入林華風(fēng)的胸口。 那一劍本不能致命,卻在林華風(fēng)身體內(nèi)爆發(fā)出一股強勁的威力,生生撕碎他的五臟六腑。 江云疏微微瞪大了眼睛。識海中穿出一個冷如冰雪的聲音:“不殺他,留他殺你嗎?” 江云疏微微瞇起眸子,沒有回答。他渾身浴血,轉(zhuǎn)身看著那一群目瞪口呆的師兄弟,一雙星眸鋒利如刀,冷冷道:“不服來戰(zhàn)?!?/br> 寒炎宗無人敢出半聲,一千八百正道弟子,都作鳥獸散。 殺了林華風(fēng)后,江云疏才發(fā)現(xiàn),原來不是林華風(fēng)要他犧牲,而是全世界都要他替另一個人去背負命運。 不論他去哪里,所有人都不擇手段要用他去替容清殊,要抓他去落雁山救容清殊脫離苦海。仿佛江云疏為了別人犧牲自己是理所當然,不愿意便是自私無情。 從此,殺父弒師、橫行暴虐,他江云疏成了整個修真界第一惡。不論世上天災(zāi)人禍,是他干的或不是他干的,都是他的錯,人人對他鳴鼓而攻之。 這九州十界之大,竟無一人容身之處。 江云疏誓要掃平這天地,將這荒唐的善惡秩序改寫。 大業(yè)垂成,一旦毀于秦湛之手。 秦湛見江云疏蹙著眉久不說話,一雙琥珀色的眸子里映滿痛苦,忍不住伸出手,輕輕地揉了揉他緊皺的眉心。 江云疏猛然回神,一把打開秦湛的手,抬起頭望他,一雙眸子冰冷無光,心中的話不禁脫口而出:“我真想殺了你?!?/br> 第8章 陽羨4 江云疏一時實在忍不住心中的憤恨,竟忘記了顧及說出這句話的后果。 若是連命都丟了,又何談報仇? 江云疏驚覺自己一時失言,眨了眨眼睛,冰冷的眸子里霎時蒙上一片淚光,望著秦湛繼續(xù)道:“我如今這般模樣,又什么都不記得,你救我做什么?……” 秦湛望著江云疏,劍眉緊緊蹙起。他在石臺前半跪下來,拉起江云疏冰涼的手,自責(zé)道:“對不起?!?/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