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嗎？”

    “喜歡一個人從來都不是錯，那個家伙也不過是利用了你的喜歡而已。是他惡毒，與你無關(guān)。若是因為這個你就放棄自己，那他就得逞了。”

    這次卻沒有回應(yīng)了，而對面扶瀾的眼睛也漸漸閉上了。

    而扶瀾說著這話的時候，也隱約感覺到那黑氣已經(jīng)開始侵蝕他了。

    那黑氣帶著一股沉重的悲涼感，只是侵染到身體里，便覺得從骨子里發(fā)冷，疲憊。

    好想就這么睡過去……

    可現(xiàn)在不能睡！

    扶瀾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忽然就湊上去猛地抱緊了眼前已經(jīng)閉上眼的扶瀾，一邊在心中默念六字大明咒，一邊厲聲道：“我都沒有放棄，你憑什么放棄，你不是不甘心么？你要是真的不甘心就回來同我搶?。≈灰чL淵醒過來，我可以把他讓給你！”

    說話間，扶瀾靜靜瞥了一眼那團(tuán)看熱鬧的黑霧，發(fā)現(xiàn)那黑霧沒有動靜，便強忍著被那黑氣侵蝕的痛苦，猛地結(jié)了一個金光咒，狠狠按在了他抱住扶瀾的后頸。

    一瞬間，金光四射，他抱著的扶瀾猛地驚醒。

    “讓給我？”

    而在這短暫爆發(fā)的金光中，扶瀾看著眼前驚疑不定的面容，一字一句地低聲道：“我讓給你可以，但你一定要去救他?！?/br>
    接著，扶瀾便猛地閉眼，自己化為一道金光鉆入了面前扶瀾的額中。

    “醒來，救他?！?/br>
    這四個字宛如被撞鐘一般，在被金光入侵腦海中的扶瀾耳邊拼命回蕩。

    一瞬間，他腦海中宛如被白晝一般的強光刷然洗過，天地皆明。

    而在此刻，扶瀾的識海中也爆發(fā)出了一陣帶著金光的氣浪，那氣浪排山倒海，翻天覆地，將他的整個識海都席卷了一遍。

    一直在看熱鬧的那團(tuán)黑霧還沒來得及逃竄，就被這強光徹底毀滅在了扶瀾的識海中。

    他終究還是功虧一簣。

    而扶瀾這會在一片空明中猛地睜開眼，瞳孔收縮，然后他仰頭，就看見自己的識海中落下的無數(shù)光影的金屑，頭頂是一片光明。

    扶瀾在這一瞬間淚流滿面。

    前塵往事，如浪潮翻涌，在這一刻，他全都想起來了。

    而在他想起的時候，他也終于明白為何他重生會有這樣的劫難。

    月滿則虧，水滿則溢。

    他從前在內(nèi)心總覺得自己還不夠好，沾染的是非因果太多，對姬長淵有所虧欠，又覺得自己的迦樓羅王做得太過失敗，以至于重生前還在遺憾沒有保護(hù)周全所有人。

    可他沒想過，這世上，誰又能做到事事完美無缺？

    就像他自認(rèn)為輕而易舉地舍棄自己，為了大家，是最好的選擇一般。

    可上天告訴他，不是如此。

    他重生之后，姬長淵活得有多小心謹(jǐn)慎，多焦頭爛額，他都看在眼里。

    而姬長淵也并沒有因為得到兩個極致屬性的扶瀾而開心。

    因為，那不是他想要的扶瀾。

    而大寶和二寶似乎也沒有因為得到一個又可以陪他們玩耍又能夠教他們學(xué)習(xí)的父親而欣喜。

    不僅如此，姬鈞天還趁著他的后悔，在他心里埋下了一粒怨恨的種子。

    其實說來說去，都是他還不夠能完全接受那個不完美的自己。

    而現(xiàn)在，他終于能接受了。

    他不完美，卻也不再瞻前顧后，他終于明白，即便再痛恨過于的自己，那也是他自己。

    而想起姬長淵在兩人之間周旋時那不再瀟灑的模樣，扶瀾忽然也意識到——其實大家都獲得并不容易。

    完美太難，那就竭盡所能，做到問心無愧便是。

    也就是那最后一刻的問心無愧，讓他重新接納了自己的兩個人格。

    他……終于再次活過來了。

    終于，扶瀾深吸一口氣，猛地睜開眼，清醒了過來。

    而這時，他恍惚著朝身旁看了一眼，便看到紅燭映照下姬長淵仍靜靜躺在那。

    那一瞬間，扶瀾又淚流滿面。

    他終究還是沒弄丟最珍貴的東西，這就夠了。

    ·

    迦樓羅的永生羽對龍族的傷害極大，姬長淵這時已經(jīng)徹底陷入了魂魄被侵蝕的無盡噩夢中，不得脫身。

    扶瀾這會翻身而起，看向身邊面色慘白的姬長淵，便心痛如絞，接著他便深吸一口氣，念動咒訣，輕輕按在姬長淵的胸前，拔出了那枚永生羽。

    金色的血液濺出，正在落在扶瀾的唇上，guntang而甜美，扶瀾微微一怔，竟然便覺得渾身熱切似火起來。

    而姬長淵也在這時冷汗淋漓地勉強睜開了眼。

    他方才做了無數(shù)個噩夢，夢里扶瀾把他殺了一次又一次，永無止境一般。

    而這次，姬長淵看到扶瀾濺了血液的清秀面龐，心頭竟是不由得一緊，有些想要后撤逃跑。

    可他剛一動，胸口便是撕裂一般的疼。

    姬長淵猛地咬牙。

    扶瀾見狀，連忙伸手按住了姬長淵，啞聲道：“你別動?！?/br>
    姬長淵神情還有些恍惚，這會他遲疑了片刻，竟然凝視著扶瀾的面容，委屈道：“師尊你這次殺我輕一點好不好？”

    扶瀾：？？？

    可隨即，扶瀾看著姬長淵那恍惚的眼神，便知道是方才永生羽的夢境在作祟。

    這會他唇邊不由得勾出一抹淡淡的笑意，接著他就伸手，輕輕摟住了姬長淵的脖頸。